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天气已然放晴,几日的时光匆匆而过,外门弟子的比试之日也转瞬及至。
“此次比试,杜师兄必定能夺得魁首,顺利入得内门。”一名弟子满脸谄媚。
后方的人随即跟腔道:“这外门六堂之中就当属是杜沉师兄的修为较高了,这内门还不是手到擒来?”
“从今往后还得仰仗杜师兄多多关照了。”
擅于观察局势的弟子私下里早已得知了如今世家内部的情势,恐怕在不日之后便会局势大变,而杜家很有可能会顺势上位。
十二门并不是固定的,而是一家倒了,另一家便会顶替而上,物尽天择适者生存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故而,杜沉的地位也跟着一路水涨船高,若说先前他还只是有些倨傲与自大,那么他现下就是傲然与不屑了。
再阿谀奉承下,杜沉自觉高人一等,他扬了扬下巴,摆出了上位者的姿态。
“噗呲!”
一声轻笑传来,路过的颜子孑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嘲弄,“哟,这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深知做小伏低的要义,那几名弟子立即面露怒色,他们转头一看又息了要出声的念头。
无论是颜子孑,还是颜家,他们现在都是惹不起的。
杜沉咬牙切齿道:“颜、子、孑。”
若是换作以往,杜沉定会选择忍下这一口气,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有了底气自然也就硬气了起来。
颜子孑算什么东西?!
他颜家又算个什么东西?!
颜子孑一挑眉,“有何低见?”
杜沉脸色阴寒的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落了毛的凤凰说不定连野鸡都不如!”
“不愧是低见。”颜子孑没在跟他互呛了,毕竟他还要去看望谢晟闫,没空多逗留在这里。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杜沉一脸铁青,在心里已经咒了颜子孑十七八次了,恨不得直接上去撕烂他的那张嘴。
一见颜子孑走开了,那几名弟子才连忙愤愤道:“等到颜家一倒,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成天到晚的嚣张,也不过就是仗着后面有人而已,迟早要摔得粉身碎骨。”
“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呢!”
“杜师兄无需为了他生气,往后有的是法子惩治他,让他连野鸡都做不成,只能做阴沟里头的烂泥。”
“还有那谢晟闫,席家不就是一个例子?”
即便在如何如何的如日中天,到了气数该尽的时候也是无可奈何的,几乎人人都要踩上一脚。
巢倾之下无完卵。
而明月蒙尘,天骄折落,则是大多数人皆期盼看到的,人性之中的劣根性莫过如此。
虞珊与他们是同路,就跟在他们几人的后方,这些话语自然就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了。
还什么都没有的事情,他们就这样搬弄是非,甚至迫不及待的就上赶着去巴结,一群趋炎附势之辈!
虞珊面色冷凝的呵斥道:“如此妄议同门,你们在胡说八道我就去告诉宗主了。”
杜沉停下步子,转头一看,“我当是谁,原来是自称痴心妄想的虞师妹啊。”
“这又与你何干?!”
虞珊恨恨的瞪着他,“倒是你们背地里议人事非,出口就是污言恶语,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杜沉随即讥讽道:“你又认为自己善良得到哪里去?又在我前面装模作样什么?”
“只有谢家倒了,谢晟闫废了,你的痴心妄想才能变得触手可及,不然就凭你的这幅德行,谢晟闫岂会多看你一眼。”
闻此一言,虞珊的目光陡然变寒。
“恐怕到时你比谁都要幸灾乐祸吧。”
“你与我们都是一般人,又何必要互相指摘?”
虞珊厉声反驳道:“谁跟你们是一般人!”
谢师兄如天边皓月,明月本就该高悬于上,而不是被拖落尘埃,也是她该拼命追赶,而不是让明月纡尊降贵。
此般言词,比污言还要玷污。
视线中那几名弟子的窃笑,宛如狐狸得逞后的面容,好似一眼就能看穿他人的卑劣心思,只令人感觉极度的身心不适。
这过于诡吊了。
从来没有这么不适与反感过,虞珊抬手狠狠一推,“让开!滚远一点!”
仅此一瞬,那般的目光便不复存在了,仿佛不过就是错觉而已。
杜沉受力踉跄了一下,站定后嘴里骂道:“不可理喻。”
几人也跟着附和道:“就跟个泼妇似的。”
“行了。”杜沉倨傲的摆了一下手,然后着手理了理衣襟,“得饶人处且饶人。”
“是是是。”
因着是弟子比试,在此期间早课会暂停,他们来得有些过早了,所以抵达道场时并无几名弟子在。
几人讨好的先说了一大堆奉承的话,而后询问着自己是否可以先去抽签,毕竟他们也是要好好的准备比试的。
对此,杜沉拿足了上位者的款,“去吧。”
寒酥化尽,山间的云雾渐散,再度一转眼,已至了下午时分。
大部分的弟子已然抽了签记了名,比试要明日才会开始,走了流程过后多数弟子就回去筹备了。
杜沉左晃右晃,仍然停留在另一方的案边,他倒想看看会是谁抽到他的签轴,虽然在这外门当中自己已是佼佼者了。
能成为他的对手是荣幸,而为对手留余几分颜面,方是强者理应该让予的礼节。
不得不说啊,这人一但自大了起来,就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主打的就是一个目中无人。
暮言卿则是姗姗来迟,他想着自己来晚一点,相对应的话弟子就可以少一些了。
不成想还是避免不了被议论,暮言卿刚一出现在道场的不远处,不少弟子在看到他之后就窃窃私语了起来。
“听说那日与他切磋的也是谢师兄,能得到谢师兄认可的人,想来修为是不会太差的,不知道为什么却留在了外门。”
“近日来我也听了不少传言,谢师兄似乎有意偏袒此人,谁知道会不会是……”
“别在这胡说八道!”
“谢师兄的为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又岂会做出这等徇私舞弊的事情来?”
“又不是空穴来风……还有不少人都亲眼目睹了……而且有理有据的。”
“趁宗主还没有发怒之前,赶紧闭上你的嘴!”
那人努怒嘴道:“事实还不让人说了?”
虞珊就站在道场边,听尽了这些绯言,无论真假与否,她的心里左右皆不是滋味。
看着暮言卿走近,虞珊几步上前迎面而立,语气急切,“你会听我的对不对?!”
暮言卿无言以对。
“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暮言卿偏了偏身子,直接就绕开了虞珊,“没什么好说的。”
虞珊抿了抿唇,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在错开身时,虞珊还是拉住了暮言卿的衣袖,小声小气的哀求道:“你就抽寒轩堂的签,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
暮言卿侧目分了她一眼,抬手拂开了虞珊的手,不发一言的径直朝着案桌前走去。
在虞珊殷切的注视下,暮言卿避开了寒轩堂的签,而是抽了一旁霖知堂的签轴。
虞珊的面色当即立变。
签筒内的签轴均为黑檀木,暮言卿随手抽出了一个签轴,就见漆黑的签轴下端篆刻着描了金的二字。
杜沉。
暮言卿拿着签轴到了另一边,递了签轴后在案前报上了自己的别名。
负责记录的那名弟子立即提笔记下。
第六十一场:纪卿且、杜沉。
在旁的杜沉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一瞬间便计上了心头,什么颜面不颜面的一下子就忘了,目光顿时就变得隐隐有些阴毒,其中还夹杂着藐视。
“听说你是得到了谢晟……师兄的认可才入的宗,到时候可别是个绣花枕头。”
暮言卿:“……”
不巧了。
他就是一个绣花枕头。
既已得知了对手是谁,杜沉自然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了,他冷哼了一声就昂首走了,一副势在必得之姿。
谢晟闫所认可的人?
到时候他们一但清楚的知道了此人不过就是一个绣花枕头而已,其实在他的手里就走不过十招,又该会怎么去看待谢晟闫?
所谓的认可就会变成笑话与徇私!
这人输的越是难堪,谢晟闫就会越难下台,正好利用此人来挫一下谢晟闫他们的锐气。
该让谢晟闫、颜子孑、季云斐,他们这些弟子也该尝尝成为败家之犬的滋味了!
暮言卿没有多过的在意他说的话,也并不知道杜沉已存了某些阴险的心思,他只是觉得这人依稀有些眼熟与不舒服。
微微转眸一撇,不出意外,虞珊冷脸了,不过暮言卿也不想再去顾及,选择了避开虞珊从另一边离场。
多说无益。
虞珊偏要一意孤行,他不想在多作交谈了。
虞珊紧咬了下唇,长袖内的十指收拢。
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不听她的?
当晚夜市。
“你们这——”
颜子孑双掌覆于脑后,漫不经心的瞟了瞟几人,然后懒洋洋的说道:“老弱病残的,不老老实实的待在云幽,还要出来乱晃。”
暮言卿:“……”
“你不也一样出来乱晃吗?”在前几步的暮言卿侧首,“也没见你害怕呀。”
他敢带陆归泯出来,那是因为季云斐与翟罘也一同来了,他们人多势众,自然就不用在担心宋刈会突然杀出了。
听闻世家那边局势动荡,这回又不知道要有多少世家随之没落,近乎已是人人自危的局面。
而,反观颜子孑倒是依旧逍遥自在,不回本家,也不回若瑶,还跟着他们一起逛夜市,看上去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颜子孑回道:“害怕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那确实。
暮言卿回眸与摊主说道:“麻烦给我多放一些桂花,谢谢。”
不知想到了什么,颜子孑收敛起了笑意来,低声说道:“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世家之间的事情最好不要沾染,即便是季云斐与谢晟闫有朝一日遭难了,你也要袖手旁观。”
暮言卿缄默了一瞬,而后缓缓问道:“在这么说好歹朋友一场,季师兄也曾帮过我很多次,倘若换作是你的话,你能做到袖手旁观吗?”
“或者说……你能接受得了朋友的袖手旁观吗?”
“总之,”颜子孑只是道:“劝你惜命。”
暮言卿没有回应,抬手接过蜜糖水,付了钱之后垂眸浅浅地抿了一口。
见暮言卿的神色不好,翟罘自后方跟上询问道:“怎么了?他是说了什么吗?”
暮言卿笑了笑,回答道:“没事,翟师兄此番回宗是那件先天灵宝找到了吗?宋刈说出灵宝的下落了吗?”
翟罘道:“还没有找到,他也不会说的,此番归宗只是回禀一下宗主,明日一早我就会离宗。”
暮言卿与翟罘因为谈话而落在了后方,颜子孑进了一旁的饼铺,陆归泯与季云斐则是进了一间伞铺。
季云斐有心试探,所以也跟了来,他佯装看伞,“看道友不过弱冠之年,能在福地之中遇见也是缘分。”
陆归泯隔着窗纸,看了看外面摊前交谈着的两人,扯唇轻轻一笑,“的确是有缘。”
他唇间带笑,眸底却无波无澜。
“当日出福地时的搭救之恩,若有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季云斐道:“医者当怀仁心,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
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对话却纹丝不露。
颜子孑进入铺子时,已经过了一盏茶,他咬了一口刚买来的馅饼说道:“这是要买伞?”
放下了手中的山水墨纸伞,季云斐回道:“随便看看。”
陆归泯则缓缓道:“说不定过几日会有雨,或许可以用到。”
这时店家才迟迟走出,该女子步态婀娜,玉指轻轻拨开了珠帘,便见她怀里还抱着一方精致的长匣,“公子还没有挑中合心意的么?”
“那么不防看一看这把玉茗伞吧。”
随后,女子将长匣搁于圆桌之上,用钥匙打开了上面的缠枝莲纹锁,又着玉手把匣子缓缓展开。
自揭东窗前:
“即便是中意,那也未必就一定要得到。”
自揭东窗后:
“你是我一眼就看中的,若是得不到,我又怎会肯罢休?”
对季云斐:
我自当涌泉相报,就送你一个家破人亡好了
对暮言卿:
我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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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沉就是推阮年出去的那个人才,也是他把阮年给害死了的,我中期写死他
相信大家都知道,老一辈人比我们会识人,因为他们阅历多,阅人无数,几乎是看一眼就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样的
季云斐就是这样子的,他的直觉告诉他,陆归泯不简单,因此他怀疑陆归泯有问题,但可惜的是他没有证据,所以他并没有告诉暮言卿
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如果季云斐说了,还被陆归泯给察觉出来了的话,陆归泯肯定就会倒打一耙,暗示阿卿是季云斐误会他了,冤枉他,他好可怜,世间待他不公
季云斐的这边:没有证据,但这也不能说明陆归泯就是无辜的,他还是有一定的嫌疑存在。
暮言卿的这边:没有证据,那就不能说陆归泯有问题,那么陆归泯就是清白的(连嫌疑人都不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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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悲观凄局灯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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