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捏紧手中银针，而五方手中也不知何时捡了根树枝。二人循声望去，一道身影从黑暗中浮现，慢慢走出。那人身着一袭深色长袍，脸上带着一副面具，面具上用血涂画着古老的字符，令人不寒而栗。
“巫阳大人？”云华眨了眨眼，丝毫不显慌乱。
“是我，”那人轻轻一笑，笑容中却是丝丝寒意，“神女……大人。”
云华微微皱眉，冷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人。她能感受到此人的深不可测，他的气息诡异，似魔非魔，似妖非妖，甚至……似仙非仙。
“你操控了鹿蜀的妖灵，散播水玉的消息，引导猎魔闯入这片山林。你到底想做什么？”她不动声色问道，声音十分清亮。
五方站起身侧，一言不发，手上的树枝悄然立了起来。
巫阳大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身影似远似近，声音也极其遥远。
“我想做什么？”他的嘴角勾起诡谲的笑意，“我想让这片土地重新复苏，吸取所有的灵气与生命。神女大人，真是多谢你了！”
云华的眉头轻轻一挑，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巫阳大人的笑容愈发诡异，“你以为……山神和妖灵的魂魄已进入轮回么？哈哈哈……哈哈哈……包括那些愚蠢的猎魔……你不过是替我清理了障碍。这些魂魄早已被我用阵法引入这片山林，封印已破，怨气已消，他们不过是我的食物……”
云华的心猛地一沉，被利用了。她的每一次行动，似乎都在巫阳的掌控之中。
“你到底想做什么！”云华心中已是怒不可遏，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们这些该死的神去死！永堕无边地狱……我要这三界倾覆，悼念我所爱之人！”那个黑影忽的闪到云华身侧，用手轻抚她的脸庞，“而神女……你就是我倾覆三界的那把利刃……哈……哈哈哈……”
五方的刀光顷刻间斩了上去，黑影散去，却又很快地恢复原形，“没用的……帝君大人……啊，您为这天界立下赫赫战功……但这神界却负你欺你，不如同我一道……毁了这虚伪的神界……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意却戛然而止，云华的银针抛了出去，他的魂魄顷刻间消散开来。
但他那最后的声音却低低地回荡在洞穴之中，“没用的……神女大人……我们还会再见的。”
却只是一道幻影，其真身并不在此处。
大地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怨灵在空中凄凄地嘶吼着。
“这便是困灵阵了，”云华低声道，声音冷静却透着罕见的杀伐之意，“用数百条魂魄作祭，将生灵的灵魂囚禁于阵中，以怨气滋养阵法施术者。怨灵积聚到极点，施术者便可吸取其所有灵力以增强功力。”她抬头看向五方，眼神清冷如月，“万万不能让他得逞。”
鹿蜀……山神……和无数修仙者的怨灵。
云华站直身子，袖中银光一闪，一枚金针跃入掌心，“困灵阵以怨灵为根本，想要破阵，便需极强的灵力作为引子，将它彻底摧毁。五方——”
她回头看向他，目光平静而坚定，“借你神血一用。”
如果他当真是黑影口中的帝君，而天界帝君唯有一人，那便是上神羲曜。
传闻羲曜性行温良，天资岐嶷，四海属望。最重要的是，他从出生起便继承了母亲羲和的全部神力。即使没有神骨，他的血也是破阵最好的引子。
五方眉头一皱，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目光深深地凝在云华脸上，“你可知神血一旦引出，便再难自控，很可能被阵法吞噬，反助敌人之力。”
云华却毫不迟疑，认真说道：“阵法如若彻底形成，便会将整片山林吞噬。你我二人今日在此，若不破阵，后果不堪设想。”她停顿片刻，极认真地说道：“山神的怒火与这片山林的怨气终会化为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无论如何，我不能让这里的亡魂再受折磨。”
五方眼神微动，他看着云华那双冷静却带着几分执拗的眼眸，心中复杂难言。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仿佛有某种深藏的记忆在暗中悸动。我们似乎……已认识千万年。他忽略心口那阵阵隐痛，长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他抬起右手，任由云华以金针划破腕口，一滴滴金色的血液缓缓浮现，散发出微弱却极纯净的光芒。
云华将那一滴神血引入掌心，灵力包裹其中。她盘膝而坐，迅速结印，金针悬于半空，带着金色血珠飞向阵眼。随着金针刺入，洞壁上的符文瞬间亮起，怨气四散，阵法内隐隐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哀嚎，仿佛整个山林都在悲鸣。
云华微微闭上双眼，灵力涌动如潮，将那道神血贯注入符文之中，试图以神血的纯净之力引燃阵法的根基。四周怨灵疯狂冲击结界，黑影般的幻象时隐时现。
五方手持树枝，立于云华身侧。他凝神戒备，眼中寒光闪动，剑气如霜，随时准备斩断那些妄图冲破防御的怨灵残影。
忽然，云华睁开眼，高声喝道：“将灵力注入金针！”
五方没有丝毫迟疑，他抬手一道凌厉的剑气飞出，与金针融为一体。金针骤然一亮，仿佛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猛然刺穿了阵眼。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阵法中央的怨气被强行压制，符文如蛛网般崩裂，最终化为点点金光消散于空中。
怨灵的哀嚎声渐渐止息，整个山林恢复了死寂般的静默。云华长舒一口气，抬袖拭去额间的冷汗，脸色略显苍白，但神色却放松了许多。
她缓缓站起身，轻声道，“此阵已破，洞穴即将坍塌，速走！”
五方点了点头，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随着困灵阵的破除，洞穴的地面开始剧烈颤动，头顶岩壁不断有碎石坠落，灰尘四散，仿佛随时可能崩塌。
“跟紧我！”五方低低说道，他牢牢抓住云华的手腕，带着她朝洞穴出口飞速奔去。
洞内的路崎岖不平，原本便幽暗的通道此刻已几乎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的光点从裂缝中洒下，勉强照亮前路。脚下的地面不断开裂，隐约可见深不见底的裂隙，幽幽寒风自下方吹来，夹杂着阵阵怨气。
两人急速前行，耳边是轰鸣的坍塌声和岩石碰撞的巨响，宛如雷动。云华偶尔回头望去，阵法所在的位置已经被无尽的黑暗吞没，而那些曾经盘踞于此的怨灵，终于得以解脱，化作点点星光散向四周，渐渐消失不见。
就在二人安全抵达出口的瞬间，身后的洞穴轰然坍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烟尘四起，将一切掩埋在深深的废墟之中。
云华回头望了片刻，抬手袖口一挥，将那些沾满灰尘的碎石气息吹散，轻声道：“山林之中邪术已除，怨灵安息。此处废墟，便留它沉寂于此罢。”
五方却并未立刻回应，他垂眸注视着云华略显苍白的脸，语气低沉道：“你的灵力……损耗很严重？”
云华轻轻一笑，又恢复了几分俏皮，吐了吐舌头道：“九牛一毛罢了。倒是你，伤势未愈，还能拿树枝当剑使，才是真的不要命。”
五方目光微动，轻哼一声，“既然你还有心思教训我，看来你没事。”顿了顿，他目光稍显柔和，“回客栈歇息吧，今日你太过劳累了。”
云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她走在前方，五方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犹疑，我们……是否有前世之缘？而你，又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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