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火把熊熊燃烧,一路走来,炽热的火舌吞噬着周围的黑暗,仿佛将半个草原点亮。
和硕部落的人们还在沉睡,守卫的士兵预先发现了火光,跑去报告了。
在最大的帐外,巴彦可汗大喊:“宗古可汗,叫你小儿子脱木格出来见我!”
宗古可汗身披大氅,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借着火光看清了这一支庞大的骑队,
“巴彦可汗,这个时间到访,所为何事?”他语气中带着不快。
巴彦可汗翻身下马,和他怒目而视,
“何事?小事我何必大动干戈来叨扰你的美梦?我女儿完颜靖柔来参加篝火节,他竟在酒中下药,半路找人掳走逼婚!”
“这,这事我真不知情,稍等片刻,我这就叫人去找脱木格。”宗古可汗使了个眼色,手下卫兵立刻跑去了后面的帐房。
少倾,卫兵只一人归来。
“禀告可汗,脱木格王子,他,他没在自己帐房。”
“那还不快多点人去找!”,
“巴彦可汗,您看脱木格没在,我现在命人去找,也不知多久能找到,要不您先回去歇息,待找到人我给您亲自送去!”
“无需多言,赶紧把脱木格找出来,我们所有人都会在此等候。”
凌厉决断的巴彦可汗根本没给宗古可汗缓和的余地,他坚定的看向心爱的女儿,又看向了身后的骑兵。
“脱木格的行为,是对我女儿乃至我整个部落的羞辱,我今日必须以族法族规,严惩不贷!”
“吼!吼!吼!吼!”骑兵们挥舞着火把叫嚣着,似要把整个和硕部落天翻地覆。
这阵仗已令宗古可汗无话可说,只能尴尬地立在那里,不断四处张望,恨不得脱木格赶紧从地下钻出来。
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脱木格终于被人带了回来,被扔在了他的父汗脚前。
一身的酒气和消化后的肉味儿,令人不禁作呕。
他宿醉未醒,还不晓得身边是怎样的景况,嘴里念叨着某个姑娘的名字,一边还在喊人倒酒。
看来,这个计划着**一刻的脱木格,因抢婚未成心情不爽,跑去和别人喝花酒去了。
啪!啪!
两记响亮的耳光抽来。
“孽子,你说,你是给完颜郡主下药了吗?”
“完颜?那女人太嚣张!呵呵,本来,她今晚要做我榻上温驯的小羊,和我缠缠绵绵,没想到却被人劫走了!”
“你,你这个歹人!”完颜靖柔气的想立刻手刃了这王八蛋。
“还在说疯话!”
啪!啪!啪!啪!宗古可汗咬牙切齿地继续抽向脱木格。
随即拎起不远处的一桶水,自上而下倒在了脱木格身上。
“哗————”
脱木格似乎冷静了下来,呆坐在那里,两眼无光地看着周围,看来,这酒是没少喝。
宗古可汗羞愧难当,在巴彦可汗面前跪了下来。
“恕我教子无方,脱木格确实行了这下作之事,我无颜面对你和郡主,还有你们部落的数万族人,我也无力为我儿子辩解,任凭你处置吧,只求,只求你能饶他性命!”
盛怒下的巴彦可汗,也恨不得立刻用手中的马刀砍下脱木格的头颅,但他的身份告诉他不可意气用事,他长吁一口气,平复了一些,说道:
“科尔沁草原本就是十六个部落共生共荣,今日这事虽然是你我两家的矛盾,但我也希望以最公平的途径解决,我暂且将脱木格带走关押,今日下午,十六族可汗一同商议最终惩戒结果,您意下如何?”
宗古可汗眼含热泪
“好,巴彦可汗果然有胸怀,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巴彦可汗命手下将脱木格五花大绑,扔在了马车上,又浩浩荡荡的带着大家回到了部落。
完颜靖柔简单用了早膳,就和苏娜回帐房休息了,这一夜都没睡好,甚是疲乏,躺下便睡着了,等再醒来,已到了正午。
她起身想去外面透透气,刚出帐房,就看见不远处的囚笼里关着的脱木格。
他端坐在地上,手脚的绳索没有解开,眼睛木讷的看着远方,目光却丝毫没有屈服之态,面前摆的油酥饼和水,他一点都没动,看来,他已经醒酒了。
见完颜靖柔走近前,脱木格仰起脸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慢的低音,垂涎的目光仿佛要将完颜靖柔灼穿。
“完颜郡主,昨夜真遗憾,没能让你领略到我的厉害,若是今夜你愿与我共赴巫山,保你心甘情愿嫁于我脱木格!呵呵!”
这个阴险小人,如此田地还这般狂妄放肆!
“脱木格!你不要太嚣张!今日我一定劝说十六族部落首领,一齐将你定死罪,要么砍下你的狗头,要么我亲手给你万箭穿心!”
“哟,完颜郡主脾气还是这么大,告诉你,草原的汉子做事敢作敢当,我脱木格从未怕死,况且死不死还不一定呢?”
“草原的汉子?就你,不配!你是这个草原的耻辱!”完颜靖柔怒火中烧,正欲拿起一块石头砸去,
这时苏娜跑来喊她回去,是父汗有事找。
完颜靖柔狠狠地瞪了一眼脱木格,这个恶人,真的不畏惧死亡吗?
“我保证,你一定死得很难看!”她扔下一句话,便和苏娜一起向议事帐走去。
时辰未到,只有父汗坐在里面
“靖柔,这件事虽然与你有关,而且你是受害之人,但是处置权在每个部落头领的手中,所以,议事会上你不可随意言语。”
“阿爸,凭什么…”
“听话,你还是不是达尔罕部落的郡主?”
“是,父汗!”完颜靖柔点了点头。
“嗯,别的事我可以由着你任性胡闹,但是这件事,我们要表现出一个大部落的胸怀和格局,而且,父汗向你保证,一定会给你一个公平的判定结果。”
“好,父汗,女儿听您的!”看着父汗温柔的眼神,完颜靖柔决定放下那个任意而为的自我,敛起胸中的杀气。
约在未时,其他十五个部落的可汗都已到齐,在达尔罕部落的军事议事帐内,开始了对脱木格的定罪大会。
脱木格被人带了上来,跪在帐中央,低着头。
最年长的耶律可汗问他:
“脱木格,对于下药并劫持完颜郡主的恶行,你可知罪?”
“我只是想她做我的妻子,年轻人抢个婚而已,有那么严重?”他依然摆出那副皆无所谓的模样。
宗古可汗的面色难看得比青草还绿,
“竖子无德无心,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来,各位可汗不必费时费力了,直接商议定罪吧!”
“按我蒙古族法,对女性行不轨之事者,当死。”耶律可汗话音铿锵有力。
“没错,这是死罪!”弘吉可汗肯定道。
“不论王子王孙,族法都当依从。”霍日可汗也补充了一句。
听见这么多人要自己死,刚才还以为情况尚乐观的脱木格,立时吓傻了眼,哭丧着脸趴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各位可汗,脱木格知错了,能不能饶我不死?”
转而又爬到他的父亲宗古可汗面前,
“父汗,父汗,请你为儿子求情吧,儿子不想死啊!”
“你刚才的傲娇哪里去了?唉!”宗古可汗恨恨的白了一眼脱木格,叹了一口气。
“虽然脱木格有了计划,而且付诸实施了,但最终并未得逞,也没有对完颜郡主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依我看,死罪可免。”慈眉善目的伊德日可汗表明了自己的意见。看来,在脱木格被关押的这半日里,宗古可汗肯定是去求了他帮忙。
“是,处死是有些不妥,孩子还年轻,给个活的机会!”吉泰可汗也表示不同意处死。
“不然就送去北方的色楞格放牧去吧。”阿其图可汗给了个建议。
“这……会不会有些严苛了,色楞格那边环境恶劣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比起处死,我觉得去北方放牧,以示惩戒。”“嗯,我看可行。”
又有几位可汗认可了这个办法,大家一齐把目光投向了父亲,这位草原上最大部落的头领,也是这起案件的当事人家长。
虽然脱木格不死难解完颜靖柔心头之恨,但她太懂父汗了,因为多年前姑母被处以枭首之刑的事情,已经让父汗对死刑有了严重的心结,于情理和内心,他应该是不想把脱木格处死的。
而且那色楞格是个极北苦寒之地,多财狼虎豹,只有那些罪大恶极的老者,才会被送去那里放牧度残生,想想这脱木格有命去,还不一定有命回呢!
完颜靖柔这样思忖着,也看着父汗的反应,
只见巴彦可汗微微颔首,严肃而认真的回应:
“嗯,那就到色楞格放牧吧,二十年为期,不可私自返还!各位可汗意下如何?”
“好,那就这么办吧!”宗古可汗的声音中透着无奈和心痛。
其他可汗见当事人已同意,也就都纷纷认可了这个惩戒之法。
“好,脱木格继续关入囚笼,两日后启程!”巴彦可汗宣布了最终的定罪结果,朝着女儿完颜靖柔看了一眼,完颜靖柔也看着父汗,嘴角微扬。
被人强拉出帐外的脱木格却已崩溃,他带着哭腔大呼小叫着
“父汗,父汗,你快求情,孩儿不想去色楞格!”
“我错了,真的错了,各位可汗手下留情啊!”
“父汗,救我!”
不管他怎样呼天抢地,各位可汗没有理会他,骑马陆续离开了,宗古可汗抛下一句“能活着已经可以了”,怆然离去。
“哼,罪有应得!”完颜靖柔解气地从趴在地上哀求的脱木格身边走过,既然宗古可汗舍不得儿子死,那就让他生不如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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