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害的孩子数量已经让她意外,而且被害的孩子居然全部是女童。
沐元盛心起疑虑,为什么会全是女童?
转眼便到了晚上,一夜安眠。
昨夜没有再做梦,然而沐元盛心中并没有轻松半分,是因为白天她警告了育婴堂所以没有孩童去世吗?
沐元盛又想起她看到的那双眼睛,想到那个孩子或许已变成乱葬岗尸体中的一具,记忆里残存的僵硬感再次席卷而来。
青萍进房时便看到沐元盛怔怔地坐在床上,似乎还打着寒颤。她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用被子包裹住沐元盛。
“公主,如今天越来越冷了,你还病着,怎么连件厚衣服都不披就这样坐着。”
沐元盛这才回过神,“青萍,我安排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殿下,都办好了。”青萍看着自家公主眼下的青色,满是心疼。
“那就好,更衣吧。”
京城街道宽阔,青石板上人来人往,各种小贩沿街叫卖,有卖糖葫芦的、卖瓜果的、卖杂货的,还有卖字画、古董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拐角处,一辆马车哒哒地走过来,马车车身用上等的红木制成,还涂着多层金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四周镶嵌着各色的宝石。
这时有人认出,“这是长公主的马车!”
周围的人慌忙跪下,窃窃私语着。
“天呐,我今日竟能见到长公主的马车,回去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就连这车帘都是上好的浮光锦,天底下除了长公主还有谁能般奢侈。”
马车缓缓驶来,正要走过时,忽然一个人冲了出来,跪倒在前。“长公主救命啊!”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这人竟敢去拦长公主的马车,不要命了吗?”
“只怕是会被侍卫撵走,听说长公主素来骄横,这样的贵人,估计连看都不会看我们一眼。”
眼前的侍卫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忙走到车帘外请示,“殿下,您看这……”
“让她继续说吧。”一道悦耳的声音传出来。
跪倒在地的女人听到答复后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忙声音颤抖道:“草民为育婴堂的教习,我要状告司事残害人命,为了一己之私,谋害育婴堂孩子的性命。”
一语激起千层浪,人群像炸开了的锅一样。
“育婴堂司事我先前见过,慈眉善目,不像这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就是人面兽心,这有何奇怪。”
侍卫开口呵斥道:“安静!”
这时马车里又传来声音,“你说的可是真的。”
“草民愿已性命担保,所说之事句句属实。求长公主殿下明查。”女子跪在地上一个接一个的磕头。
“既然如此,那便去育婴堂看看吧。”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到了育婴堂,在后面还跟了不少百姓。门童见此阵仗急忙跑入堂中想要传话却被沐元盛的侍卫直接拿下。
沐元盛走下马车,在女子的引领下走入堂中。
走进院子后,迎面走出来一个人,女子声音尖利道:“长公主殿下,就是他!”
因沐元盛一行人走在后面,张荣最先看到女子便破口大骂道:“刘青青,你敢冲着我吼,信不信我直接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张司事,本公主昨日倒是没瞧出你还有此气性。”
“拿下他。”
张荣看到沐元盛走来,脑海中只有两个字。
完了。
被侍卫按倒在地后嘴上连连告歉,“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你该恕罪的怕不止这一件事,来人,给我搜。”沐元盛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死人。
张荣脸上背后冷汗直冒,这是怎么回事,长公主殿下怎么会这么快又来育婴堂。
忽然他想起方才刘青青喊的话,扭脸恶狠狠地盯向她,“刘青青,是你……”
话未说话就重重挨了一巴掌,“老实点。”
这时侍卫也已搜查完毕,“殿下,从他的房间里搜出来不少银两。”
沐元盛看着摆在地上的银锭,“你可有解释?”
“殿下,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存的,我……”张荣慌忙道。
“你胡说!”刘青青忍不住冲了出来,“分明是你从育婴堂善款里克扣的,为了节省银两,你甚至给孩子下毒,想害死他们。”
旁边侍卫立刻道,“殿下,确有此事,属下搜出一些药渣。经大夫检验,确实是毒药。”
张荣闻言心中更慌,忙反驳道:“那不是毒药,喝下去人只会如感染风寒一般。”
“那这药是用来干什么的?”沐元盛好整以暇地问道。
“这……这……”张荣惊觉自己被套话,半天口中吐露不出一个字。
沐元盛的耐心快耗尽时,张荣忽然喊道:“殿下,刘青青说我残害幼童,可是育婴堂中并未有孩童死亡,她是在污蔑我。”
张荣心中庆幸还好昨日停了药,沐元盛的声音响起,“本宫倒是在乱葬岗发现了几具尸体。”
“可……可乱葬岗尸体众多,也不能证明这就是育婴堂的孩子。”张荣在听到乱葬岗后仍心存侥幸,埋尸时他连衣物都去掉了,这些本就是被丢弃的孩子哪有人可以作证。
“是不是,认一认不就好了。”
谁来认?张荣眼神空洞,脑海中一团乱麻。
“将他压入大牢。”
张荣闻言惊恐至极,被拖走时大喊道:“殿下,殿下,你不能这样无凭无据就把我抓起来,我是被冤枉的……”
朝堂上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即将散朝时沐元盛就那么直冲冲的闯进来。
听沐元盛说完前因后果后,庆阳帝看向眼前的女儿,脸庞被气得发红,眼里满是愤慨。
“父皇,那恶人太可恶了,害了那么多孩子,我去抓他时还在那叫嚣说我没有证据。”
庆阳帝目光柔和,“永昌,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父皇,育婴堂不是接受了许多流亡来的孩子吗?儿臣想让他们去辨认尸体,定要治那恶人的罪。”
“好,就按你说的办。福临,给公主派一批人马,随她去查案。”
朝臣们听了直觉得不妙,但又不敢直言,只能看着沐元盛欢欢喜喜的谢恩。
“简直是胡闹。”下朝后,秦大学士忍不住开口道,但是并没有人接他的话。梅阁老直觉得自己膝盖发酸,早知今日要站这么久就不该拒绝皇上为自己赐座。
秦大学士转头看向礼部尚书,却只见他笑眯眯道:“府中有事,我先走一步。”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尚书府一道院落中传来杯盏砸碎的声音,沈时清不甘地喊道:“父亲,这简直没道理。”
沈时清不敢相信自己布置了那么久,竟要因为如此可笑的理由撤走。
“你管他有没有道理,现在情况便是长公主已经领着人马去查育婴堂,你若不想被查出来就将尾巴扫干净些。”沈正德端起剩下的杯盏抿了口茶水。
“父亲,我不甘心。”沈时清看着父亲不紧不慢的样子直觉得心焦万分。
沈正德抬眼看向他,“该断则断,不管长公主是有心还是无意,育婴堂已经保不住了。若是将尚书府牵扯进去,我不会饶你。”
迎着父亲冰冷的目光,沈时清的理智逐渐回笼,“是,父亲。”
出门后恰好与沈时川碰见,看到眼前同父异母的弟弟满面怒气,沈时川忽然想起先前出门时曾遇到一个人。
那人见到他满脸紧张,称自己是育婴堂的人,尚书夫人承诺的善款迟迟未到,这才上门讨要。自己见其可怜,直接从私库里拿了银子给他。
再看到沈时清这一脸的愤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你。”
沈时清胸腔的怒火被这两个字重新点燃,他先前认为沈时川是笑话,连人都查不清楚就往外掏钱,如今自己倒成了最大的笑话。
沈时川说完便走远了,只留下沈时清站在原地破口大骂。
“二公子,老爷说你要是再骂下去的话就去湖里醒醒脑子。”
沈时川丝毫不理后面的声音,心中想着自己应该早早去查育婴堂才对,这样殿下就不必如此疲累,今日朝堂上见她于之前相比似乎更消瘦了些。
沐元盛此时正领着人在城郊,流民们看着眼前的官兵,眼中满是警惕。
“官府查案,闲人回避,孩子送往育婴堂的人出列。”
稀稀拉拉的站出来了一列人,官差清点完人数,“跟我走。”
站在其中的妇人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为什么偏要孩子送往育婴堂的人,难道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吗?
念头一浮现又迅速的打消,不会的,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是想让我们见见孩子呢?
妇人不断地念叨着,然而越往前走,心头不好的预感越重。
领头的官差停下来,妇人转头便看到地上突起的几道白布,双腿一下子像卸了力一般,连站都站不稳。
官差嘴中说着认尸之类的字眼,她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上前掀开白布的,只看到小小的女儿躺在那,满脸青色,平日里总是睁得大大的双眼紧闭着。
妇人喉咙中发出悲怆的喊声,转头栽在地上。
侍卫向沐元盛禀报道:“殿下,八具尸体里有三具已被认明身份,三人都能讲出身体特征。”
“将这三人的脸以及籍贯记好,每日施粥时多给些,等到安顿他们时分发银两。”
“殿下,还有一事。”侍卫欲言又止。
沐元盛疑惑道:“还有什么?”
“有一妇人见到尸体后便倒在地上,将她扶起来时发现已没了气息。”
沐元盛眼眶泛酸,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将她和孩子葬在一起吧。”
城郊的流民已经知晓孩子去世的可以多喝一碗粥,不少人想着听说里面死掉的都是女儿,怎么就没有自家的。
一名男子对着官差嚷嚷着,“我女儿死了,我娘子好像也死了,那我能不能多喝两碗啊。”
官差嫌恶的将其踢倒在地,“滚。”
宜华殿中,皇后望着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烟雾,“你们说,永昌有没有查到育婴堂背后是尚书府呢?”
殿中一片寂静,没人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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