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朝游雾转过身看清那鬼影的脸,屋内刚亮起来的烛火便转瞬被熄灭了。
无边的黑暗再次袭来,门口传来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二人下意识对视一眼,开始找地方躲藏,可这间屋子内几乎没什么陈设,只有一张大床和几把破旧的木椅。
避无可避之下,朝游雾指了指那张带着厚重帷幔的老式木床,他似犹豫一瞬,闪身躲进了那重重红色纱帐之中。
朝游雾却因方才的戒备距离那木床更远,还没等她拉开床帘,房间的大门已被彻底推开。
几乎同时,一道带着铁锈味的冷风从门口刮进来,朝游雾看到一个与她一样身着红裙的女人,她脚步僵硬的走了进来,披散着干枯凌乱的黑发,长发遮蔽了她的五官。
朝游雾与她面面相觑,她已全然暴露在了这鬼影面前。
她紧紧盯着女人的一举一动,做好了与这鬼影大战一场的准备,左右这鬼影也是**凡胎,她就未必没有胜算。
但这女人像是没有看到朝游雾一般,自顾自的在房间里迟缓的走了一圈,像是在检查什么。
是没有五感吗...?
她曾听说过有些鬼怪没有神志,只会漫无目的的游荡,只要不惊动到他们,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便可以平安脱身。
朝游雾定定地站在原地,屏住呼吸戒备着,生怕自己发出丝毫声响吸引鬼影的注意。
谁知那古怪僵硬的女人绕了一圈后竟直直走到了朝游雾的面前,她微微俯下身,定定的看着朝游雾,像是在仔细打量什么。
黑发散开,露出一张脸色发青,嘴唇鲜红的鬼脸。
最可怕的却是这张脸的眼神,麻木无神却又咧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看的朝游雾后背发凉。
她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做好了随时逃跑或拼死搏斗的准备。
意外的是,那女人面无表情的盯了她一会便转过身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女人微微扯开嘴角对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娘子该就寝了。”古怪而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竟是方才强行将她带到此地的女人,朝游雾心头一惊。
就寝?要怎么睡...在这里吗?这女人的力气大的可怕,若违背命令,她是不是又会强行对朝游雾做些什么。
好在暂时没有什么性命危险,朝游雾只好在她阴恻恻的注视下,慢吞吞的掀开了床上的帷帘,非常小心的爬了进去。
一进来她便对上了那双清冷温和的雾蓝色眼眸。
朝游雾看见他在帐中正持着剑,似乎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层层叠叠的暗红色纱帐落下,一时间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只有他们两人,他尽力让自己不要碰到她的身体。
他的身形修长,蜷缩在这方狭小的空间之中显得局促又有些可怜。
消瘦的影子浓重的映照在帷幔上,那尸体般的女人一直守在床外。
“娘子不记得我了...”一道叹息般的低语略带着沙哑从外面传来,朝游雾竟从中听出了一丝深切的悲伤。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鬼怪难道也有人的情感么?
这里总共两人一鬼,这声娘子莫不是在叫她?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那女人。
不知何时空气中飘来了一股淡淡的奇异香气,这张床看着破旧倒是异常的柔软,催的朝游雾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朝游雾是被冷醒的,她的身体不太对劲。
内里的血液种似乎有一股火焰在燃烧着她的经脉,而身体外部却如同被冰霜覆盖,与此同时,体内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心脏和血管中爬行般狂躁。
这种感觉朝游雾其实并不陌生,自她有记忆以来,心脏处传来的异动总是伴随着她,她也曾怀疑,或许就是因为这颗并不安分的心,她才会被抛弃。
只是这种感觉在今夜似乎格外的强烈,甚至扰的她的神志都有些躁动。
她烦躁的甩了甩头,手腕处的麻绳不知何时已被解开了,留下几道深深的淤痕。
她看到自己身侧还有一个人。
他没有完全躺下,正半坐着依在床头,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此时抱着一把剑合着眼,似乎正在熟睡。
这人的身上有一股淡然的香气,像是阳光般清爽温暖,引的朝游雾忍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
他似乎很温暖...朝游雾坐起了身,盯着他。
好香...好暖和的气息...她忍不住又往前靠了靠,那人却好像睡得很熟,对她的举动一无所知,仍安然的闭着双眼,朝游雾几乎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凭借着本能去靠近他。
睡得这么熟...这人不是什么仙门中的仙君吗?怎么这么没有防备心?这样的话...
朝游雾一边想着一边肆无忌惮的抬起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他的下颌线流畅而锋利,肌肤温热。
她却盯上了他的脖颈,那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只要被人掐住了脖颈便掌握了他人性命。
朝游雾忍住自己的手,只低下头在他的脖颈处嗅了嗅,那股温暖的香气在这里更加馥郁了...她忍不住张开嘴,想要一口咬上去。
就在她快要触碰到那片肌肤时,突然天旋地转,她被人重重的按在了床上,与此同时剑光闪烁,半截出鞘的长剑抵在了她的脖子间,剑锋的闪光在暗夜里浮动。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恼火的在黑夜中响起。
朝游雾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离她很近,这个姿势将她几乎全部被他的身体覆住。
她感受到了他垂下的发丝,凉凉软软的拂在她的脸上,肌肤上传来轻柔的触感,让她觉得很痒,仿佛有一片羽毛落在了她的心脏上。
“冷...但你很温暖。”
她伸出手想要环住他的脖子,剑光在她的咽喉处闪烁,她却仿佛毫不在意。
剑很快摔到了床上,与此同时他被一把拽倒在了她身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孩已经抱住了他。
血液里躁动的感觉并没有因此而消失,但身体上的寒意已消了大半,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干净而清淡的暖意。
朝游雾下意识蹭了蹭这股温暖的来源,她听到了一阵有力而沉稳的心跳,很快再次陷入了昏睡。
清晨醒来时朝游雾神清气爽,似乎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她下意识看了看身侧,那里空无一人。
拉开重重陈旧的红色纱帐,外面似乎是一个阴天,只有微弱的天光将屋内照亮。
打开门是一个简单的庭院,院内杂草丛生,她小心翼翼的围绕着庭院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里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被荒废的寺观,没有像尸体一样的女人,也没有一个拥有银色长发的男子。
她认真的观察着庭院的格局,自己一定要活着走出这个诡异的地方,她绝不接受被当做羔羊的命运。
朝游雾将目光放在了庭院内唯一的大门上,坐以待毙或者等待他人的承诺实现从来都不是她做事的风格。
推了推紧闭的大门,掉漆的木门纹丝不动,果然没那么容易...看来走正门是行不通了。
看了看院墙旁的一课枯树,朝游雾很快借着枯树翻过墙头,顺利来到了院子外面。
谁知刚落地她便对上了一双无神且阴冷的双眼。
“娘子,你要...去哪?”是昨晚的古怪女人!她竟一直没有离开...还守在这间院落的门口!
白昼里朝游雾终于看清了女人的全貌,发青的脸色,干枯凌乱的头发,污浊的红裙...真就像一具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女尸。
此刻她费力的转过僵硬的脖子,一脸困惑又冰凉的看着朝游雾。
当即朝游雾赶紧跑了起来,见她逃跑,那女人也开始在朝游雾的身后追赶。
“不要...跑。”那女人嘶哑着嗓子的声音传来,朝游雾心想你倒是别追啊,被这么诡异的玩意追谁敢不跑!
没想到那女人看上去脚步僵硬,跑起来却是不输给她,那脚步声如同铁块般砸在了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朝游雾慌不择路,只朝着看上去路多的地方跑,没想到这座庭院竟然格局还挺大,跑过几个拐角后她看见了一座看上十分壮观华美的大殿。
牌匾上的字迹已斑驳脱落的模糊不清,隐约可辨认为“天承殿”。
正在踌躇着要不要进去躲躲,她却突然发现身后如同铁块砸地般的脚步声消失了。
朝游雾转过头去,看到那女人不知何时已停下了脚步,正站在不远处死死地盯着她,似乎碍于某种原因不敢上前。
那眼神怨毒而阴暗,见朝游雾看了过来,她又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让朝游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朝游雾是万万不想再被她抓住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进这座看着气派但绝不简单的主殿。
大殿的檐角雕刻着精美的祥瑞异兽,只是在这阴恻恻的天色之下显得荒芜而不详。
朝游雾走进主殿侧面的一处偏殿,这里面倒是异常的干净整洁,虽然依然难掩破败之感,但没什么灰尘,甚至庭院中还生长着几棵冒出新芽的枫树。
朝游雾悄悄摸进大堂,却没想到内里布置的非常华美,红木家具一应俱全,桌子上的花瓶中还摆放着新鲜的花束,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样精致考究的布置。
绕过一扇绘制着山水的屏风,朝游雾看见了一个白衫女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躺在棺材中的女人,那棺材不知道是什么制作的,通体如同水晶琉璃般剔透。
奇异的是,这女人竟是脸色红润。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像是在这里睡着了一般,完全不像一具尸体,简直比此刻灰头土脸逃命的朝游雾更像活人,就像下一秒便会活过来。
更诡异的是,朝游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竟与这女人起了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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