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半时辰后，三个舞姬齐排跪在墨尹白面前，一个个哭的梨花带雨。
她们身边，是双手背在身后，视线转移旁处、一副心虚模样的聂双双。
墨尹白视线从聂双双身上瞥了眼，又从跪在自己身前的三个舞姬扫过。
左边的舞姬抬起衣袖擦拭眼泪：“陛下，奴婢真的教不会双双姑娘……”
这双双姑娘跳起舞来真是吓人，那抬手甩过来的样子，明明是甩长袖起舞，可看起来却像是要一巴掌打死我似的……真的好可怕呀！
右边的舞姬抽泣着：“陛下，双双姑娘实在是异于寻常女子，奴婢们艺疏学浅，实在是无法教她……”
双双姑娘的肢体实在是不怎么协调……那扭来扭去的样子，像是一条放在空木盆里的泥鳅……实在是……难以入目。
有生之年，还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跳舞……
中间的舞姬忍不住大哭出声，双手捧住脸，哭的那叫一个委屈。
怎么教双双姑娘都教不会，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我死定了……陛下不要砍我的头啊！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啊！啊——呜呜呜……
听着她们三人心中所言，墨尹白眉角微颤，跳了跳，顿时觉得头疼。
她抬头看向聂双双，眼眸轻眯，眼神中似带着些质问：聂双双，你对她们做了些什么？
聂双双努了努嘴，侧转身看向边上的花盆。
她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嫩绿叶子：“这、这盆花……挺、挺好看的啊。”
“……聂双双！”墨尹白喊她。
聂双双立即往前，一副跪伏在墨尹白身前。她伸出手，笑眯眯的抬手握拳捶打着墨尹白的腿，撒娇道：“陛下……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我真的学不会嘛。”
墨尹白看着手中奏折：“你还记得朕是怎么跟你说的吗？要是学不会……”
聂双双一听这话，睁大眼睛后，收回手，往地上一躺。开始撒娇耍泼。
她双腿往半空中踹着，双手充满着不甘心的拍打着地板，哭腔瞬出，像是在哭一样：“可是人家真的学不会嘛……学不会学不会！”
“我很努力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但我就是学不会……”
“我——学不会！！”
然后她又翻滚了一圈，蹬腿哭闹：“学不会学不会！”
墨尹白：“……”
墨尹白目光从奏折上移开，无奈的看向在地上打滚的聂双双。
墨尹白放下奏折，低头看着还躺在地上没起来的聂双双：“你要是把你这撒娇打滚的时间用在学跳舞上，怕是早就学会了。”
聂双双撇了撇嘴：“可这学舞和撒娇又不是一回事……撒娇我天生就会啊。”
墨尹白摇了下头，抬手扶额时，眼帘微垂下，却也遮掩不住她眼里的无奈。
“起来。”墨尹白道。
聂双双闷哼一声，躺平在地上：“我不起来……我不想学了……跳舞好难，比我之前做的事难多了……”
她还是觉得收集情报和杀人更容易，跳舞什么的，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墨尹白道：“再不起来，扣你半年月俸。”
“……！”
聂双双心中一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而后面带微笑的伸出手捶了捶墨尹白的腿。
“陛下，我起来了……嘿嘿……”她傻傻笑了两声，又朝墨尹白眨巴眨巴眼睛，带着些讨好意味的眼神仿佛在说：陛下，我都这么听话了，您不要扣我的月俸。
墨尹白失笑，伸手抵住聂双双额间，将她凑近的脑袋推开了些。
她笑道：“好了好了，也不为难你了，学不会，就算了吧。”
聂双双眼睛顿时亮起：“真的？”
墨尹白点点头：“嗯，真的。”
而后她又看向跪着还未起的三个舞姬，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退下吧。”
三个舞姬瞬间松了口气，命悬一线的性命突然间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们立即叩拜：“多谢陛下，奴婢告退。”
她们很快被带离长清殿偏殿。
聂双双依旧跪坐在墨尹白身前，握成拳头的双手轻轻捶打着她的腿，又压低嗓音小心翼翼询问道：“陛下，那您不学舞了啊？”
墨尹白想了想，在宫里，她的身份特殊，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跟着舞姬学舞。而她信任的人也就那么些，紫灵不在，聂双双又实在是学不会……
唉。
在宫中，学舞一事自然只能作罢。
若是真要学，便只能去到宫外，换个合适、合理的身份去学。
墨尹白低眸，伸出手拍了拍聂双双的头，柔声道：“双双，帮朕个忙。”
聂双双一副乖巧模样点头：“陛下请吩咐。”
墨尹白俯下身，在聂双双耳边低语了几句。聂双双睁大些眼睛，继而露出笑容。
她抬头看着墨尹白，笑道：“放心吧，陛下，这件事我一定会好好完成的。”
墨尹白道：“去吧。”
聂双双站起身：“是。”
望着聂双双欢快离去的背影，墨尹白收回目光，转身将桌子上那些还未处理完的奏折悉数批注完。
回过神时，天色已暗，月已挂上夜空，有星辰璀璨其旁。
墨尹白起身，扭动脖子缓了缓疲劳感。而后招手：“杜公公。”
杜明任走上前：“陛下。”
墨尹白道：“这些奏折朕都批注完了，送回御书房去。还有，将箭靶给朕摆上，朕要练练箭。”
杜明任愣了下，随后点头：“是。”
奏折由杜明任亲自送回御书房，长清殿中的小太监将箭靶抬来摆好，又有人将箭筒抬来，小心着放在墨尹白身旁。
墨尹白取出箭，架上弓后对准前方箭靶红色中心区域。
一箭射出。直中靶心。
随后三箭，皆中靶心。
之后再出五箭，纷纷击中靶心。
十支箭，全部都在红色中心区域。命中率百分之百。
“常宇。”墨尹白看着手中弓，出声唤了身后等候的常宇。
常宇立刻迈步走上前：“陛下。”
墨尹白问他：“你觉得朕的箭术如何？”
常宇微转头看了眼十支箭都命中中心的箭靶，又看回墨尹白：“陛下自幼练习射箭，即使夜色并不明亮，仍十出十中，箭术自是上乘。”
“是吗？”墨尹白将弓放回箭筒中。
但她觉得，和宇文熠相比，她的箭术并不算好。在这种无事发生的时候，与在战场以箭射敌的情况下，所得到的结果自然不相同。
常宇听墨尹白的声音有些异样，隐约猜到是因为白日里她和摄政王比射箭一事。
于是他道：“陛下箭术很好，已然超过大部分人。”
墨尹白笑了下：“可朕想要赢的，并不是那大部分的人。要比，自然是要跟更强的人比，这样才有意义。”
“陛下……”
“随口一说罢了，不必在意。”
“是。”
墨尹白往寝殿走去时，突又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常宇：“对了，飞鸽传书给宣叔，让他去白府。”
常宇心下一瞬诧异，随即点头：“是。”
夜色渐深。
沐浴后，墨尹白回到寝殿，肩上披着外袍，于桌前点烛阅书。殿中寂静，书籍翻页细微之声很清晰的响着。
聂双双从黑夜中归来，小跑进长清殿，带着笑意迈入寝殿，于墨尹白身前恭恭敬敬行礼：“见过陛下。”
“嗯。”墨尹白应了一声，却没抬头，依旧看着手中书。
而后翻过一页，看去下一面。
聂双双道：“陛下，按您的吩咐，已交代下去，您随时都可去。”
墨尹白点了下头：“好。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聂双双拱手行礼：“是。”
而后她又道：“陛下，时辰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
墨尹白抬头看了聂双双一眼，笑着点头：“嗯，知道了。”
翌日。
早朝时，朝臣上奏他们认为要紧之事，不出所料，争辩随后而来。
墨尹白像是已然习惯了，全然不在意他们吵的内容。反正之后他们还是得拟奏折呈上，到时候她再细看就是。
她视线从底下朝臣身上一一扫过，而后于一众人中，对上了宇文熠看向她的目光。
视线倏忽于半空中汇聚。
墨尹白挑了下眉，宇文熠面不改色盯着她。
而后墨尹白听见宇文熠心中在说：陛下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出门前分明仔细洗漱过，不应该才是。
但即便他是如此想的，却还是在下一刻抬起衣袖往自己脸上擦了两下。
没瞧见脏东西，他才放下手。
再抬头，仍然瞧见墨尹白盯着他。
宇文熠：“……”
这回他不明白了，陛下为何看着他？陛下是在看自己身边的别的人么？
宇文熠侧身往两边各看去几眼，可他身边并没有人。他忘了，他是摄政王，是站在朝臣右侧最前面的。
他身后才有人。可他们要么是低着头，要么是在往后瞧着正在争辩对错的几个大臣，根本没注意这边。
所以，陛下在看什么？
宇文熠稳了稳情绪，再抬起头。依旧对上墨尹白看向他的视线。
下一瞬，他看见墨尹白朝他露出个笑容。
宇文熠：“？”
陛下到底在看什么？这个笑容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她是记仇昨日自己射箭赢了她的事吧？可记仇……她为何要笑？
她在笑什么呢？
宇文熠眨了下眼。
墨尹白抬起手撑住头，然后又朝宇文熠露出个笑来。
宇文熠：“……”
怎么感觉……后背似乎有点凉嗖嗖的？
宇文熠：陛下在笑什么？(●.●)？
（陛下不要再笑了，感觉后背凉嗖嗖的…… (O_O) ）
墨尹白：吓死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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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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