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月换上内务府送来的新衣,带着傅崇光赐下的珍宝,回到驿馆。
虽然傅崇光没有坚持封他做侍君,但他也答应对方将计就计,暂不急于撇清关系,帮忙引出罪魁祸首。
毕竟他中药后夜宿紫宸殿的风声确实已经传遍了宫中,哪怕傅崇光昨晚就下令封锁消息,但一些事实仍旧无法掩盖。
他就算解释,也止不住旁人的想象与流言。
“回来了!乌虞三王子回来了!”
驿馆的仆人报信,将各国使臣都引了出来。
只见少年被宫人扶下马车,身上穿的赫然不是昨夜那身红衣。
而他手上还捧着明黄色的卷轴,身旁有宫人高喊道:“诸国王子、使臣接旨!”
众使臣怔了下,连忙派人回屋中请各位王子,一边稀稀拉拉地跪下。
待诸位王子也跪好,唯独不见乌虞乾。
“王兄呢?”云知月用乌虞话问乌虞使臣。
乌虞使臣这会儿知道瞒不住,如实道:“大王子殿下昨夜从宫里回来,又、又出去了。”
云知月了然冷嘲:“又去了妓馆?”
乌虞话字词不多,更不似汉话委婉含蓄,还有“风月之地”“秦楼楚馆”等代称,直白的“妓馆”二字,让乌虞使臣顿时面红失语。
云知月:“若不想在各国使臣面前丢脸,立刻派人去找。”
乌虞使臣连声应是,急忙带着人去找。
乌虞话与羌牦话有些相通,譬如这“妓馆”二字,羌牦使臣就听懂了,立刻与身旁的獒戎使臣嘀咕起来。
“咳!”
云知月清了清喉,将手中明黄的圣旨一展:“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乌虞、獒戎、百漠、羌牦……诸国王子入宫,居于澄明宫,习诗书礼乐、忠君之道,教化礼仪,钦此。”
“外臣接旨。”
众使臣齐声谢恩,心思却各异。
百漠使臣最先道:“敢问三王子殿下,为何圣旨中未提及南昭王子?”
云知月收起圣旨道:“陛下说,南昭忠君爱国,知礼守矩,无须再教化礼仪。”
言下之意,陛下觉得南昭忠心,不需要留质子在京都,而其他各国都还有待教化。
云知月不知道傅崇光是不是真的信任南昭,但此举也将南昭高高捧起,竖做了靶子。
各国使臣脸色一僵,齐齐看向南昭使臣。
南昭使臣挺直腰杆,努力压抑得意之色,身旁的少年却道:“可本殿想留在京都学文习武,本殿也要住到澄明宫——”
“二殿下!”
南昭使臣连忙拉住他,少年却梗着脖子看着云知月:“本殿也要入宫。”
云知月看向他,对方年纪与自己差不多,长着一副风流倜傥的好相貌,看着比他成熟,言语间却有些不可一世的孩子气,一看便是受着宠爱长大的。
无知无畏,满腔热忱,不知世间险恶。
云知月将圣旨递给宫人:“二王子若想入宫,就写折子请示陛下。”
南昭二王子一愣,忽然间眸光冒火地瞪他:“不知羞!别以为陛下宠幸了你就——”
“二殿下!”南昭使臣连忙捂住他的嘴,歉疚地看向云知月:“三王子殿下勿怪,我们二殿下年幼,有口无心,有口无心。”
云知月无法将对方直白的恶意当做“有口无心”,漫不经心道:“是么?方才还说陛下觉得南昭知礼守矩,无须再教化礼仪,本殿倒觉得二王子还差些,既然他自己也有意,留在京都也不错。”
南昭使臣一惊,连忙讨饶:“三王子殿下说笑了,请殿下高抬贵手,莫要与我家殿下置气。”
如今云知月这手持圣旨衣锦还“乡”、宫仆侍卫相护相送的架势,不用想也知道他得了宸国皇帝青眼。不管是用了什么手段,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万一对方真说动宸国皇帝留他们二殿下做质子,他这个使臣也别想活着回南昭了!
云知月却四两拨千斤道:“这位大人才是说笑了,您家殿下的事我可做不了主,尔等还是进宫请示陛下才好。”
说完又看向其他王子与使臣,“请诸位王子打点行装,今日入宫。”
语毕他也转身回屋,南昭二王子却在他身后叫嚣,假意呵斥南昭使臣:“你求他做甚?他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南昭使臣气得倒仰,险些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赶紧连拖带拽将南昭二王子拽入屋中。
原本宸国皇帝就没要南昭送质子,是他们家二殿下非要来。来就罢了,如今还赖着不走!不想走也罢了,还将宸国皇帝的“宠臣”得罪!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二殿下要是有个好歹,他如何向南昭王交待!
…………
云知月回到自己暂住的房间,两位乌虞侍女立刻迎了上来。
侍女阿露问:“殿下,你没事吧?”
云知月:“无事,替我收拾行李——”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巨响,是桌椅和瓷器打翻的声音。
云知月看向侍女阿吉娜:“出去看看。”
阿吉娜拉开门出去,外头的喧闹声更加响亮,似乎是起了争执,依稀能辨别说的是羌牦话。
不一会儿阿吉娜回来,道:“回殿下,羌牦王子不愿入宫,与羌牦使臣起了争执。”
“不愿入宫?”云知月拧眉,吩咐阿吉娜再去探探。
莫非羌牦也瞒着羌牦王子,没有告知对方来京都做质子的真相?
还是说,羌牦王子“阵前退缩”了?
外头正闹着,出去寻人的乌虞使臣终于将乌虞乾带了回来。
后者沉迷声色,满身脂粉和酒气,急吼吼拍开云知月房门,醉得口齿不清地问:“听说、听说你昨夜中了药,宸国皇帝宠幸了你?”
“不曾。”云知月退到床边,嫌恶地避开他呼出的酒气。
乌虞乾却自顾自拍掌大笑:“我就知道!他必定对你满意!”
他踉跄着凑近云知月,笑容淫邪地低语:“毕竟,就连王兄都觉得,那名贯京都的妓.女,都不如你有姿色。”
啪——
云知月冷脸甩了他一耳光,乌虞乾本就脚步虚浮,被这力道十足的一巴掌扇倒在地,顿时清醒了几分。
“你敢打我?!”
他蹿起来扑向云知月,后者侧腰避过,抽出藏在枕下的短刀,闪身行至乌虞乾侧后,一手勒住他脖颈,一手将短刀抵向他眼睛。
护卫听见动静闯进门,就见大王子被三王子拿刀抵着不能动弹。
“滚出去!”云知月斥道。
乌虞乾却比他还要激动,抓起桌上的茶杯掷过去:“滚!滚出去!”
护卫面面相觑,犹豫着退到门外。
见有人往门里张望,乌虞乾又将茶壶摔过去:“关门!关门!”
云知月的侍女阿露连忙将门带上,退了出去。
云知月冷笑:“原来王兄也知道要脸。”
他将短刀抵近一分,乌虞乾立刻不敢动了,紧紧抓着云知月勒住咽喉的胳膊,声音颤抖:“你、你想干什么?”
云知月是被他掳上出使的马车的,并非自愿来宸国做质子。一路上他逃了两回,两回都是乌虞乾凭借人多势众的护卫将他抓住。
好几次他一个人对上云知月都栽了跟头,明明他高大壮硕、一身蛮力,云知月却总能以刁钻的方式制住他,让他不能动弹。
听闻祈月山神子通巫术,乌虞乾总觉得云知月也深不可测,如今对上对方就下意识犯怵。
只怪他一直小瞧了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弟弟,没有早日斩草除根。万幸这次将他带来了宸国,若是留在乌虞,必定是个祸患。
眼下受制于人,乌虞乾试图为自己开脱:“你怨我也没用,一切都是父王的意思。”
云知月早有预料,若非他父王同意,乌虞乾也不敢直接将他掳上出使的马车,强迫他来宸国做质子。
但将他“献”给皇帝做男宠,绝不可能是他那个莽夫父王能想到的主意。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你母亲出的主意。”
云知月手腕一转,将短刀缓慢扎入乌虞乾右肩,语气冷如寒刀:“王兄先替您母亲挨这一刀,来日我若有机会回到乌虞,定也叫她尝一尝这滋味。”
乌虞乾痛呼咒骂,满嘴全是乌虞脏话。
云知月一把将他推开,拾起枕边的帕子擦拭刀上血迹,见对方还想扑上来还手,慢条斯理道:“王兄既然知道陛下对我满意,就该待我客气些,免得我一不小心说错话,留王兄在京都与我作伴。”
乌虞乾动作一顿,啐骂一声,捂着右肩摔门离去。
…………
勤政殿,御书房内。
傅崇光批阅奏折的朱笔一顿:“他真这么说?”
面前跪着的暗卫答:“属下不敢妄言。”
“假传圣意!”傅崇光摔笔冷笑,“朕何时说过对他满意?”
楚逸那小子说他狐假虎威还真没说错,这小狐妖借了他的势,好生猖狂!
傅狗:你放肆!朕没说过这话!
知月脸红:咳,你怎么能偷听呢?
傅狗赋诗一首:
狐披老虎皮,狠揍大傻逼。
记吃不记打,乌虞臭疙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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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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