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地点的大楼在一片废弃工业区里。据说,这片工业区原本是给十三区各大研究院供给化学原材料的,直到十年前的某个夜里发生了一场屠杀,死伤者甚众,凶手至今也没落网,于是就荒废了。
大楼的门上早布满了铁锈,光线从半掌宽的缝隙间直射进去,照亮了浮在空中的灰尘。四处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味。
银发的beta坐在靠墙的铁箱上,仍穿着初次擦肩时那身大衣,交叠着双腿,因为直面着光线,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陆闻洲朝自己走来。
等人走近了,他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角沾上的灰,“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陆先生。”
陆闻洲道:“怎么称呼?”
“我姓崔。崔银雪。”
陆闻洲朝他伸出一只手,崔银雪垂下眼,没有回握。陆闻洲用余光略一扫视,发现在不远处,一个alpha正懒散地倚在阴影里,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alpha身材高大,眉眼锋利,黑发不规矩地支棱着,无袖背心下裸露着两条线条紧绷的小臂,指尖烟头明明灭灭,浑身散发着一种极强的攻击性。
同为alpha,陆闻洲能很明白地感知到他对自己的敌意,于是收回手去:“那是你的丈夫?”
“不是。”崔银雪一眼也没往alpha那边看,“与他无关,不用在意。是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抬手将掌心的东西抛过去。
陆闻洲接住,发现是一个U盘。
“这是什么?”
“Cronus生物集团进行非法腺体交易的部分证据。还缺少最关键的一项,是它的地下资金链,以及它的腺体来源。至于要怎么找到,那就是你的事了。”
陆闻洲顿住,半晌后,缓缓地问:“你怎么......?”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我不会拆穿你的身份,也不会干扰你的行动。”崔银雪面无表情,“但如果你迟迟没有结果的话,我就不得不采取一些下策了。相信你也不想那样粗暴地解决问题吧。”
短短的半分钟内,陆闻洲捏着那枚U盘,飞快地理清了当下的状况。
他从目前这混乱的信息里找出了两条关键:
第一,Cronus生物集团是陈寓的叔叔——陈致远名下管理的。
第二,眼前这个冷淡的beta,和陈致远之间似乎有些不明不白的矛盾。
但奇怪的是,毒蛇想要处理掉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会考虑他的身份地位,就像对付石家那样。这次却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甚至找到了他头上来,借刀杀人,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等等,”眼看崔银雪干脆利落地说完就要走,陆闻洲及时叫住了他,“我们应该不止见过一次吧?”
崔银雪没有否认,而是微微偏过头,等他下文。
“最近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暗中跟着我吧?”
“少胡说八道。”崔银雪还没说话,一旁的alpha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眼神一暗,猛地直起身来,“谁他妈——”
崔银雪厌烦地打断他:“闭嘴。”
“......”楼忻缓缓地咽回了后面的话,但仍然眼神不善地盯着陆闻洲。
崔银雪走到他旁边,顺手抽掉他指尖快要燃尽的香烟,丢在地上碾灭了,头也不回,“我跟着的人不是你。”
正中陆闻洲的猜测。
每次他察觉到有视线从身后传来时,他都和陈寓站在一起。崔银雪暗中注视着的人不是他,而是陈寓。
——这件事情,与陈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陆闻洲不知道陈寓是否知情、知情多少——虽然他更倾向于陈寓对此完全是一张白纸,但毫无疑问,陈寓会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口。
“你和陈寓是什么关系?”
这次,崔银雪没有回答。
他离开厂房后,便坐上车,去了一趟墓园。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行驶着,往外看去,山脚的林叶像一片磅礴的碧海,在风里起伏翻涌。崔银雪的头抵在玻璃窗上,一点一点......渐渐地睡着了。
醒来时,他整个人正横躺在后座上,脑袋枕着楼忻的大腿。楼忻一只手扣着他的肩,不让他翻下去,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耳朵,见他睁眼,挑了下眉:“醒了?”
“......”崔银雪无言。他是面朝里睡的,和某样突出的东西贴得极近,甚至都能感受到热度,再往前半寸就能碰上。
他冷冷地问:“怎么又在乱发情?”
“你的嘴离它这么近,呼吸的时候气都洒在上面,我能有什么办法?”楼忻俯下身,暧昧地和崔银雪耳语,“没把你干醒就不错了。”
与此同时,一只手已经熟练地顺着衣服下摆钻了进去,楼忻不轻不重地在崔银雪的耳廓上咬了一口,满意地感受到他浑身一颤。
“滚开点。”崔银雪把他作乱的手从衣服里抓出来,面无表情地坐起身,“已经到了吗?”
“嗯。”楼忻看见他脑袋上翘起的一小撮毛,心里痒痒,想把他立刻按在身下欺负个够。
“为什么不叫醒我?”
“看你刚刚睡得香。昨晚都没怎么让你睡到,今晚少做几次。”
崔银雪觑他一眼,冷“嗤”了声,拉开车门出去,“今晚你敢进我房间试试。”
“会怎么样?”楼忻紧随其后,拉过崔银雪的手,强硬地和他十指相扣,“你又要扇我巴掌?还是又要和我冷战?嗯?”
“......要进墓园了。你最好别再跟我说话。”
崔银雪无论怎样愤怒地让楼忻滚蛋,楼忻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当一回事,但当崔银雪的语气诡异地平静下来时,楼忻反而乖乖地闭上嘴不吭声了。他转过半个身子,挥手让司机站在外面等,然后牵着崔银雪走进墓园。
墓园里有零星几个人,在林立的石碑间安静地穿梭。崔银雪熟门熟路地绕到一个大理石墓碑前,停下脚步,沉默许久,开口道:“忘记买花了。”
楼忻屈起食指,在崔银雪手心挠了挠。
崔银雪:“......说吧。”
“我现在去买。”楼忻说,“等我,不要乱跑,不要让我回来找不到人。我很快。”
崔银雪没有拒绝。半个小时后,楼忻捧着两大束花回来,崔银雪一眼就撞进了鲜艳明亮的色彩里,额角青筋又开始突突直跳:“你买玫瑰???”
“是啊,”楼忻得意地向崔银雪展示每一朵鲜花的娇嫩,“好看吧?我特意挑的。”
崔银雪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最后冷静道:“嗯。放下吧。”
楼忻在贫民窟里出生,年纪尚幼就被拐带到第九生物实验室中作为人体样本,他像野兽一样生存着,许多社会上约定俗成的传统与文明在他心中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譬如,他不知道玫瑰是用来求爱的,也不知道忌日要送白菊花。
可以理解,崔银雪姑且忍了。
“下次不要买这种了,我之前买过的那种你不记得什么样吗?”
“那种没有这种好看。”
崔银雪幽幽地盯着他。
楼忻立刻:“好的。”
崔银雪别开视线。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父母的墓碑前,直到太阳一点一点地西沉下去,在地平线的尽头爆炸,晕开满天橘红色。傍晚的风吹起他偏长的银发,大衣的后摆在风中无声翻动,像鸟修长的尾羽。
崔银雪拢起衣领,听见楼忻问:“冷吗?”
“管好你自己吧。”崔银雪瞥了眼楼忻的无袖背心。
楼忻笑了笑,从身后环住他,捉住他的双手,包在掌心:“怎么样?不冷吧。”
崔银雪不适地动了动,像是想挣开他的桎梏。
楼忻察觉到他的意图,暗暗地加了点劲儿,不让他抽出手去,状若无意地扯开话题:“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陈致远,给你父母报仇?”
闻言,崔银雪挣动的幅度小了点。他长久地注视着前方,目光落在虚空里,不知看见了什么东西,楼忻还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轻声开口:“因为我对不起陈寓。”
“那时陈寓才四岁,我没办法带走他,所以自己离开了。我听见他在身后哭,不停地叫我哥哥。”崔银雪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近乎呢喃,“但是我走了。我不得不走。当时我已经十七岁了,和陈寓不一样,陈寓年纪还小,什么也不会记得,但我知道了这一切,陈致远不会放过我。我不能死。”
他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暴雨夜,十七岁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躲进小巷里,腺体突突跳动着,迎来了人生中最绝望的一次发情期。
雨帘模糊了眼前的景物,路灯的光也被割碎成千万片细细的白丝。混沌间,崔银雪闻到了越来越近的alpha信息素气味——不止一个人。他们或许是陈致远派来的追兵,或许只是单纯感受到了发情的omega的存在,正在对他进行一场狩猎的包围。
崔银雪撑着发抖的双手,从兜里摸出一条项链,“啪”的一下重重甩在地上,砸碎了上面挂着的吊坠。
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锋利的吊坠边缘划过腺体时,omega的信息素顿时像潮水般倾泻而出,鲜血顺着后颈流进衣服里,湿了个彻底。他就那么发了狠地将自己的腺体生生剐去,痛到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不断地重复着动作,直到信息素的味道彻底被湮灭在雨水中,再也闻不见。
“陈致远夺取了我父亲的产业,收养了陈寓。陈寓在他的拉扯下长大。对于陈寓来说,陈致远或许才是他的亲人,而我这个不称职的哥哥,早就抛弃了他,他应该都不记得我是谁了。”崔银雪轻轻地说,“如果直接杀了陈致远,陈寓会害怕的。”
“我怕他恨我。”
陈寓睡觉中zzz下一章就出来!
陈寓还在玛卡巴卡,哥哥已经上高速了
狗狗猫猫,萌!
(会尽量不占用太多篇幅写副cp的,有也是主线相关!
收藏它为何不动(抹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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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chapter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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