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赤色的晚霞洒在甜梦湖上,宛如盛开着的一大朵一大朵鸡冠花。
不知谁往河里丢进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泛着粼粼波光的碎浪。
繁茂的莲花坞中,传来了一首轻灵悦耳的小调儿,弥漫在幽幽的莲香之中,令人心旷神怡。
五岁半的陆瑶儿正用一双小白手支着下巴,宛如一个糯米团子一般趴在乌篷船上,她一双水眸生得又圆又亮,宛如天上最美的一颗繁星,一曲小调唱完,她便拍着小胖手,眼睛也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娘亲唱的曲子真好听!”声音软软糯糯的。
唱曲的女子名唤锦娘,此时正撑着一条乌篷船,她头上带着蓑帽,遮住了半张脸,露出了一张秀丽的樱口和尖尖的下颌,锦娘笑道:“瑶儿若是喜欢,娘便教给你呀。”
陆瑶儿马上欢喜的拍手笑道:“要的,要的,娘亲现在便教瑶儿唱吧!”
那条乌蓬船已然渐渐靠岸,锦娘笑道:“现下不成,有人要赁我们家的那间空屋子,我们得先回岸上。”
两岸坐落着青砖碧瓦的房舍,皆是凭栏木雕、镂空花窗的江南风情,一眼望过去青白交相辉映,漫漫无边。
世界,好似跌入了一个甜蜜而微凉的梦中。
锦娘牵着陆瑶儿的手漫步在青砖石道上,草荇间亦泛着湿漉漉的气息。
甜梦村的一草一木,似乎都带有一份淡然的气质。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陆瑶儿抬起一张小脸儿,眼眸澄澈得如一汪清泉,可这汪清泉立马就荡开了涟漪。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位身着丝地绣花百蝶裙、妆容艳丽的美貌女子,那女子身上还熏了浓重的香,味道甚是香艳,从未出过甜梦村的小姑娘陆瑶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只眨巴着眼睛使劲看。
艳丽美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公子,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身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束了一条玄色的腰封,头上整整齐齐的挽着一个发髻又辅以金冠固定,一双眼睛潋滟着光辉。
小公子瞧见陆瑶儿望着他,便十分有礼的报以温和友善的微笑。
瑶儿却来不及回给对方一个笑容,因为她的小脑瓜完全转不过来弯儿了,充盈的全都是:这个哥哥也太好看了!神仙下凡的小公子吗?若是我的哥哥便好了!
锦娘对瑶儿温声道:“瑶儿,你和哥哥在院子里玩一会儿,娘和这位姨姨签个租赁的字据。”
瑶儿甜甜糯糯道:“好。”
锦娘和那美人进屋了,橘色的晚霞洒在陆瑶儿脸上,也不知是不是今年热的太早,她只觉得耳朵尖都烫着,定了定神才终于开口:“哥哥,你几岁呀?是哪里人士呢?”
那小公子一笑:“我七岁,是上京城人士。”
他的声音怎么那么好听!莫不是这大千世界当中最清越的一把嗓子!!陆瑶儿欢喜的不得了,正想再问他的名字。
院子外面却传来了喊声:“陆瑶儿,你在这里呀!昨儿个是你揍了我弟弟吗?你出来,我要找你算账!”
啊,这...
陆瑶儿无比愤怒的转过脸去,看见是三娃子带着四娃子,四娃子的眼眶还淤青着。
她皮笑肉不笑道:“不是我。快走开。”
四娃子嚷嚷道:“哥,就是她!她和方妞妞与我们争莲子,她们游水慢,就揍人!”
陆瑶儿想到这宛如神仙一般的小哥哥就在她背后,气的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四娃子,你看错了。”
又背对着神仙哥哥对四娃子做口型:走开,小心我揍死你!
四娃子立马拉住三娃子:“哥,你看见了!她还要揍我!”
正此时,锦娘和那美人从屋内出来了,美人对神仙哥哥招招手,他便恭恭敬敬的和锦娘还有瑶儿告辞了。
他前脚才进门,后脚陆瑶儿便从院子里冲出来,还在地上捡了一块大石头:“四娃子,我要把你的脑袋揍开瓢!”
年纪稍大点的三娃子也被这气势吓到了,立马和锦娘告状:“锦姨,瑶儿要揍死我们!”
锦娘像大猫叼小猫一样,揪住陆瑶儿的衣领子把她拎了回来,三娃子趁机赶紧领着四娃子跑了。
锦娘责备道:“怎得又与人打架。”
瑶儿嘟嘴:“他坏嘛!昨日是他先冲妞妞泼水的,妞妞老实,不敢还手。”
锦娘摇摇头:“那今日又为何要揍人家。”
陆瑶儿把头一扭,撅着嘴不说话。
她就是觉得心里气,也不知道为何这样气,反正她不想让方才那个神仙一样的哥哥知道她是甜梦村的小霸王。
锦娘拉着她的手:“走吧,日后不许整日和人打架,娘把你生得和个粉棉花团儿一样,谁知成日竟做些野蛮的暴行,莫不是要做甜水村未来的恶霸?”
“那谁让他欺负妞妞的嘛。”陆瑶儿素来看不惯调皮的坏小子欺负乖巧的小姑娘。
锦娘心知瑶儿随了他的阿爹,为人勇敢义气,并不是会欺负人的孩子,只是她阿爹却是因为打抱不平过世的。
她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的摸摸陆瑶儿的头:“娘亲知晓你是善良的孩子,可娘就是担心…”
锦娘说到这里似乎再也说不下去,声音带着几分呜咽。
陆瑶儿见她娘亲伤心了,忙用小胖手去挠锦娘的掌心,软糯的哄道:“娘亲,瑶儿知晓了,日后不会再让娘亲忧心了。”
锦娘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已经到了晚膳的时辰,炊烟袅袅,四下飘来了饭菜的香味。
陆瑶儿的肚子咕噜的叫了一声,她害羞的揉了揉小圆肚,锦娘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柔声道:“长身体的小恶霸肚子饿了吧,我们回家炖鱼汤,今天你六婶子送了我好大一尾鱼哩...”
“娘亲,你不许叫我小恶霸。”瑶儿不高兴,她生得可爱极了,怎能叫这样的名字呢!至少在那神仙一样的小哥哥面前不许叫。
锅里的鱼汤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汤头熬成了奶白色的,满屋里都是鲜味,瑶儿和个馋猫儿一样守着小锅。锦娘给她舀了一碗鱼汤,瑶儿拿着小白瓷勺子尝了一口,眼睛笑成了一轮月牙:“娘亲好厉害呀!做的吃食天下第一美味!”
锦娘笑道:“就属你的嘴巴甜。”她说着话,拎起食盒往外走。
瑶儿忙问:“娘亲不用饭,做什么去呀?”
锦娘边披上外衫边道:“隔壁赁我家房子的娘俩许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刚来此地并不会灶上的活计,今日托我雇个可靠的老妈子,我是应下了。可一时半刻寻不到合适的人,我便想先给他们带出口吃食。”
瑶儿听了眼睛一亮,立刻露出个甜笑来,囫囵着吞了几口饭,也巴巴的跑过来央求锦娘:“娘亲也带我去吧!”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啦,素日里见了吃食雷打不动的小娃子,今儿是怎得了?”
瑶儿小脸红扑扑的:“娘亲,你带我去吧!我好喜欢那个哥哥呀,她和我们甜梦村的男娃都不一样。”
锦娘拉着瑶儿的手一起往外走:“哪不一样啊?”
“长得俊呀!而且特别聪明。”
“你个小不点,才见一次怎知晓人家聪明?”
“我就是知道。他长得就好聪明,娘亲,要不然我们不要他家的赁屋子的银钱,你把他领来做我哥哥行吗?”
锦娘伸出食指点了一下瑶儿的头:“胡想些什么,人家也是娘亲的心肝宝贝,哪会为个赁屋子的银钱卖了亲儿呢!”
陆瑶儿家是甜梦村的小富户,她爹在世时候是个船把头,走南闯北的一条好汉。
可惜,在海上遇见了海匪,为了救人离世了。
家里便留下了锦娘,但田宅倒是有一些的,再说她爹当日救下的人都是甜梦村的村民,因此,大家对瑶儿这个遗腹子心怀亏欠,对锦娘也十分敬重,甜梦村本就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所以锦娘和瑶儿生活的也算无忧无虑。
只是锦娘并不是坐吃山空的性格,素日里依旧会去甜梦湖上做船娘,采莲子,渡旅人,抓一尾新鲜的活鱼来炖汤,也是快活。
因此,瑶儿从会走路就会游水,甜梦村三面环湖,每个娃子都是水里的游鱼,浪里的白条,虽说小娃子在一起难免有些吵闹,可也伤不到大人间的和气。
再说,乡里娃子家中大抵不甚娇惯,整个甜梦村又属陆瑶儿嘴甜生得及其可爱,加上她阿爹的事情,人人宠着她,一来二去便成了甜梦村最受宠的小娃娃。
神仙哥哥家租赁下的房屋就在瑶儿住的那栋隔壁,说话间,娘俩便走到了。
瑶儿迫不及待的叩门,奶声奶气的唤着:“哥哥,姨姨,你们在家吗?我和娘亲来给你们送鱼汤啦!”
开门的果然是那个神仙一般的哥哥,他温文有礼的谢过了锦娘和陆瑶儿,可却并没有邀请她们入内的意思。
连给陆瑶儿问他姓名的机会也没有。
回去的路上瑶儿便有些垂头丧气。
锦娘哄道:“怎得垂下了头?”
瑶儿委屈的嘟嘟嘴:“是我头生得太大了,有点沉。”
“这孩子,倒是怪起娘亲把你头生大了。”
陆瑶儿一听立时又笑眯眯的把小脸儿往锦娘胳膊上蹭:“哪有哪有,娘亲生的大头,女儿也甚是喜欢呀,至少下雨不愁呢。”
锦娘也被她撒娇逗的笑了出来,陆瑶儿这孩子性子最好,所有的愁事都愁不到一刻钟。
另一边沐泽炎月小心翼翼的把晚膳摆在了桌案上:“娘,用膳吧。”
那艳丽美人似乎十分不悦,冷着脸走了过来,质问道:“你方才没对那家人讲你叫什么吧?”
“依照娘的嘱咐,从未透露过半个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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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幼时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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