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下城区的宵禁问题又在安保上层被提出来，讨论无果。圆桌上，行动部部长的位置空着。会议结束后，秦岩峰叫秘书将那个积灰的位置擦拭干净。
秦岩峰和秘书前后在安保大楼一层打卡。
和秘书分别，坐上车后，秦岩峰重重点击某人的通讯号码。
很快接通，嘈杂的背景音乐中林舟行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出来，带着笑意。
“怎么了？秦部长。”
秦岩峰几天的会开得头疼，听见林舟行日子过得潇洒畅快，暗暗想撒气：“单身逃班人在哪里逍遥呢？”
林舟行那边此起彼伏的音乐和人群涌动的声音跟爆竹炸在耳边一样震耳欲聋。
林舟行没说什么多余的调侃，轻笑两声，秦岩峰听出他心情不错，略感惊喜。
“在哪里玩？我过来接你。”
林舟行拒绝，“不在上城区，你别想玩了。”
戳穿了秦岩峰找借口放松，通话的两个人都笑着，打了几句趣话。
不过话语间还是一句句偏朝了秦岩峰要传达的话题。
“难得你消遣，不想说些让你不开心的。”秦岩峰顿了顿，“交易所的宵禁问题又被人按下去了，新主张新看法，倡导娱乐常态化。”
“谁。”
秦岩峰提了几个林舟行知道，但对方或许还没见过他的小角色。
林舟行不太出席这样的会议场合，他多得是在外的时间，安保部和行动部分离之后，职权泾渭分明，林舟行乐得不插手琐事。
秦岩峰愁得取了根烟抽。
他等林舟行近十多分钟，林舟行找到能讲话的地方，那边终于安静了一些。
“他们又说什么了？”林舟行问。
背景乐似远似近，林舟行的语气不太对，“说我权利太大，想赶我走？”
“……”
林舟行的高兴太表面，他转变态度很快，甚至表现出比秦岩峰之前见过的更强硬的态度，有些过激。
秦岩峰捏了捏眉心，“谈这次的扩招，他们觉得各部门定的名额还需要改，毕竟资源有限。”
“我们部门才几个人，其他部门的闲散人员该怎么开除撤职，尽快安排吧。”
“……”秦岩峰无话可说。
林部长人是没到会议，但说的事情猜的一件不落，说实话，对立的派别口头上反对的话翻来覆去总是那些。
秦岩峰听得腻了。
“浪费资源的话，下次让他们亲自来我面前说。”林舟行眯着眼睛，捉到了今天等的猎物。“个个想让我下台，先想想今天吃的饭是谁给他带回来的。”
秦岩峰的烟屁股烧到手指，他慌忙提手按熄。
“你说这些我没异议。但是能不能下次开会，来一趟，我实在顶不住了……”
林舟行没答应他，只说：“不过我确实不干了。我准备让小英当队长，交接工作差不多做完了。”
秦岩峰哑口，这项安排可能他是最先得到林部长通知的。
通话安静了一会儿，秦岩峰说：“你想好了？”
“我看安保部人手不足，在考虑要不要过来帮你。”
通讯另一边落针可闻，听了一整晚牢骚满腹都比不过林舟行近期不再外出的消息来得震撼。
林舟行笑了，秦岩峰听着有点阴森。
“现在外围问题不大。”
身处交易所的林舟行看着方时迹被甘安揽住，紧贴耳边说话，像把人抱在怀里。
“蛀虫很多，我们先处理内部问题。”
秦岩峰问：“我现在来找你。”他想上门找他好好谈谈，他的变动不是小事。
“我没空陪你。”
秦岩峰显然对交易所的事有所耳闻，想到林舟行说的话，他说：“但这个不归你管。”
交易所的违规交易理应是安保部负责，归咎于秦岩峰部门。
林舟行不说话，开始低声哼歌，低吟声传到秦岩峰这里，秦岩峰以为他不愿多说，准备挂断。
没等秦部长按下，林舟行不经意间吹着口哨说：“我找到我的哨兵了。”
秦岩峰：“？”
“说话。”
指头在抖动，烟条折进回收盒，秦岩峰双手握在一起，做出祈祷的手势，“谁，谁被你喜欢上了？”
“不是喜欢。”林舟行说，“是我基因选择的哨兵。”
说完，林舟行就挂断了嚎叫的通讯，想来秦部长也不希望被别人听见他的不雅。
基因检测多次，都确认无误，显示方时迹就是“他的哨兵”。向导和哨兵概率性引发的结合热，对于林舟行和方时迹来说，会因为距离的缩短反复发作。
更别提身体的皮肉接触。
对面隔着数十人的交易所角落，林舟行将眼神钉在方时迹的身上，以及他身上另一个男人的手臂。
身体为林舟行选了一个下城区的哨兵，整夜不知廉耻与其他人厮混的哨兵。
结束假意设局试探后，林舟行已经蹲交易所好几天了。每天，都能准时看到熟悉的身影来陪甘安。
不止如此，林舟行还发现了方时迹的小秘密。
虽然这个秘密，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冒尖，在林舟行眼里，什么秘密都无处遁形。
一只金色眼瞳猫头鹰，正立于人群头顶的阴影中，安静看着在甘安面前毫无异样的方时迹。
方时迹总是会躲藏心底，说一些奇怪的话。
比如现在。
〈甘安的精神体到底是什么？〉
一个人会不记得朋友的精神体吗？甘安和方时迹的信息在那天交易所拳脸相碰前就被放到林舟行的档案收集库了。
〈蜻蜓……甲壳虫……好多哨兵，他们的精神体确实实力一般，甘安的精神体会比我的更强吗？好像精神体的压制力会影响哨兵发挥。〉
拙劣的演技。
〈五百块钱能买什么？我能不能搞批发，从交易所往外卖药，一单五百，两单就是一千，二十单就是……五百是不是太低了，但是甘安害的人也很可怜，要不我还是公益偷药。〉
……
林舟行远远坐着，同桌的酒友喝得醉死。
他看到了方时迹的心声。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基因选择的这个哨兵，还可能是被感染的异血者。
方时迹为什么会害怕几乎人人都有的精神体？为什么会忘记朋友？
甘安终于玩笑够了，将方时迹放开。
直至离开视线前，方时迹曾被搂住的肩膀仍未放松下来。
比起上城区没有意义的权利争夺，林舟行觉得，搞清楚哨兵被感染的真相和忘记记忆的伪装，有意思多了。
“真不喜欢。”
炫丽刺眼的灯光打在青年漠然的脸上，他说话的语气冷淡。
自从上次方时迹多看了漂亮姐姐一眼，数不清和甘安说了多少次暂时没有恋爱的想法。
甘安同往常一样，亲密地用力锢住他的肩膀，全然把他当作垫手的工具。
“喜欢就主动点。”
甘安揽着他，看着交易所内群魔乱舞，兴起非常，“还是你其实情有独钟？”
甘安近在耳边说的话忽而远了。
交易所今晚的畅饮活动热闹至极，聒噪的音乐声没有节奏地骤然炸起，掩盖了甘安的说话声。
方时迹疑惑地看向他。
“别瞒着我，我会伤心的。”
甘安凑近他的耳朵询问，笑意未达眼底。说话间，随意将视线扫向各处，甘安感觉到有人在一直盯着他们看。
可放眼望去，都是嗨翻不知东南西北的玩乐客人。
方时迹挠挠耳根，想了想，说道：“浅层治疗，当时……”话还没有说完，有人走近，和甘安汇报密事。
话毕，那人向后退一步，等候甘安调动。
甘安几刻前还假装的笑意盈盈此时看不见痕迹，他收回搭在方时迹肩膀的手臂，下属在一旁适时过来为他递烟。
方时迹倾斜上半身，给甘安点火。
甘安吸了一口，面上的烦躁明显落下去。
方时迹看了一眼甘安几乎不离身的烟盒，要么在他自己的口袋，要么在那个下属的身上。
甘安带着几个亲近的人，转身要走，到移行梯转角处，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叫一个人又回去，让方时迹同他一路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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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基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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