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风楠轻轻合上电脑，单肩一甩挂上背包，走过安静的人堆，离开了图书馆。
初夏夜晚的小风习习，将他稍长的头发丝丝带起。
回到宿舍刚准备洗漱时，虞风楠接到了隔壁院发小打来的电话。
“喂，什么事不直接发个微信？”
“我被尾随了！”电话那头，田宸嘘声但情绪激动地说：“我看宿舍快门禁了就想穿个小路回来，就是平常我们还挺常走的那条。然后经过一帮看上去就很精神的人，他们有几个人就跟上来了！现在还不算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奔我来的。卧-槽这年头还能有这种事，我开个电话留证据！”
虞风楠点点头，接着放下手里的牙杯：“没想到你还挺聪明。在哪呢，我去找你。”
“你先别过来啊，你听着我这边的情况，我还指望你给我报警呢！我就在西门往前走一个路口左边的第二个小胡同里。”
“好。”
“你别真过来！喂，喂？！”田宸逐渐收不住声音，但电话另一头半晌没再有回应。
听描述对方人数不少的样子，自己还是过去看看比较好。
虞风楠这么想着，搁起电话看了眼表，此时离宿舍门禁还有9分钟，便去拜托旁边姿势各异的舍友：“我朋友有点事我去找他，万一宿管查来了，就说我不知道有什么事走了，明天班长补假条。谢了啊。”
“好啊，班长滥用职权夜不归宿这件事我们会上报的~”
“交给我们吧！”
“班长回来制裁你们。”虞风楠迅速出了宿舍，门“砰”地一响，回声加重了余下三人的疑惑。
电话重新有了回应：“我在路上了。”
田宸：“？？？你小子？”
“离学校这么近，你能跑就跑。我不会贸然过去的。我先在一边观察一下，需要的时候我就报警。”虞风楠稍作判断。
“兄弟，兄弟……”
“好了。”
“可是他们剩下的人骑着大摩托，也过来了……这就是奔我来的啊！”
虞风楠抬头，隐隐听到远处改造后的引擎巨响。
“那我先挂电话直接给你报警吧。以后大晚上你可别穿那么花里胡哨了。”
那边有风声呼呼蹿过，田宸气息也不是很稳，好像开始跑了：“救命之恩啊，兄弟……”
“好了。”
滴。
电话的杂音也被切断。
虞风楠终于找到田宸时，发现他没能跑多远，已经被两辆摩托和几个小混混围困在路边，其中几个手里还拿着小刀。
虞风楠藏到墙角后。
田宸在那边拼命解释，话里带着受惊的虚弱感：“我这个月生活费刚花得一干二净，没什么现钱能给你们啊，刚才那个手表就很值钱了，我去年买的表！”
一人震怒：“你还骂我，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啊？！”
田宸大惊失色：“不不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几位行行好放我走吧。”
“手机也交出来！”
“好好好，都给都给。”田宸不情愿地递出手机，手臂却接着被一个红毛抓住，接着拿小刀划了一道不浅的口子。
田宸痛喊一声，抽不回手臂，另一只手也被别人制在身后，口袋被摸了个遍，很是狼狈。
有两人明显有点慌了：“我去周庆你真动刀啊？”
“不就、不就威胁他一下嘛！就这点伤！”那个红毛有点底气不足，“我看他皮糙肉厚的，再来一下也没事儿！”
“见好就收啊哥们！”
朋友多年，虞风楠脑子里把田宸各种丑态存档存了个遍，就是没见过他被一群人嚣张地围着抢钱的场面。尤其是那个直接动刀的，一副要扒出田宸底-裤看看究竟是不是LV的架势。
手机屏幕留在两分钟前拨完的报警通话记录上，虞风楠心中犹豫，觉得自己还能再做点什么。
要不试着去阻止一下？
眼见着田宸可能要被再划一刀，虞风楠拿定注意，从墙角走出，冲着不远处的那伙人摇摇手机大声说：“你们这是犯罪，我已经报警了！”
才在电话里分别的好友突然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巷口，这边两人肯定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田宸只剩担心：“你，你……！”
“……嗯？你又是谁？！”划伤人的那个红毛吸吸鼻子，明显迟疑了一下。
“我见义勇为的。”虞风楠举起双手当路人。
另一个拿刀的索性也豁出去了，把刀凑到田宸脖子旁边大喊：“我的能力能加快动作速度，你不过来，下一秒我刀就在他脖子里了！”
田宸吓得大喊饶命，接着就被威胁闭嘴。
虞风楠只好走到包围圈里。
一个领头似的说：“上次也有个玩意儿，他-妈的说报警了，我们跑远后没一个警察过来的。你也只是壮壮声势的吧。手机交出来！”
“交出来！交出来！”
“快交出来！”
另几个人也跟着大声恐吓。
局面比刚才更加紧张，虞风楠见暂时无法控制，只好把自己手机递过去。
看似领头的那人一把夺走手机，颠来倒去地看新旧，满口母亲相关：“我才去你-妈了个*的。啧，不值钱。看来你娘没给你生个好环境啊。”
被强迫静止了许久的厌恶感重新涌出，感觉到恶言在喉咙里泛滥。虞风楠闭眼，平缓了一下心态。
旁边那个红毛好像转移了目标，突然要过来抓虞风楠手臂，小刀也直直扎来，嘴里还说着：“好你个见义勇为！”
这人怎么逮着谁都来一刀？
虞风楠眼见刀尖冲来，反应迅速，马上撇开自己的手臂，出声制止：“你别动！”
只见红毛抽-动几下，没等抓住虞风楠手臂，全身就如同时间静止般一动不动了，刀尖的余力只给虞风楠的上衣戳出小坑。
虞风楠接着回身，看到田宸还在被搜身，被制住的手臂鲜血直流。
其他人好像还没察觉这边的情况，虞风楠索性带着试探补了句：“要不你们都先别动了。”
于是，剩下的小混混们的动作都伴随着轻微晃动，慢慢定格在半空。
前后用了不到五秒，翻手机的，一脸横样的，外围闲聊的，没派上用场后面干站着的……全都闭了嘴，僵僵维持住动作，仅余近十双拼命眨巴的眼睛。
田宸看傻了眼，因为过于震惊，甚至没能察觉出自己也跟着不动了。
虞风楠没有想到真能弄出这么大排场，愕然环视周围，还和其中几人对视了一会儿。
过了半晌，他终于感叹：“哇哦。”
或正视或余光，在看到这幅冻结的画面后，一种诡异感涌上全场每个人的心头。
派-出-所并不远，警察正好在此时找来这边，目击到这一场景，眼疾手快拍了张照。
虞风楠缓过神来，赶紧推开刀尖，说：“行了行了。”
小混混们这才开始重新动作，吓得不轻，带着国粹呼啦呼啦全跑向警察，把两人留在了原地。
一个小时后。
“你说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派-出-所里，值班的警察举着手里的照片，很是不解地看着虞风楠。
旁边已经去过医院的田宸抱着包扎后的手臂，也满头问号。
“他要继续伤害我，我制止一下。”青年无奈地回答。
坐在墙边的等候椅上，虞风楠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与将近190的身高的气质相反，较长的头发没来得及绑起，一部分脸被盖住，露-出来的眉眼凌厉却不刺人，鼻梁高挺，恰到好处。只是普通的白T和破洞牛仔裤，被他撑出了浓浓时尚感。即使颀长的身形占据了整把椅子，整个人也看上去温温和和，像个搞艺术的。
旁边的田宸穿件花花短袖衬衫，把一个好好的阳光大学生搞成纨绔子弟模样。他现在脸上一片空白，不是看自己的手，就是看身旁自己多年的好友。
对面已经消停下来的小混混或坐或站，和瞪怪物一样看着那个长发男生。
“也就是说，一群人来围攻你朋友，甚至要伤害你，然后你用能力制止他们，对吧？”警察问清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份，确认大致情况。
“嗯。”
“你这是个什么能力啊？”
虞风楠沉默一会儿，摇摇头：“我也不太确定。”
“你没去做过放射能测试？”警察有些惊讶。
“嗯，不太想做。”
“这可有点难办了。最近国家不都在提倡嘛，你们这都快毕业了……唉，同学，你明天去做一个吧，结果出来赶紧和我们说。”
“好。”
田宸指着对面的小混混们揭发详细罪行：“警察同志，我一开始只以为是普通来要点钱呢，没想到后面他们刀都掏出来了。现在手机是还了，我一块表还在他们口袋里！”
警察果然从一人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这个吗？”
“对，才三四万，但是金额应该算挺大的了吧。能判几年？”
这块表瞬间从抢着玩的变成了烫山芋，小混混们也从惊吓到绝望：“你当初没说你这表多少钱啊！我们只是想换个千八百的玩玩而已！”
警察把他们训了回去：“那你们给人划道口子干什么？”
对面开始集体推搡红毛。
田宸耸肩。
警察摇了摇头：“这个手表先当证据留在这里。”
“我错了，我们认错！”
“能和解吗，我们态度很诚恳！”
警察：“真要是那个数的话，金额算大的了，不太好办。先拘起来再说吧。”
田宸：“好的，谢谢警察同志。”
小混混们神色灰败，江湖上闯荡多年终于失足，被带走了。
“挺晚的了，你们都留一下电话，先回去睡觉吧。这位同学。”警察指了指虞风楠，“明天先去做个测试，要不这案子都记录不了。不过行为是值得表扬的。做完测试带上身份证再来一趟。”
“好的。”
“好的，谢谢警察同志！”
回宿舍的路上，田宸拉着虞风楠质疑：“楠楠啊，你有能力还瞒我这么久啊？”
“别学我爸。有是有，不喜欢用。你见我平常用过？”虞风楠推远。
“倒也是……这可太厉害了，第一次见这种能力，他们真一动不动，和电视剧似的！是定身术之类的吗？”
这么多年来虞风楠自发地不用能力，并不想妄下结论：“我真不太清楚，看测试结果吧。或许该接受现实了。”
“好。不过，不想测我也理解你！”田宸想到了什么，用没受伤的手大气地拍拍他，“你今晚上保护我了。说吧，想要什么，我尽可能地满足一下你！”
“行吧，谢你，你真是个有钱的大好人。不过真没什么想要的。”
“又不是非得这两天。”
……
次日，田宸跟着虞风楠去做测试。
虽然自己不是主要原因，但硬让不愿测试的朋友去测试，田宸还是心中有愧。想着虞风楠要被抽一管子血，实在过意不去的田宸抱着手臂，张牙舞爪地和虞风楠争着付测试花的十块钱，引得旁人频频注目。
虞风楠实在受不了面前这个受了伤还上蹿下跳的人物，用手指枪指开他：“你这样会显得我很穷，你很傻。”
田宸这才坐好，幽怨地看虞风楠拿着单子去付了钱。
两人挑都有空的时候去做了笔录。
之后还被叫了两次，并坚持不和解，这就是后话了。
自2050年代末开始，人类逐渐发现了自己拥有了一种“能力”。科学家分析是大约92光年外的巨大恒星在爆炸时释放出了宇宙射线，而这些宇宙射线与地球中间有一处宇宙空间进行了不均匀的膨胀和收缩，类似于引力透镜效应与时空隧道的叠加。而这些不正常的空间正好把一部分宇宙射线囊括并放大输送了过来。经过漫长的距离和地球大气层的阻挡，这些放射能的能量变得非常微弱，但还是达到覆盖地球的强度，使很多人身体中的潜能得到了激化，部分基因改变而拥有了放射能——一种类似超能力的能力。
不过因为这些宇宙射线本来就经过了层层削弱，所以几乎没有人有什么很厉害的能力。比如说能隔空移动一些比较轻的东西的这种已经算被激发得不错的了；操控气流稍微凉快一下、嗓门格外大之类的还是占绝大多数。
能力刚出现的时候，只有小部分人突然发生变化，剩下大部分人的放射能是随着青春期特征一起出现的。与核辐射影响的放射病不同，在这些特殊的放射能下激发出的能力被称为新型放射病，基本上无危害。
田宸初中去做了测试，得知自己是个正常人后非常失望。而虞风楠一个舍友在高中时做了测试，结果是“多毛”，毛囊异常旺盛。他大学期间一直在说“要是高中选了理科”“永久脱毛”云云。
根据许多放射能专家的观点来看，相比于百年前什么能力都没有，放射能稍微帮助人类开辟了新的进化方向，总之还是可喜可贺的。
虞风楠就这样被迫做了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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