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嫌我还不够废，连赚钱的资格也要剥夺？”
“不不不，绝不是那个意思……唉，知道你不会同意。那你再坚持一下，明年我就去到你身边，保证不会再让你出状况。”
“你武力太强，藏都没法藏，应该进不去。”
“如果我不报侍佣呢，卫队总可以吧，不是说赫利尔特给人族大开绿灯？兵士招募是开春，时间刚刚好！”
乔迪想说她们全家早已在陛下那儿贴上了“叛军”标签，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但当下跟乔羿掰扯这些实在没什么用，她随意点了点头：“好的，你去试试吧。”
得到乔迪的首肯，乔羿雀跃而起。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少年清澈的眼眸中，熠熠发亮。
他道了声“先不打扰了”就往门口退，哼着轻快的小曲转身差点撞门上，尴尬地挠了挠头。
刚手忙脚乱拧开把手，乔迪又叫住了他。
“下午三点，训练场？”
“没问题！”
乔羿把门带上，傻笑声透过隔音不太好的墙壁传入屋内。
早饭吃得晚，午饭时间乔迪只照例坐在桌边跟亲人们拉了拉家常，随便扒了两口就回房看书休息了。
时针指向三点，她来到训练场。
乔羿早已等在那里，笑眯眯乐呵呵，不知到底在高兴个什么。
乔迪开口招呼：“咱俩实力差距比较大，你不放水没法对练。这样吧，你先展示展示真实水平，我观摩学习一下，也好有个数。”
乔羿受宠若惊——以前他想让乔迪多看他几眼乔迪都懒得，今天竟然主动让他“表现”，这不得好好帅一把，迷死她！
他不再废话，抓起十字连弩利落地翻身上马，双腿夹紧马腹，口中呼喝。
马儿得令起了速度，在训练场上飞驰，腾起一片沙土。
嗯，平日吃糠咽菜的穷人家，却买得起昂贵的战马，还买了三匹。
乔迪默默记下以往浑不在意的细节。
驰至离箭靶最远那侧，乔羿松开缰绳微斜上身准备打靶，整个人全靠双腿稳在马背上。
场内一共立了八个靶，他在疾驰中嗖嗖连打八箭，马速丝毫未减。
最后一箭环上了银蓝色的雷光，雷光所至箭靶瞬间炸成了碎片。
乔迪上前查看，除了碎掉的那个，另外七个靶每靶之上都有一支弩箭正中靶心。
乔羿很准她一向是知道的，现在看来这小子不光准还超稳，核心力量强到发指。
他一普通娃子练就如此出色的骑射技术到底有什么用，想想也知道，呵呵。
乔羿下马朝乔迪走来，边走边说：“高尔叔看到我又炸了个靶子，肯定得骂我一顿，骂就骂吧，再让他补一个。”
乔迪近身抹脖子的技术是跟阿康叔学的，乔羿的体术老师则是更擅骑射的高尔。
“连弩速度快适合运动战，但有时敌人中箭不一定立刻毙命。如果加上雷系把身体炸碎，就回天乏术了。”
“小小年纪什么碎不碎的，说话这么可怕。听你这意思，怎么，你觉得自己会上战场？”
“先学着呗，艺多不压身。不光连弩，我还练长弓，你瞧，”说着乔羿从武器架卸下一把大约一人高的弓，“威尔斯长弓，射程比连弩要远得多，杀伤力也更强，用来破甲。”
乔迪平时只用短刀，从没在意过架子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武器。
她从乔羿手里接过长弓，嚯，怪沉的，试着拽了拽，只稍微拉动一个拳头的距离。
“这个对臂力要求很高，180磅，没专门练的话恐怕不行。”
此时天空有鸟群掠过，乔羿一次性搭了三支羽箭，运起水系力量，三支箭瞬间裹上了薄薄的冰层。
“加点冰也许能缓解一些它们死前的痛苦。”
说罢，乔羿对着天空将弓拉满，逆向的阳光为他紧绷的手臂肌肉勾勒出了淡金色的轮廓。
“箭下留鸟！！”
乔迪赶忙上前拦住：“人家路过而已，别承受这无妄之灾了吧，我知道你行。”
她只想摸摸底，看看“弑血军”的各位亲友到底能把人培养到什么程度，毕竟乔羿是他们九个里天赋最强的，准头早已毋庸置疑，刚才拉弓那一下也可以了解膂力强弱，足够了，莫害鸟命。
“啊？哦哦，好的。”
乔羿悻悻地把弓插了回去——他还没给乔迪展示完呢，还没把乔迪变成星星眼呢，不行不行，要继续。
“弓弩都是远程攻击，我后来又缠着师傅们学了重剑和羽击剑，弥补了近战短板，你要不要看？”
“你疯了啊，学这么多干嘛！”
乔迪满脸难以置信，转念一想羽击剑走的也是轻快灵的路子，倒是可以对战一下，便又来了兴致。
短刀架势摆好，乔迪朝乔羿努了努下巴：“羽击剑，来试试？”
“这……你用短刃接长剑，武器上就很吃亏了呀……”
谁会硬接啊，我力量又不是长项，肯定是躲闪反击呀！乔迪心说。
“没关系，别的我也不会用。来吧，你先攻！”
乔羿想到昨晚乔迪沮丧难过的样子，决意不再留手，挺剑向她刺去。
剑刃破空，乔迪听声辨位向斜后方轻松一跃避过锋芒。
她嘴角微扬，没来得及高兴又立刻惊觉——假动作！
身体没脑子那么快，乔羿比她更迅疾，转向翻腕霎时以剑背拍上了乔迪持刀右手的腕心。
乔迪吃痛，“啊”地一声松开了手，短刀铛啷坠向地面。
又一电光火石间，乔羿欺到身侧，剑刃已横在乔迪颈旁。
三招，五秒不到，死得很脆。
此刻乔迪的右手还在阵阵发麻止不住颤抖，连正常屈伸都做不到。
她可算明白之前乔羿给她放了多少海。
陛下说得对，脱离力量练速度就是空中楼阁，毫无根基。
两天狂输两场，还真是……唉。
乔羿看到乔迪表情痛苦，立刻扔掉手里的剑，小心翼翼捧起她的右手腕，轻轻地吹啊揉啊，一边揉一边不住地道歉。
乔迪赶忙安慰：“没事没事，缓一会儿就好，知道你收着劲儿呢，嘶……”
今天她可算见识了，小乔羿这是培养出六边形了啊！
魔法体术两手都硬，魔法有纯攻击的雷系，还有全面的水系；
体术，力量够强速度够快准度够高，擅长远程近身等多种武器。
这到底是图啥，难不成他知道些内幕？
“乔羿你说实话，是不是一直在为战场做准备？不许再绕弯子！”
“战场？什么战场？太平盛世哪来的战场，边疆吗？就算我想入伍，还不知道人家要不要呢……”
乔羿十分委屈，他想象中乔迪的反应该是“哇塞塞，你也太厉害了”，怎么倒被质问了莫名其妙的东西，语气还这么凶。
“该不会……乔迪你也和师傅们一样，觉得血族和人族要打起来吧？”
“师傅们觉得要打起来？”
“师傅们不是一直都那样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仇视血族，巴不得打起来，我都懒得听。”
好吧，看样子乔羿是真不知情。
那他怎么能拼到这种程度？没有坚定的信念做支撑，如此艰苦的训练是很难扛下来的，小孩子都有惰性。
“你不仇视血族吗？那你每次累了痛了，觉得辛苦想放弃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呀？”
“还好吧，毕竟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和……和你一起的，从小到大都很快乐，没必要仇视谁。要问我为什么能坚持，那是因为……是因为……我想变得强大，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不让你受任何伤害。”
都到这程度了，乔羿干脆心一横，继续讲了下去：
“不光是保护，我还想赚钱。咱们这儿教育跟不上，上大学几乎不可能，习武是唯一的出路。宫廷有名有姓的将领都是六七阶水准，虽然我才五阶，但还能突破。而且我体术远胜血族，综合来看已经摸到六阶的边了，以后会比他们更强。
“赫利尔特现在不是开放人族入仕吗，我想当将军，领宫廷俸禄。我想……想让你住又大又漂亮的房子，吃穿用度都给你最好的，让你过最体面的生活。明年开春我就去，你觉得我能行吗？”
乔迪一时感动到语塞。
她以为乔羿已经瞧不上她这个废柴姐姐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念着她。
她忍不住拥抱了乔羿一下，但对于他的问题，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是弑血军耗费心力培养的精锐，转头去给吸血鬼卖命，弑血军不会放过他；
若他身在曹营心在汉，陛下第一个要他小命，越厉害死得越快。
虽然乔迪很弱，可她还是不自量力地想护好身边每一个人。
乔芮不能去圣迦特，同理，乔羿也不行。
乔迪可以理解乔羿对自己的依恋。
那会儿他一个小豆丁刚失去母父被带来家里，小姨很严肃，乔芮不太说话，乔川嘴巴毒总把他弄哭，只有乔迪每天笑眯眯地哄他逗他，亲近是必然的。
他逐渐变成了一片狗皮膏药，非得时刻黏着乔迪才行，一旦乔迪离开视线他就要闹，头两年他甚至每天都是抱着乔迪在女生房间睡的。
后来老二乔可实在受不了，说他都六岁多了，再睡女生这边不合适，硬把他丢了出去。
男生房当时只有乔奇和乔川，乔羿一去他们可遭了殃。
这小子成夜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要乔迪，他俩烦得想干脆捂死他算了，又不敢下手。
直到老八乔欢住进来，乔羿多少想保留点做哥哥的面子，终于安静了。
自己于乔羿来说是最亲的人，乔迪很清楚。
可理解归理解，现在乔羿已经长大，马上就到了自立的年纪，还这么离不开姐姐的话，对他接下来的人生会有影响，尤其是成家之后。
她必须为他筹谋未来，这是姐姐的责任。
“谁说上大学不可能了，你想继续读吗？想的话姐供你。圣德进不去，普校还是可以的。人族刚放开教育，各年龄段的人都在重返校园，不会太突兀。往后啊肯定是全民教育的时代，越早毕业越有竞争力。”
乔羿乐出声：“这么说我反而更想去圣迦特了。你不是去做帮佣的吗，到底赚多少啊这么壕横，不仅要帮乔芮乔川开店，还要供我读书？你自己的开销呢？这样都负担得起，我是不是更得去当将军大赚一笔？”
“不一样啊！武将是搏命的，如果调你戍边，短则三五载，长则一辈子，跟家人都见不到，你能接受？”
一句话捅进了乔羿的心窝。
他不能接受。
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更好地和乔迪在一起”，如果跟这个目标背道而驰，那就只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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