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漱口，眼光瞟到脚边的小不点，她也有样学样地拿起牙刷，紧皱眉头，一脸呆萌地研究。
好可爱，好有趣。
我咕噜咕噜含一口水，她也咕噜咕噜含一口水。我将水吐到水槽里，她也……
“诶不能吐那！”
我看着地板上的水，苦笑不得。
只能我拖啦。
鬼是碰不到实物的，或者用阴气，做一些推，拖，砸等动作。
可小朋友很奇怪，她可以碰到实物，难道她的阴气已经强到可以像人一样了？
这世上，鬼在人间行走主要有两种可能。一是附身，借尸还魂之类，二是修炼到不惧阳光，凝成实体，这样的一般都是千年超级大鬼。
小朋友才这么小，不可能这么厉害吧？
可她又确确实实是阴气，无半点人的□□构成。她的阴气还能收放自如，丝毫不会伤到人。
该不会是哪个隐士门派养的超级大鬼吧？
不行，那得赶快给人家还回去！可是……该去哪还呢？这么厉害的大鬼，还毫无攻击性，人贩子一牵就走，万一被不怀好意的人抓去……
嗯，我要好好保护小朋友！
如此想着，我叫小朋友躲进我的背包里不要出来。鬼就是这点好，跟空气一样。
回了麻将馆，地下室没人。
我又跑到二楼去，二楼有座机，可以给王大哥打电话。没想到，他已在阳台等我。
单手插裤兜，烟雾缭绕，阳光洒满了半个身体。
整个一饱经沧桑的大叔模样。
“哟，小落，回来了啊？”
“嗯，王大哥！”
他鼻子狠狠动了动：“嘶，有好浓的鬼气！“
“是我在路上捡的小鬼。她好神奇的哦！她超级超级像人，还很乖，没有攻击性，很黏我。”
我让小朋友从背包里出来，没想到她又睡着了，被我叫醒，迷迷糊糊的就往我身上爬，搂着我的脖子，美滋滋接着睡。
“看吧……”
我看向王大哥的笑容缓缓僵住。
他好像不太能接受小朋友。
“妹子，你要知道，鬼是有迷惑性的。”
“嗯。”我紧紧抱着小朋友。
我真的好喜欢软软的小朋友。
“可她不一样，太不一样了。她不会伤害我的！”
王大哥深沉地盯着我，眼中情绪复杂至极。我形容不出来那是怎样复杂的神情，他本就是一个掩饰很好的人。
幸好，那样的神情里没有恶意。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提起更多的愁。
王大哥说咱不是搞巫术的，要带在身边，佩戴个玉就好。玉是养灵的器物，好的玉可养魂，道门中的玉甚至可以养鬼。
只是小川这种等级的鬼，需要的玉质量不低。
他说这种事交给他办，我不得不佩服他的人脉圈真是强大。
“对了，姓晋的呢？”
“死了。”
姓晋的死了，就代表离解开我的蛊又远了一步。
这个答案在我意料之中。
“对不起小落。”他拍拍我的肩，满是歉意。
“没事，你们不用自责。这是我的事儿，不能光靠你们。”
他抿了抿唇，喉头滚动，没再说什么。
“对了，王大哥有什么好的纸扎店推荐吗？我这次去碧花村，答应一个女鬼送她豪车豪宅……”我一口气说了好多李彩凤的要求，气没喘过来，“还想请高僧去超度。”
王大哥愣在原地。
旋即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什么鬼嘛哈哈哈哈……”
我无奈一笑。
“ok，妹子你放心，城西地黄街，有一家阴杨丧葬用品店，你去那报我名字就得了！”
“谢谢王大哥！”
王大哥摆摆手：“谢啥谢啥。我是谁啊，你风流倜傥……”
“玉树临风沉鱼落雁……”我接。
“额……”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哦对了，我能跟着你去吗？我也想见识一下道门中人……”
“没没没。”他摆手，毫不犹豫拒绝，凑过来在我耳边悄悄话，“你这么好的苗子，我怕他们把你抢走咯。”
我毫不留情：“你守不住吧？”
“嗯……咳咳，怎么跟你大哥说话的！”
我笑：“错啦。”
我们就是这样可以随意开玩笑的好关系。
我翻了翻黄历，好日子还在四天后。
下午，我来到阴杨丧葬品店。
“老板在吗？”
我探头朝里望了望。
没人？
我试着朝里走了一点，柜台上放着几张白纸和剪刀。
突然一种感觉袭击了我。
一种，令内心异常酸涩难受的感觉。我呼吸困难，手心发汗，浑身发抖。
脑中不断有片段一闪而过，似尖锐的玻璃碎片，每一下，都给大脑带来一阵刺痛。
我好害怕，我这是又犯病了吗？
我不受控制地走向白纸和剪刀。我的视野内一片血红，浑身好像在灼烧。
我看见我拿起剪刀，手指一点点移动……
“咔擦。”
我剪到了自己的手，好痛。
痛意将我惊醒，血滴到了我不知何时剪出来的小纸人上。
接下来，令我无比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小纸人竟自己伸伸胳膊动动腿爬了起来！
他一起来，张望了一下，小短腿扭一扭地就朝我跑来，抱着我受伤的手指头一阵亲！
那心疼的模样，活像我是他妈咪似的！
“来客人了？”
老板从里面出来，看见柜台上蹦蹦跳跳的小纸人，傻在原地。
“我、我，老板你好！”
“你你你，这是你干的？”
“我我我，是的！我是王子健推荐过来的！”
“我去……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了吗老板？”
“没什么。你不知道？”
我老实摇头：“不知道。”
他看我一眼，叹一口气，遗憾、失落。
他解释：“你这纸人没画符。寻常道士可画符于纸人之上，以驭纸人。道行高的，不用画符，仅凭气，就能操控纸人，且纸人栩栩如生富有生机。”
“你这纸人，就符合后者。后生真不是卧虎藏龙？”
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他挑眉看着我，我紧张地看着他。
“算了。从明清以后，真正的术士就逐渐减少了。”
我低头不语，心里也不好过。
漫漫历史长河中，有些珍贵的东西传承竟渐渐断了。
“难得见这么有本事的人，要什么，我给你打折哦。”
“谢谢老板！”
当我说出我要的东西后，老板瞪大了眼睛。
“你烧给谁的？”
“我一个朋友。”
老板嘴角抽了抽：“四天后是吧，东西有点多，我叫伙计开车给你送过去。
末了，他还加一句：“要加车费哦。”
不愧是王大哥的朋友。
我微笑：“没问题。”
临走，小纸人叽叽叫，生怕我丢下他似的。
走出去的步子又倒回来，我低头看着他。
小纸人：委委屈屈，麻麻不要我了。
哎……家里成孩子窝了。
我将他揣进口袋里，突然灵光一现：要不叫你小袋吧？
小袋：叽叽！（开心）
我的另一只口袋里装着小朋友，小朋友还不知道取什么名字呢。
这个小懒猪终于睡醒了，一醒来就抱着我的腿：“姐姐，肚肚，饿。”
我心里一个咯噔。她会不会想吃人？
没想到，小朋友指着路边冒着烟儿的烤红薯。
我哭笑不得。原来大鬼喜欢吃烤红薯呀，真是特别的喜好，不吃人就好啦。
我给我们两人买了两个烤红薯，一大一小。
怕红薯凉了，我拐到没人的角落，将红薯交给小朋友。
“烫、烫、烫。”
鬼也会怕烫？
红薯在她的手上跳来跳去的，吓得我连忙给她拿开，检查她的小肉手，竟真的被烫红了指尖。
小家伙嘴一瘪就要开哭，我赶紧给她吹吹手指：“不烫不烫，姐姐吹吹，痛痛飞走~”
我亲眼看见，她的小肉手被烫成了阴气消散，后又很快补上。
奇了怪了。
鬼是吃不了阳间的东西的，我们术士有种方法叫“过阴”。就像烧东西阳间的东西就能到阴间一样，我们不用烧，施个法就可以将东西变得鬼可以使用。
我给她吹凉，过阴，找了个台子坐下，将小朋友抱到腿上来，一点一点喂给她吃。
小袋从我裤包里好奇地探出头。
“小袋，这是你妹妹哦，你们要好好玩耍，不许打架。小朋友，这是小袋，你的哥哥。以后，你们就要好好相处哦？”
小朋友和小袋同时偏头好奇地看着对方。
哎呀嘛，萌化我。
小朋友特别喜欢吃烤红薯，她吃完她的小小的那个还想吃我的。
看孩子给馋的，当时是又过一遍阴给她啦。
回麻将馆的路上，我想，我是不是太溺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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