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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坠落(27)

在慕无虞在无数崩幻生物的窃窃私语中走向中心城的最高层时,孟安之一直十分乖巧的呆在他的肩膀上,像是一个精致的装饰品。

直到他真正来到城主居所所在的顶层时,孟安之才抖了抖羽毛,艳丽的色彩成功的唤醒了所有鸟类生物的天性。

“尊贵的城主大人,祝您有个完美的庆典。”孟安之学着记忆中迎接城主的居民们远远的向几维鸟行礼,羽毛在阳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彩,声音如同歌唱。

没有居民知道他们眼前的这只同班从何而来,它们只知道对方羽毛的颜色瑰丽声音清脆,像是有种说不出的魔力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不舍得移开丝毫的目光。

几维鸟很快也发觉了居民们的异状,它不动声色的扬了扬身后的翅膀试图将注意力吸引回来,但却无济于事。

“你们就是献礼的新居民?”

几维鸟暂且压下心底的不悦,用眼神打量着慕无虞。

这个主动提出献礼的生物看外貌是它一直关注的人类,与它一样没有翅膀,是它见过最贴近自己情况的物种。

与人类的审美和关注点不同,几维鸟并不在意慕无虞的外貌,在它眼中此时的慕无虞要不是能向它展示飞行,甚至没有它身上陌生的鸟儿能更吸引它的注意力。

它狠盯了几眼孟安之,随后昂了昂脑袋,示意他们上前几步:“希望你们能够拿出真正让我满意的献礼。”几维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森然:“否则欺骗主的行为,或许会让你们付出一点点属于居民应当承担的代价。”

“这很公平不是吗?我漂亮的小居民。”

在它的暗示下,四周如同傀儡的崩幻生物像是得到了命令,威胁般的抬起头看向他们,利爪与羽翼的边缘似乎散发着锐利的光芒,仅仅是一撇就知道它们的危险性。

众多居民应城主的召唤一同观赏这献礼的过程,它们铺天盖地的盘旋在顶层的边缘,虽然只是远远环绕着,却也一举堵死了孟安之他们的退路。

孟安之垂眸,敏锐的从城主的话中察觉到了城主对居民身份掌控,慕无虞见他迟迟未语,抬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脸颊,换回孟安之十分默契的安抚一贴。

“城主大人说得对,是否是您心怡的献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孟安之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承认身份的问题。

趁着城主没来得及再次开口追问,他展开自己的羽翼优雅的做了个展示的姿态,成功的利用自身优势吸引了一种的注意力。

“那么现在请容我们向我们尊敬的城主大人展示——”

随着他唱似的声音,慕无虞配合的运用起了自身的异能,扭曲的影子自他的后背延展开来,转眼间就化作一双巨大的羽翼,所有居民都亲眼目睹那双翅膀如同生长一般自慕无虞身后扬起,竟是与城主的羽翼有几分相像。

翅膀带起的风席卷了整个高台,孟安之扑闪着翅膀从慕无虞的肩膀上起飞,一人一鸟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相伴向上飞去。

羽翼乘着风发出簌簌轻响,那自由展翼于天空的姿态直截了当的展示了此次献礼的真实。

如果说慕无虞和几维鸟极为相似的双翼吸引了所有居民们的目光,那么孟安之就是十成十的气氛带动者,它灵巧的在空中滑翔着,开口唱起了赞叹城主的歌谣。

歌声带动着居民们不自觉的跟着一起唱了起来,热烈又欢快的词汇字字句句都在歌唱城主,但被他们歌颂的主角此时却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关注,就像是一块无用的背景板一般被排斥在了这热闹的庆典中。

这是几维鸟所不能接受的。

那样自由飞翔的姿态和与它极为相似的羽翼,怎么能抢夺属于它的关注!

卑劣的模仿者!

无耻的小偷!

几乎是被巨大的愤怒冲昏了头脑,几维鸟挥退跟随着它的崩幻生物,一脚迈出投下阴影的帷幔,在它触及阳光时,惬意的温度唤回了它的一丝理智。

它犹豫的望了望身后,羽翼在暖阳下每片羽毛都闪耀着迷人的光泽,一道阴影从空中略过,它抬眼向四周望去,在发觉他的子民们如同痴迷般注视着空中向他献礼的那个人后,几维鸟对翅膀的爱惜终究没有抵过它已经爆棚的嫉妒心。

每次庆典都会展示。

这次哪怕稍微高了一点,只多停留一会儿,应该不会有问题。

只要把属于它的注意力夺回来就可以——

无数念头充斥着几维鸟的脑袋,终于在一声高昂的鸣叫声后,天空城的城主在居民们的注视下展开双翼,振翅而起,在它的翅膀上,每一片羽毛都承载着属于天空城的荣光。

歌声越发的虔诚,就像是来自天国的圣音一般回荡在广袤的天空之上,几维鸟感受着无数的注视,心中有种把对方打压下去的快意。

它的视线锁定在空中比他略高一些,似是未曾察觉到它的到来的献礼者,眼底浓郁的恶意丝毫不加以掩饰。

它是对这样合他心意的献礼感兴趣,但谁说合格的献礼就要一直能拥有它想得到的能力呢?

——只要能留下描述的只言片语,剩下的都不重要。

怀着即将溢出来的恶意,几维鸟猛地一个振翅,速度极快的向上掠去,似乎是许久没有这样飞翔过了,它振翅的力道极大,像是要将压在心底的郁结统统爆发出来一般。

崩幻生物随着掌控者的心意跟在几维鸟身后冲天而起,像是一条危险的洪流,在空中伴随着几维鸟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

孟安之和慕无虞听到声响,眼神中满是早有预料,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继续向上飞行,看起来就像是被吓到仓皇的想要逃开似的。

几维鸟毫无察觉的追着他们越飞越高,直到某个瞬间它本能的感觉不对,有些犹豫的想要减缓速度时,原本前方如同猎物一般被他追逐的两个献礼者突然调转了方向。

如同坠落的流星一般冲它袭来。

几维鸟惊叫了一声,但它很快便镇定下来,一路追随它而上的洪流只要短短的一瞬就能将它们吞没,对方无论做什么都远远抵不上它们数量上的优势。

慕无虞像是放弃了在空中飞翔的能力一般,坠落的速度如同一支划破天空的利剑,几维鸟注视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带着破空的响声,与它擦肩而过——

几维鸟:“?!”

慕无虞没有攻击几维鸟,在与它参加而过的瞬间,他的两侧手臂变化做了一双巨大利爪,借着坠落时产生的巨大惯性与未作出任何反应的鸟群撞击在了一起。

被慕无虞想象出的未知生物的双爪不知出处,但它狰狞的形状与锋利无比的钩爪就像是撕碎一张白纸一般,十分轻易的在洪流中划出几道巨大的裂口,将其扯得粉碎。

无数崩幻生物在没有城主的指令下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无数的羽毛与碎裂的躯体自空中纷纷扬扬的洒下,惊起了原本守候在高台附近的居民。

他是入侵者!

几维鸟被这猝不及防的发展惊得回过神,它张了张口正想发出高鸣召唤子民们的注意,余光便见那只同样让它无比嫉妒的完美小鸟像一枚小炮弹一般像自己急冲而来。

但与几维鸟庞大的体型比起来,一只能立于人肩膀上的鸟儿能有多大呢,几维鸟的心中升起了淡淡的嘲讽,它先入为主的认为对方是自己的臣民中的一员,只是遭受了入侵者的蛊惑才会做出这种反应。

无所谓,横竖他们的操控权都牢牢捏在自己手上。

怀着这样的心态,几维鸟没有将对方看在眼里。

它转身想去惩罚那个挑战自己权威的袭击者,但仗着自身灵活优势的小鸟却十分灵敏的绕到了它的身后,一双脚爪牢牢的制住了几维鸟的后颈。

这蜉蝣撼树的姿态无疑是会令人发笑的画面,但城主的自尊不容得他人挑衅,小鸟的位置正好处在几维鸟的死角,它昂起头,准备继续发号指令让所有的居民一同惩戒入侵者。

但就在它即将开口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无论是它还是感到事态不对展翅起飞的居民们,都像是被凝固了一般静止在了原地,寂静的天空中只听见清脆的歌声。

“我们是乐于助人的居民,我们是自由飞行的居民,我们是拥有盛大庆典的居民,我们是被天空城承认的居民——”

小鸟用动听的声音歌唱着属于天空城的歌谣,寻常的歌词和曲调,却让所有听到这歌声的生物着魔般的移动不了分毫。

几维鸟恍然的回忆起被自己忽视的细节,早在他们献礼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时,跟唱着的居民们除了高歌就不曾有过移动,可惜这不算明显的违和在他恼怒的想要争夺视线时,被直接忽视了过去。

鸟儿的力气大的吓人,它一边哼唱着一边牵着几维鸟继续上升,小小的身躯中诡异的拥有着极大的力量,不出一会儿城主就在孟安之的掌控下脱离出崩幻生物的洪流,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越往高处几维鸟的眼神越恐慌,但它在歌声中半分动作都做不出,只有一双恐慌的双眼不住的来回颤动。

翅膀的拍打声接近,眼中生出些许期盼的几维鸟在看到慕无虞的一瞬间陷入了更大的惊慌,像是不解他为什么还能自如行动。

慕无虞将爪变幻成长藤,牢牢的绑住几维鸟的身体与长嘴,“辛苦了,做的不错。距离离得远的居民快听不见你的声音了,还能坚持吗?”

孟安之唱的怪腔怪调的回道:“没问题我可是一只提的动磨盘的魁梧的小鸟~”

慕无虞失笑,从低端脱离孟安之歌声牵制的振翅声越发的密集,听着孟安之微哑的嗓音,他心中有了判断。

孟安之同样看出了慕无虞的打算,他发出最后一声高歌,随即同慕无虞一同猛地向着越来越高的天空飞去。

摆脱了歌声掌控的居民们和被控制的崩幻生物们迅速的追击而来,在簌簌风声孟安之与慕无虞死死困着挣扎不脱的几维鸟一路向上,无数的有翼生物顺着天空盘旋而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场特殊的祭典。

越往上几维鸟的神色就越恐慌,它拼命的挣扎起来,丝毫不在意原本光滑整齐的羽毛因为挣扎变得杂乱无比。

随着离太阳越近,周遭的温度越发升高,在这个由几维鸟喜好构建起的空间中没有夜晚的存在,它虽然在喜欢的同时也畏惧着温暖,但空间中的所有还是本能顺从着它的心意。

而这份喜爱,此时却成为了预告它幻想崩塌的号角。

“城主大人,”孟安之声音中带着笑意,像是在期待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我之前看到过一个有意思的故事,叫做‘伊卡洛斯的羽翼’,您有听说过吗?”

“大概就是一个用蜡做了羽翼的少年,因为飞的太高导致翅膀融化的故事。”

——他们知道了,他们什么都知道!

几维鸟在心中尖叫起来,不畏惧死亡的它此时是真心实意的害怕起来,它想要开口哀求他们放过自己,但它长长的鸟喙被树藤紧紧绑住,分毫声音都发不出。

我可以给你一切!

求求你,我不能失去我的翅膀!

一切都被堵在嘴里,它想要拖延时间,在心里疯狂咒骂手下崩幻生物们的无用,又期冀自己的臣民能够再快一些追上来,将这两个冒犯它的入侵者碎尸万段。

无论它心底怎样想,他们离太阳的距离越来越近,脚下仅剩中心城大小的天空城早已肉眼不可见,追随他们而来的崩幻生物们似乎不知疲惫的向上冲刺,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在几维鸟激动的注视中,鸟群越靠越近。

随之而来的是它身上的束缚一松。

是他们终于遭不住压力准备自己逃走了?

几维鸟嘲讽似的冷笑了一声,它展了展双翼,想要转向孟安之他们的方向向臣民们发号施令,却感觉自己在不受控制的向下跌落。

它感觉自己似乎忽视了什么。

入目可见的居民们露出了惊骇的目光,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时,几维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它身侧满是顺着风飘散开来的羽毛。

“不不不不——我的翅膀——”

它绝望的挥动双翼,但每一次的挥动在坠落中飘散开来的羽毛就越多一分。

“不要看我——这不是!我是天空城的城主——”

它哀嚎着,原本注视着它人会让它嫉妒无比的视线,此时反而让他越发的恐慌无措。

“咔嚓。”

似乎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在空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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