关毅不禁愣了一瞬。
他在傅文州二十五岁的时候进入公司,当时对方孤身一人,斗赢了傅家其余亲戚股东,坐上董事长的位置。
关毅当时也不过才毕业,看着同自己年龄相仿的企业家,心里满是敬畏。
一眨眼八年光阴逝去,他印象里的傅文州,永远是沉稳镇定、深谋远虑。
可现如今不知道因为什么,隐隐出现了变化无常的苗头。
“傅总,”经历了片刻的思想斗争,关毅终于开口:“我不想扯谎欺骗你,其实孟希也为你准备了甜点,但他来问我的意见,我认为你素来不喜欢这些,就……”
他抬眸,视线触及男人漆黑的眸子。
“傅总,我不是有意的。”
关毅赶紧又低下了头颅。
显然,傅文州是不高兴了。
可因为什么呢?关毅想破脑筋也不会归结到一块小小的cheese蛋糕上。
傅文州舒出一口气,目光看向自己办公桌上摆着的罗汉松盆栽。
“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情?”
他缓缓起身,绕到桌旁,稍俯下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弄绿植的垂叶。
那叶子在他指尖显得无比纤弱。
“对不起傅总,我只是怕您生气。”
关毅半晌才出声,可话音一落就被傅文州顶了回去:
“这就更多余了。”
男人收回胳膊,直起腰来,转过身对着他——“你跟了我多久,连做事都不会了吗?”
“我明白了,傅总。”
关毅闭了闭眼。
傅文州抬手,他就扭头离开办公室。
悬着的心放下来,关助调整呼吸,眼神再次定格在电脑前托起脸蛋的孟希身上。
他还不知道自己引起了怎样的风波,看似专心致志,被屏幕光点亮了瞳孔。
貌似是注意到什么,孟希展露了野生小猫的警惕,转头望过去。
这时候,关毅已经走掉。
【欸,看错了吗?】
孟希挠挠脸,没怎么纠结此事,继续研究自己的工作。
升职加薪的感觉确实幸福,他晚上奖励自己买了一只崭新的游戏手柄,还把路过的烧烤摊洗劫一空,美滋滋回到了家里。
清晨,孟希早早起床,给自己煮了几颗大馄饨吃。
他吃得浑身热腾腾,感觉室外的温度好像有所升高。
一路上,春风不似往日强悍,头顶是光秃秃摇曳着的树枝,孟希抬眸遥遥一望,竟发觉枝头冒着绿意,连同映在自己身上的光影都有颜色。
只是靠近了,他却怎么瞅也瞧不见半点嫩芽。
孟希晃着脑袋,哼起小曲,心情大好地进了办公室。
宛如一抹亮色扎进了低饱和度的颜料盘中。
“早上好,大家!”
他来到自己的位置,从包里拿出一盆顶尖露粉的多肉,与之前那盆对称,搁在了电脑的另一旁。
这也是他昨晚购进的,品种名为“冰玉”。
他这包里,有泡好花茶的水杯、果汁瓶,以及杂七杂八的小零嘴,没一样跟工作相关的。
傅文州从专用电梯迈出脚步,关毅立马凑了上去,为他安排今日的工作。
两人一前一后往董事长办公室走,倏地,傅总毫无预兆地停下。
顺着男人的视线,关毅瞧见一张缩在亮橙色卫衣里的白嫩小脸。
貌似意识到不对劲,孟希掀起眼皮瞧过来。
两个男人双双死盯着他,叫孟希起了鸡皮疙瘩,疑惑地歪了下头。
傅文州蹙眉,同时拧过脑袋,抬腿走了。
【干嘛呀?】
孟希打开手机前置,往自己脸上晃了下。
【什么都没有呢。】
【你确定吗?】系统突然冒出声音。
孟希立马坐正了。
他心里雀跃,系统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是不是代表自己的排名在NPC里逐步上升?
【早安!你来了呀,今天要下达什么任务,或者给我些别的指示吗?】
系统这次居然认可了他的说法:【嗯。】
【去傅文州的办公室,掐一片罗汉松的叶子。】
【?】孟希完全不理解。
系统便冷漠质问:【哪个字你不懂?】
【那倒没有,每个字都能懂,但连起来就不该理解了,为什么要摘叶子啊?】
而且,他也不知道罗汉松长什么样子。
【照做就好。】依旧是冷冰冰的声音命令道。
这任务还真棘手,第一个问题来了:【等等!可我要怎么进傅文州的办公室呢!】
【这不需要你担心。】
系统留下最后一句话就没了踪影。
孟希摸不着头脑,拧开杯子喝了口水。
喉结往下一滚,他略仰起脖子,便瞧见关助朝自己的方向过来。
视线追随着对方,男人的身影渐渐放大,最后停在孟希眼前。
孟希放下水杯,继续用澄澈的一双眼睛望向他。
“傅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孟希的惊奇不只在于这句话。
他嘴巴张开些,迟疑道:“我吗?”
“我不是在和你说话吗?别耽误了,走吧。”
关毅没什么情绪。
他平常就是这样的状态才对。
孟希此时却没发现他态度的微末转变,只是惊叹自己终于见证到了系统的威武。
【好厉害!】
如果并非巧合,那肯定就是系统安排的。
孟希挺直腰板起身,全然不在乎自己接下来即将面临什么,反正有系统大人撑腰。
但真正迈进去的那一刻,他还是条件反射地开始发怵。
“傅总,您找我?”
孟希下意识斜了一下脑袋,可是想到傅文州不喜欢这样,立马又把自己的头摆正。
男人抬起眼皮,在他脸上停留了短短半秒,就看向关助:
“高层都到了吗?”
“几位老总都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随时可以开始会议。”关毅微怔,连忙回应道。
孟希被晾到一边,眼睛在两张帅脸上来回游走。
都是平日没有什么表情的类型,可真要比较起来,孟希不能否认——
【还是傅文州更胜一筹。】
这个念头在脑海弹出,下一秒,傅文州竟倏地瞧了过来。
孟希被他的目光定住身体,诧异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收起。
傅总“高抬贵手”,指了指窗边:
“你站那儿去。”
孟希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也垂着脑袋听话地站过去。
傅文州办公室里这面巨大的落地窗,视野极其开阔,稍一低头便将附近的景致一览无余。
这样看下去,那些光秃的树枝上的确晃动着嫩绿色的绒毛。
哎?等等。
傅文州让他站在这里干嘛?
孟希侧过头,傅文州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旁。
额头险些磕到傅文州的下巴,孟希慌乱一躲,后背紧贴上玻璃,小心翼翼地瞧着对方。
像是被罚站了一样。
傅总眼底拂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绷着唇角开口:
“你就在这儿,眼睛盯着对面商超的停车场,好好统计它一天驶入几辆,开出几辆。”
孟希还没琢磨过来他这话的意思,男人便转头离开。
关毅递给他一个眼神,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莫名其妙的。
傅文州怎么每天都能找到折腾他的新方式?
孟希深吸一口气。
自从转到顶层,他似乎都能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
别人是来上班,他倒好,渡劫。
孟希蹲下身,两手撑起下巴,在窗前发了会儿呆。
数轿车?亏他想的出来。
孟希还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在两腿酸麻之前起立,环视四周。
好几盆植物呢,哪个是罗汉松?
他呼叫系统求助,可对面好像又占线,迟迟没有回应。
孟希身边也没手机,无法借助现代的智能科技。
别无他法。
只见孟希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祷告了一番,嘴里轻轻念叨: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们的,给我揪一小片叶子就好,有机会我一定帮你们浇水施肥。”
过了内心这关,他便松一口气。
于是,孟希伸出罪恶的手指,把每株盆栽都“残害”了一遍,攒起几片形状各异的叶子,放进口袋里。
采摘过程中,他还没忘记用掌心拍拍植物的顶端,再度表示自己并非有意为之。
万物皆有灵,他要行善积德才对。
他蹲在地上那盆龟背竹旁,注视着其巨大的叶片,犹豫片刻,只用指头弹了两下,就起身。
兜里这些应该够了。
龟背竹幸运地逃脱一劫。
孟希转头,无意间一瞥,瞧见了脚边的废纸篓。
里头被几页纸塞满,他再次俯身,觉得这纸的材质很熟悉,便伸出了手,随意抽出其中一张——
果然,正是昨天让他险些抬不起手腕的元凶。
那稿纸上全是他的蝇头小字,却奇怪地被人为裁去一些方格。
“怎么回事?”
孟希查看了剩下那些,皆是这般。
有的扣下去得多,有的倒还算完整。
不过,辛辛苦苦抄写的资料,现在面目全非,还被毫不犹豫地当做垃圾丢掉,孟希心里算不上轻松。
何况原本的内容太杂,孟希抄写时也没怎么动脑筋,现想是琢磨不出来了,自然也不会知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只能是傅文州干的。
他一个集团老总,就这么无聊吗?
不对,男人不会浪费时间做如此无用的事情。
那这些被扣下来的字,究竟去了哪里?有何作用呢?
关助之前提及过字迹的问题,跟这件事,会有关联吗?
孟希不清楚傅文州什么时间会回来,堂而皇之在他办公室翻找,也不可能。
他立在龟背竹旁,两条胳膊横在胸前,目光没有焦点,牙齿轻轻咬住下唇一侧,陷入思索之中。
又多了一团迷雾。
傅文州结束会议,返回办公室,抬眸就抓到了一只不大专心的孟希。
被抓包的嫌疑人耳朵一动,恍然扭头,跟男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只是不知道谁的眼睛更大更漂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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