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
“小鱼，你先上楼回屋，妈妈和温俣聊聊” ，不容反驳的语气。
我上楼藏在了楼梯拐弯处的暗角。
“温少爷，没等烦吧？”，我妈倒了两杯茶，冒着热气。
温俣接过，忍着烫喝了一口，“阿姨，您叫我温俣就好，我和叔叔在外面聊的很开心。”
“聊什么了”
“聊琳琅小时候和现在的变化”
温俣的眼底带了几分笑意，妈妈的嘴角···又凝固了几分。
······
温俣僵住了。
我也僵住了——我好像知道我妈想说什么了——那是我最不堪的一段时光。
“不是好奇左琳琅的变化吗，温少爷，那我好好给您讲讲”，妈妈咽了口茶，“毕竟她的变化都拜您所赐”。
我妈不喜欢喝茶。
“温少爷，说来也可笑，跟着你母亲做生意这个决定是我做的。我既然做了这个决定，那就得对你们家基本情况有个了解。我很清楚你的生活作风有多么糟糕，但是我以为永远都和我没关系。”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左琳琅喜欢的那个男生是你。当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喜欢你喜欢的无药可救了！她的整个世界好像就只有你了。我那时已经无法直接干预了，因为我说了她也不一定会信，还很有可能和我生气。我不否认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想让任何事影响我和琳琅的关系。”
“所以，我就想，纸包不住火，琳琅迟早会知道你的真面目，到时候一切自然就结束了。虽然她会伤心一段时间，但是我会用各种办法帮她忘了你。”
“可我真不知道，是你装的太好了还是我女儿太傻了，你们竟然相安无事地那么暧昧下去甚至你答应了她的表白，如果不是陆月筝找到足够的证据告诉了琳琅，你们应该会继续谈到现在。”
“本来她知道你真面目的那一天，我应该很开心。但我还是疏漏了，我不知道你们相处的具体细节，不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承受不住了。”
温俣手中的茶，洒了。
“她一开始只是哭，我以为正常。直到她开始失去食欲，彻夜失眠，经常突然流泪。然后，她确诊了焦虑和抑郁。就再也没去学校上过课了。”
······
现在难以接受的，不止温俣一人。
我妈依然无法接受，因为那段时间她和我一样痛苦。
我还在逃避，我甚至无法做到听我妈简述那段日子。
没有人能真正地感同身受——
有胃炎但吃不下去东西只能吃药是什么感觉；
胃里什么都没但控制不住地干呕是什么感觉；
夜深人静只有自己无声地流泪又是什么感觉；
被焦虑抑郁蚕食折磨的头痛那又是什么感觉。
我真的，差点，就撑不过去了。
我静静地看着。
看着温俣被内疚、懊悔、痛苦纠缠。
看着温俣那张宛如神迹的面容裂开。
看着温俣呼吸错乱几乎窒息的喘息。
温俣，我爱你，不用怀疑，我比你爸妈都爱你。
可是，我也希望，我们同甘共苦——如果我真的离去，我一定会拉上你，但是，若你先走，我也必不独活。
我现在好像，真的病了。
······
那又如何。
我妈同样看着温俣崩溃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于心不忍了，拿了几张纸巾，“温少爷，擦擦眼泪吧”，又状似无意的往我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俩对视了。
不过她也没有揭穿我，“那温少爷，咱们谈谈正事吧，看看符总早上亲手给我的合同”。
温俣看完，目光滞留在他爸妈两人的签名上，若有所思。
我妈笑了笑，“温少爷对这份左琳琅的卖身契有何高见？”
温俣也笑着回答，“说句不地道的话，这笔生意，您怎么都是稳赚不赔。但不是我的锅我不背，这不是我的主意。”
镇定自若，泰然处之，完全看不出刚刚情绪崩溃的样子——被惊艳到的也不止我一个人。
“不愧是温少爷，您继续”
“这正规来说，是我爸妈给琳琅的彩礼。但不正规来说，我也不否认，这确实是一份带有强制性质的卖身契。”
我感觉温俣的性质因为这一份合同高涨了很多。
“可不得不说，虽说是他们的擅作主张，但也很和我的心意”，温俣笑得多了几分诡谲。
我妈面不改色，只是看向温俣的眼神又复杂了几分。
“我爸妈敢直接把这份巨额合同给您。本质上，是因为他们拿准了我非琳琅不可，也同时看到了琳琅能发挥在我这个不可控的人身上的利益。但他们做事风格您也了解，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琳琅既然能对我产生巨大的影响，那么万全之策就是，让她也变成一个可控因素——由我掌控。”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我妈的声音里多了些感慨。
“不，我和他们不一样”，温俣摇摇头，“我有一些人情味”。
他们，二人，对视，对峙，僵持，碰杯。
······
“琳琅说了，没有这份合同，她也愿嫁你”
“阿姨，我知道”
“可她还说，没这份合同，她也愿意，被你控制。她心甘情愿。”
“我···知道”
“怎么知道的？”
"昨晚···"
“······做保护措施了吗？我可不想现在抱外孙。”
“额，一半一半吧”
我妈再次沉默了良久，“温俣，抛开其他所有的，你给我个准话，你能不能好好对她”
不是温少爷，是温俣。
温俣双眸欣喜闪烁，“阿姨，我能”。
“温俣，这份合同我已经签了，不出意外的话，左琳琅的未来就没有第二种可能了。这份天价合同，会变成刻着你名字的镣铐，一辈子在她身上。”
“但是温俣，如果真出意外的话···”
“没有意外”，温俣重复，“阿姨，没有意外。”
他站起身来，“阿姨，就当为了宽您的心，我可以先告诉您我的一部分计划。”
“我会在我们都18岁的这段日子，求婚，结婚，从此，朝夕相处。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温俣的妻子，是左琳琅，永远都是。”
我妈难得怔了一下，“你说···18？”
“是的，18”
······
我此刻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我妈，但还有一丝···后悔——我这算不算提前预支惊喜了——2年前和他谈恋爱的时候，我就曾想过，我们未来是否有可能结婚。
“可是琳琅也还只是个孩子···”，这对我妈而言是个噩耗。
我甚至能看到她的睫毛在颤抖。
温俣了然，“阿姨，您放心，我会好好对她”
我妈目光转向温俣，“不是···18，她也许可以为人妻子，但她怎么能···为人母亲？”
温俣楞了一下，他还没想到这层，有些慌乱，“不！我不会逼她的！”
“先不说你会不会，你爸妈会不会你能保证吗？”
温俣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你们温家家大业大······琳琅她一点疼都受不了啊”
我懂我妈的意思，温俣他爸妈拿温俣没办法，如果温俣真的不肯从政，那他们只能培养下一个继承人了。但我记得，温俣之前有说过他想入军界，但后来就没提过了。按理来说，温家军界没人，他父母应当很支持这个决定才对。
他是什么时候就没再说过要从军的呢……
“叮”，我妈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手机意味深长地看了温俣一眼，打开了免提，“符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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