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许轻漾勾起唇角追问。
电话那头仿佛大梦初醒，磕磕巴巴道：“可、可以的……”
“那、那那……”季星野终于把舌头捋直，“那您辛苦了，我、我就先不打扰了。”
听见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忙音，许轻漾顿时哭笑不得。
他不重欲，但受娱乐圈的环境影响，对性的态度很坦荡。
许轻漾原本以为，季星野会被吓得丢了魂，直接提出解约包养协议，又或者直到参加婚礼前，都不再来找自己。
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就收到了季星野的短信。
-【许先生，早上好！今天是2031年9月16日，天气多云转晴，最高气温24，最低气温19，现在为您播报的是小季同学，祝您度过美好的一天！*^^*】
-【（回复“早上好”即可享受包月服务，退订请倒序回复zmdhbwewpo3596ijcacna025】
许轻漾把这两条短信读了好几遍。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生出一股愧疚感。
可能是昨天通电话时，自己太快否掉季星野的人设提案了。
也可能是今天突如其来的换位思考，让许轻漾忍不住去想，那个离谱至极的人设，是不是真的花了季星野不少心思。
许轻漾打字。
-【你后来真的重想人设了吗？】
对面几乎是秒回消息。
-【是的（回复“早上好”即可享受包月服务，不允许退订ouo】
许轻漾：“……？”
怎么还改规则了。
可能见许轻漾没有回复，季星野又发了一连串的短信过来：
-【快跟我说早上好！】
-【快跟我说早上好！】
-【快跟我说早上好！】
许轻漾拿他没办法，跟玩过家家似的，回了对面一句。
-【早上好。】
-【叮咚——】
-【恭喜您订阅起床服务!!!】
许轻漾哄完人，又没忍住问。
-【那你现在新人设想得怎么样了？】
接受了“早上好”问候的季星野，这会儿有问必答。
-【许总放心，新版人设既融合了变态元素，又更加贴近我内心真善美的灵魂，包靠谱的！】
许轻漾：“……”
完蛋，更不放心了。
-
哥哥许南峰的婚礼如期而至。
许家的天裕集团，是数字阅读行业中的佼佼者，大少爷举办婚礼，格调只高不低。
西式庄园古典内敛，花园、喷泉生机勃勃，象征着爱情的百合花，低调又奢靡地铺了一路。
许轻漾今天是的伴郎。
他还化了淡妆，穿着灰色的平驳领西装，胸前是淡粉色的领口巾，跟在父亲身后迎宾。
大概是被其他长辈拉着交谈，绊住了脚步，所以许轻漾并没有看到季星野入场。
晚上七点一到，司仪上台，宣布婚礼正式开始。
新娘进场、新人交换戒指、宣誓致辞……
许轻漾虽然全程没做什么实事，但他光是跟其他伴郎一起守在台边，就已经达到了许家父母的目的——外界兄弟不和的传言，不攻自破。
许轻漾不动声色，扫视一圈，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了季星野。
季星野天生一副贵雅皮囊，穿上西装，连气场都变了，优越的骨相，高挺的鼻梁，阴影下的眉眼并不清晰，衬得他既神秘又危险。
乍看之下，感觉季星野比起像来参加婚礼的嘉宾，更适合扮演在行业峰会上坐镇的总裁。
终于，季星野确认了许轻漾的视线。
他“蹭”得一下就坐直了，但他似乎还嫌不够，又搬着椅子，往前挪了点位置。
紧接着，季星野眉眼间的阴影消失了，连带着那些神秘和危险也消失了。
只剩下一个忠诚等待的男大生，只期盼着能被许轻漾看见，然后在第一时间，露出自己最最明媚的笑。
新郎的致辞还在继续。
场下宾客的注意力，都在那一个个动听的故事里。
但季星野对这些却不甚在意，他手肘撑着桌面，朝许轻漾摊开掌心。
许轻漾微微歪头，不明所以。
只见季星野眉头微挑——
掌心居然凭空变出了一朵百合花！
许轻漾无意识多眨了两下眼睛。
季星野手握花茎，朝自己挤眉弄眼，看上去得意坏了。
许轻漾见状，垂下眼帘，没给季星野继续嘚瑟的机会。
两秒后，许轻漾没忍住弯起了唇角。
随着司仪高举酒杯，邀请全场共同合照，婚礼流程暂告一段落。
宴席开始上菜，许轻漾坐回主桌。
他感受到手机的震动。
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季星野的短信。
-【我厉害吧!!】
许轻漾又没忍住笑。
-【嗯。】
-【厉害。】
他忽然想起什么。
-【你的百合花，该不会是从庄园花坛里现拔的吧？】
对面打打停停，半天才发来两句。
-【你别多问】
-【我们变态都是这样的，想做什么做什么】
许轻漾顿时哭笑不得。
这算哪门子的变态。
分明是笨蛋。
“在看什么？”父亲许耀如冷不丁地开口
许轻漾下意识反扣手机，敷衍道：“一些工作上的事。”
许耀如不满，低声呵斥道：“你哥的婚宴上还满心工作，像什么话！”
许轻漾皱眉，对父亲的训斥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没听见。
“算了，大好的日子，不挑你这些坏毛病。”许耀如放缓了语调，“对了，等会儿婚宴散场，我有事想找你，你留一下。”
许轻漾抿了抿嘴：“好。”
-
新人敬酒，宾客吃席。
晚上十点，宾客们陆续离场。
许耀如两手搭在二楼露台的扶栏上，眺望着庄园宁静的夜晚风光。
“我们父子俩，很久没有谈心了。”许耀如不免感叹，“你哥已经成家，你也是时候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许轻漾嘴型微张，没能接上话。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他的父母，迄今还不知道他的真实性取向。
刻意烘托的温情戛然而止，许耀如似乎也觉得尴尬。
他转过身，清了清嗓，看向许轻漾：“我听你哥说，今年天裕推荐给千帧的小说IP，你全部都否掉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只是没给S 级的资源而已，不存在全部否掉的情况。”许轻漾蹙眉，更正对方的措辞。
可许耀如寸步不让：“那为什么不给S 级的资源了？”
千帧影视口碑好，作品质量高，S 级的影视作品，单是公布立项，就能引来大量关注。
过去几年，天裕集团近水楼台先得月，几乎已经把千帧影视，视为自己旗下产业链的一环。
许轻漾心下了然，父亲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他面不改色：“因为天裕推荐过来的小说，没有达到千帧S 级资源的影视化标准，仅此而已。”
许耀如一愣，没想到许轻漾的态度，居然那么公事公办。
他叹了口气：“短视频文化泛滥，免费网络小说崛起，传统付费网文的行情不比当年。”
“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些话不要说得那么冷漠，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是希望两个孩子能相互扶持。”许耀如苦口婆心，“等你以后遇到困难了，你哥也会帮你一把。”
晚风吹过，惹得许轻漾一阵恶寒，泛起大片的鸡皮疙瘩。
许耀如最擅长软硬并施，许轻漾从小到大，听过他太多动人又唬人的话。
一旦许轻漾出言反驳，对方一定会拿“父亲”的身份压人，结果就是围绕着“不孝顺”的核心思想，又把人臭骂或说教一顿。
“网文、实体书、动漫、电视剧，每个品类的受众都有自身的特点，我的能力有限，没办法事事帮忙，次次迁就。”许轻漾无奈道，“当务之急，许南峰应该先摸清市场喜好。站内高热度的小说，不一定符合影视化需求……”
许轻漾嘴上不停，思绪逐渐飘远。
刚才在婚宴上，他疲于应付宾客，都忘了给季星野发消息，说自己可能晚点才能到停车场。
也不知道这场谈话什么时候能结束。
“不要跟我讲这些有的没的！”许耀如耐心告急，把话打断。
许轻漾恍然回神。
许耀如失望地看向许轻漾，语气理所当然：“站内有热度的小说，你买去版权，再找专门的编剧改一下，读者和观众不是就都买账了！？”
忽然，一阵不紧不慢的掌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好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许轻漾认出声音，瞳孔紧缩。
“但想把二流的小说，改变成一流的剧本，时间、金钱、政策变动，每一项都是豪赌。”季星野从暗处走来，“许叔叔，您太想当然了，多少也该为千帧考虑一些吧？”
许轻漾望向季星野：“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哎呀。”季星野随意地摆了摆手，“这不是一直没等到许二少嘛，就在庄园里到处逛了逛。”
许轻漾一怔，注意到季星野与平时的不同。
许耀如皱眉，看着来人：“你是谁？”
季星野没理许耀如，自顾自地说：“许叔叔，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
“千帧的S 级影视项目，既不缺热度，也不缺成熟的剧本投递，明明是天裕集团要低头求人，但是您这个态度……”
“未免也太趾高气昂了吧？”
许耀如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冷声道：“这些都是我们许家的私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话。”
谁知季星野根本不吃这套——
“许叔叔，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会站出来多管闲事，分明是您的问题啊！”季星野理直气壮，“说明刚才您对许二少的态度，连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许轻漾：“……”
好会吵架的嘴巴。
许耀如看了一眼许轻漾，觉察到自家儿子微妙的沉默，他勉强压下情绪，又审视起眼前的少年。
这样不知轻重的口吻，多半出身豪门，又被父母捧在手心，任性惯了。
许耀如彻底冷静下来，又问了一遍：“我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小孩？”
季星野伸手揽过许轻漾的肩膀，俨然一副纨绔做派：“我大概算……”
“鼎盛集团强塞给许二少的关系户？”
许耀如眉头紧蹙。
许轻漾偏头看向季星野，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要知道，鼎盛集团的产业体量，几乎是天裕与千帧加起来的两倍！
可对方只是趁许耀如不注意，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还特地眨起一只眼睛，表情仿佛在说——
牛逼吧？
看我装个大的！
许轻漾：“…………”
许轻漾：“……………………”
许总：闯祸了[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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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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