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即刻上路，焦文思干脆顺道处理了另一件麻烦事——传闻中那位极好娈童、逼良为娼的张家族长。
已臻化境的缩地成寸之术，足以支撑他在半日里跨越大半个人族版图，抵达西北地界。
这又是一片与江南风貌截然不同的黄土地。
粗粝的沙土连绵起伏直到天际线，犹如地心奔涌而出的黄褐色海浪。天空湛蓝而遥远，空气干燥而暖和。
在人族聚居地范围之外，灵力稀薄、草木稀疏，仅一些生命力顽强的骆驼刺和沙棘能够世代扎根在这贫瘠的土壤上。
焦文思感知了下人脉汇聚的方向，随即动身前往。
他也不是偏听偏信、毫无社会经验的小孩子了，尤其是得知凡人和魔族背后隐秘的牵扯后，不得不怀疑：张氏族长是否真如艄公口中那般不堪？
别是魔族借艄公之口故意污蔑，泼脏水借刀杀人。
毫不费力地混入张氏管辖的地界，焦文思在街上随机抓取几个路人，从锦衣玉食的商人之子，到挑担叫卖的贩夫走卒，甚至满口之乎者也的读书人，提起此地的张氏族长，都是心里骂娘，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连带着对焦文思这个明摆着的修仙者，都是警惕中难掩恐惧的态度。
焦文思叹了口气，来到张氏聚居的高门绣户。
这是一个传统而常见的、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凝聚的老牌修仙氏族，甚至还遵守着古旧的嫡长制度。
所谓张家族长，倒不一定在修为上有多么高深的造诣，往往只是辈分上占了先。
真正有天资有修为的张家人，要么外出闯荡，要么专心瞄准族老的位置。
他们纵容族长胡闹，也不过是觉得凡人不值得自己出头。人口数量逐年下降又如何，减免些税负、杀几头妖兽塑造下仙人形象，他们立马屁颠屁颠跑回来定居。
这就像现世E国的君主立宪制，光荣革命后君王的行政权、立法权均被过渡出去，成了事实意义上的吉祥物。
抓这么个疏于打熬筋骨的老族长，焦文思自认为手拿把掐。
“你是谁！放开——”光溜溜的老男人从容貌姣好的娈童身上被大力掀翻，床榻间一片淫.靡的狼藉。
焦文思嫌弃地用脚尖踢开地上奇形怪状的东西，那玩意儿他更愿意称之为刑具。
果然古人只是古，玩得比现代人还花。
“你究竟是谁！”张之浩手忙脚乱地扯过轻薄被褥，遮盖住重点部位，怒视眼前用术法掩盖容貌和声线的陌生人。
焦文思懒得和这种烂人废话。
他甩袖一裹，张之浩便忽觉眼前一黑，灵识陷入一片混沌，竟被个不知来历的陌生人大摇大摆地从卧房中劫走。
自然，焦文思还不忘打包一圈张之浩逆练邪术的物证，以及那个床上瑟瑟发抖的少年——作为人证。
在出发之前，他便通知了这边驻扎的下属。北静安堡的外派修者对少堡主游历期间路见不平的行径见怪不怪，现在世道乱成这样，也不差一个突然失踪的张之浩了
——问就是魔族干的，至于为什么要单单悄无声息地绑架你，嘻嘻，不知道呀，反正你就自认倒霉咯。
城外交割完毕，焦文思叮嘱把人押送北境，调查完毕再直接向仙盟提交诉状。
有他们的面子，仙盟也不会对张之浩轻拿轻放。
下一站，他继续马不停蹄地赶往魔域。
结界通道什么的，都是双向的阀门，魔族能过来，修真者自然也能反渗透过去。
根据北静安堡那边的信息库，焦文思抵达距离最近的一处两界裂隙。
穿过黏腻浓稠的魔气之墙，焦文思嗅到了一股浓郁的硫磺味。
实在是非常浓烈的硫磺味，像是上一秒就有一百座火山在同时喷发。
睁眼望去，黑沉沉的天际昏暗无光，暗褐色的大地干涸皲裂，布满嶙峋奇诡的岩石和纵横交错的裂隙，隐约可见金赤色的火焰弧光在大地深处翻腾跳跃，震荡开恐怖的灼人热浪。
总之，非常符合刻板印象中的魔界了。
又脏又乱、环境很恶劣的样子。
阿襄可是从小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不知道在这里过得怎样。
焦文思担忧且不适地深吸一口气：要单单是这样，对身体强悍的修者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关键是这地方灵力也太稀薄了吧！
体内百脉当中的灵力浓度低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值。这还是在这具化神期修为的躯体正自动地疯狂汲取周围几十公里的残余灵气的前提下。
能发挥出的实力，顶多只有正常情况下的十之五六。
难怪母亲不支持派遣高级修士潜入魔界寻找机会，自己身为化神期修者尚且如此，旁的修者进来更加讨不了好。
在焦文思有意控制之下，灵力消耗被强行压缩到一个最低限值。
保守起见，在此基础上，他又拿出小部分灵力，作了个简单的易容——那晚神君庙中袭击自己的高级魔族之一。
焦文思也不要求这仓促之下的伪装有多么精妙无缺，只要上街混入魔族的时候别太突兀便是：
谁叫魔族各个都是肌肉壮汉，人均两米起步。
“好了，接下来，往哪个方向呢？”
焦文思忍不住兴冲冲地念叨。
他和阿襄可是结过天道誓的正规道侣，在天道的见证下立下同心同德、永结鸾俦的誓言，识海中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联系。
对修者来说，这种连结甚至比血脉更加可靠，更加紧密。
前些时日分隔两界，这气机才被硬生生斩断。
这下不必焦文思驱动，识海中被吸引的、激越的灵气便自动给他指引了虞襄当前所在的方位。
“西北！”焦文思极目远眺，遥远的地平线上，隐隐约约可见一座宏伟高耸的黑色城池。
阿襄就在那座城吗？
闪身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轻松骗过魔力低微的城门官，焦文思进入这完全由魔界生物构成的聚居地。
出乎意料地有秩序啊。
在焦文思先前的构思中，这地方恐怕是几个壮汉当街斗殴、血洒当场、人头乱飞的原始斗兽场，没想到人家建设得还挺好。
街边商铺林立，尽管贩卖的都是奇形怪状、血呼拉渣的恶心玩意儿，但老板吆喝地卖力、问价者络绎不绝；
行人各走各的，常从口角升级成斗殴，一旁路人便迅速默契地避开一块空地，遇到精彩的还会自发围观叫好，简直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休闲活动。
这城池虽然原始暴力，但也已形成了必要的规则秩序。
焦文思面不改色地踢开飞到脚下的人头，大步往前走。
“各位大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齿龄二八的芳华少女，肉质最最鲜嫩！”酒肆前，矮小壮实的魔族大声吆喝，看一身成套的穿着打扮该是店家雇佣的伙计。
围观的有好事者，在角落里不屑地闷声喊：“呵！人族身娇肉贵，**运输可不容易，别背地里拿烂肉臭肉来糊弄！”
伙计得意一笑，露出软腭上鲨鱼似的层层叠叠的利齿：“本店童叟无欺，现宰现杀！只要大人付钱，选好了原料，欢迎到后厨观看！”
嚯，想不到魔族的营销手段也花样百出，这和后世那种海鲜店里顾客自挑现杀的噱头差不多嘛。
焦文思暗暗记下酒肆位置，绕开人流量密集的主干道，估摸着选了一堵砖墙，几个腾跃翻了进去。
血腥味愈发浓厚，令人作呕。
这就是后厨了。
要焦文思说，魔族地界的居民真的是安全意识薄弱，到处都大喇喇地敞开着，跟个筛子似的。潜入难度无限趋近于零。
想来和此地彪悍的民风有关。反正烂命一条就是干，你要比我强，我乖乖认栽，否则敢小偷小摸就等着被屋主人暴揍吧！
焦文思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后厨杂物堆积的角落里找着几个半人高的黑色铁笼。
果然哪个地方都不缺黑心商家啊。焦文思心想。
铁笼共有四个，都呈四方形，高度勉强到焦文思腰部。垒在最上边的那个笼子里，紧紧蜷缩着一个全身**的人族少女，脊背的肤色是营养不良的特征性苍黄，干枯发黄的长发蜿蜒而下，遮住了少女的面庞。
气机已绝，这可怜的姑娘已经咽气很久了。
下面的三个铁笼里，则装着奇形怪状的肉球样生物，都是浑圆的躯干配上数十只短小粗胖的触手，远看像三颗紫红色的大荔枝。
这才是酒肆真正的肉菜材料吧。焦文思猜想。
刚刚在街上看这家店生意如此之火爆，想必肉菜的消耗速度也十分惊人，肯定需要时不时来后院取材。
焦文思静静守在后门口，不过一刻钟时间，便等来割肉的伙计。
“不要叫。”焦文思分出一缕神念侵袭。
脑袋空空的伙计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眼前一黑，坠入黑沉的迷梦之中。
遇到焦文思这种等级的神念，完全就是三体人式的降维打击。在相遇的一瞬间，这个低等魔族的意识就如烈日暴晒下的初雪一样消融殆尽。
焦文思自然不会对敌人报以不必要的同情。他接管了这具躯体，读取了对方贫瘠可怜的记忆。
这个魔族实力弱小，光是在城内生存就耗费他大半精力，每天疲于生计，脑子里也缺乏有价值的信息。
焦文思隐去身形，控制着魔族在那三个肉荔枝上切下满满一桶肉，轻快地回到前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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