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知晓……我是仙。”
五方似笑非笑地斜睨她一眼,“我在灵桃会上见过你。”
云华轻咳两声,而后笑眯眯道:“哎呀!小鸟你也去过灵桃会啊,那咱们是故识,真真是故人相见不相识啊。”
去过……也算是吧。
不过他是躺在树上,藏于枝间,俯瞰一众仙人。别的仙子皆端坐席上,唯有她,趁众人不注意,鬼鬼祟祟地往袖子里塞灵桃,活像个贼,为此印象颇深。
五方收回目光,不动声色道:“你身在仙籍,身上又为何无半点神力?”
云华清了清嗓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含含糊糊道:“嗯……大约是我天资聪颖,又日日勤勉,所以被天道给看上了吧。”
五方:“……”日日勤勉?这四个字与她搭边?
此地熙熙攘攘,各派修仙人士皆汇集于此,竟趁机做起了生意,各种摊子一字排开,热闹非凡。五方皱着眉,思索些什么。而云华却毫无半点正事心思,东瞧瞧西看看,瞧这欢喜瞧那也喜欢,活像个出来踏春的闲人。
草药,买!符咒,买!灵器,买!
自然是五方掏钱。
他虽无凡间钱财,但随手摸出的珠子便是东海的,香囊里的香草是渡渡山的,就连发簪上的一粒小小玉石,也是女娲补天时掉下来的。
“奢靡”二字,云华已然说腻。
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但云华是何许人也,她一点也不心虚。
“鸟儿你定是某域神君,这些也定是民脂民膏,何为民?我就是民!我的脂我的膏,拿来用用怎么啦?”
她就差叉腰站街头撒泼了。但这副赖皮模样落在她身上,却不显粗俗,反而透着十二分的古怪精灵。
前日客栈相遇的那个瘦和尚竟一路尾随而来,“姑娘,姑娘。”手中捧了许多宝物。
他微微笑,倒是有几分高人风范,“这是师兄托我送来,答谢姑娘的,方才客栈寻姑娘不见,来街市碰碰运气,倒真让我找着了。”
“不客气不客气……”云华连连摆手,但那手却不听使唤地伸了出去,接住这许多宝贝。
云华眼珠一转,忽笑问道:“大师!你们云游四方,想必见识不少。我听闻……此山有灵宝,名曰水玉,服之便可呼风唤雨。你可是为它而来?”
瘦和尚闻言道:“姑娘说笑了。水玉一事,贫僧确有耳闻,但此宝藏于深山之中,山中瘴气密布,猛兽横行,山道亦难寻得。”
“那大师此番前来……却是为何?”云华笑着看向瘦和尚。
瘦和尚双手合十道:“贫僧随师兄二人出门云游磨练,恰好途经此地,并无寻宝之意。”
云华听罢,笑吟吟道:“出家之人不打诳语,佛修之人果真无所欲念。多谢大师送来的这许多宝贝。”
瘦和尚闻言,连忙合掌道:“姑娘言重了,姑娘救了师兄性命,区区小物聊表谢意,不足挂齿。若姑娘日后有暇,不妨到广晗寺一叙,贫僧和师兄定会亲自相迎。”
云华连连点头。
瘦和尚正待离去,却又听女子柔声道:“大师,这些还你。”
云华从众宝中仅挑出一物,其余皆尽数奉还。却是一枚白色珍珠。
瘦和尚一怔,“姑娘这是……”
云华笑道:“救人乃是医者本分,怎可索取他人财物?留此白珠足矣,多谢大师。”
她转身,直接将珍珠塞入五方口中,“含着,别咽下去。运转灵力试试。”
五方含着珠子,顿感通体舒畅,灵力回暖,体内藏留的隐痛渐渐消散。
“此乃楚水灵珠,想着事了之后带你去取,不想自己送上门来了。”云华眉开眼笑,“你吉星高照,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鸟的伤势未能痊愈,她日日用药草缓解其痛,却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你只要含着它,一日运转灵力三次,再配上我的云舒丹,数日便可痊愈。”
眼前的女子双目澄澈,又极为认真地叮嘱着他。五方心内一怔,将目光望向别处。
云华终是忍不住开口,“小鸟,这珠子不必一直含着的,你也不必如此欢喜……虽伤势渐渐痊愈,但你散去的神力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复,你且要耐住性子慢慢熬。”
五方:“……”
这点疼痛,他还没放在眼里。战场厮杀无情,刀光剑影,命悬一线,皆是常事。他欢喜……是为别的。
“你们听说了么?前日村中又抬回几具无皮尸体,死法极其残忍,皮在生前被人给活活剥了下来!”
云华刚刚落座,一菜一肉一汤,筷子还没动呢,只一思量,剥皮的画面却浮现脑海,彻底倒了胃口。
“可不是么!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数年前就发生过,自那以后此处便成了禁地,如今要不是有水玉至宝的传闻,自是无人敢来的。”
云华特地点了条清蒸鲤鱼,此时正用筷子拨弄着鱼皮。照理说鸟是爱吃鱼的,但眼前这只鸟,却盯着青菜吃个没完。
“要我说,在座的诸位也是灵力高超之辈,服用灵玉就可呼风唤雨!此等神力,谁人不心动啊?如今世道大变,不是干旱就是洪水。得了如此宝贝,定能成为达官贵人修仙大派的座上客啊!”
“可不就是!再待上几日又何妨,丧命又何惧!”大汉脸上刻着道长疤,自是哈哈大笑。却是一名武修。
云华眼睁睁地瞧着小鸟一下一下又一下,将盘中绿油油的青菜夹了个精光。
……一只不爱吃鱼爱吃蔬菜的鸟!
五方知她心中所想,笑了一笑,“只有水鸟才爱吃鱼。”
“师姐,好可怕,我们快离开这个地方吧。”说话的是女童模样,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像棵小豆芽。
“阿棉乖,我们此番不为玉石,只为师父寻一件旧物,师兄已去寻觅,待他归来我们便离开此地。
更何况还有师姐保护你呢,我一会儿再给你画几道符咒,你好生收着,师姐的符咒可厉害了,绝无任何邪祟敢伤你。”女子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面貌普通,说话却温温柔柔的。
这便是修符咒一脉的了。五方思忖道。
“嗯!师姐最厉害了!阿棉不害怕。”女孩拽了拽师姐的衣角,怯怯说道。
云华挑了挑眉,“这个小不点,倒是很有意思。”五方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正是方才怯生生的女童。
“她修的是妖道,分明是一只棉花精。身上戴了隐匿妖力的宝物,凡人是看不出来的。不知为何却混入符咒师一脉,好生奇怪。”云华又往嘴里送了一大口肉,虽说尝不出味道,但这肉香喷喷的,肉质肥而不腻,甚好甚好。
五方一言不发。
饭毕,云华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自当去消消食。”
不远处,围观尸体的人群密密麻麻。血腥气弥漫,尸体血肉淋漓,面目扭曲,皮被剥得极为整齐,手法熟练,甚至比山道上的遗尸更加细致。
云华默念几句往生咒,眼中却闪过一抹冷意。此事不简单。
对于剥皮一事,众说纷纭,但如今妖物肆虐,这种死法已让人见怪不怪。
前两日云华是沾床就睡,今日倒是不慌不忙地坐在桌前,给自己泡了一杯上好的龙井。温杯、投茶、冲茶、刮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云华给五方斟了一杯,又自己饮了一杯,再添新杯。
“茶中加了清心的药草,这熏香中有毒。”
五方一饮而尽,而后望向云华,“你是说,这是黑店?”
云华挑了挑眉,“岂止是这家店,乃至此村,也都是黑村。
初来便觉不对,这些管事随从,以及店里的小二,虎口、食指都有一样的痕迹,那便是常年张弓留下的老茧,且都擅长手势交流,抿嘴是停止行动,微微张开便是主动出击,还有握拳、向右滑动手臂等等,这些细小且统一的动作,只有猎户才会惯用。
他们是山中猎户,不知为何却伪装成村民,还在此开设客栈,又放出水玉的消息引来修仙者。”
客栈、水玉、血阍草……剥皮。
“此间必有妖物作祟。”
夜风渐大,窗外枝叶簌簌。
嘎吱一声,纸窗蓦地被风吹开,摇曳的烛光立时熄灭。在稀薄的月色中,有道黑色的影子正缓缓逼近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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