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身上。”秦方好作势要扯开衣襟给他看。
郭尚怀忙拦住,沉声道:“家父和秦相都是朝廷重臣,恶意行凶之论事关两家和睦,小公子慎言。”
“郭某处置几人全因许多官员举发几人利用职权,向进出宫门的小官吏索要财物,此事想必小公子也深受其害,我才将几人除去军籍,以肃军纪。绝非小公子所揣度的因立太后之事怀恨报复。”
“那你也有治下不严之过。况且,禁卫军勒索朝廷官员是重罪,按律该罚去服劳役,若不是你包庇下属滥发仁心将几人草草发落,小爷怎会遭此横祸!”秦方好抬起一条腿踩在板凳上,眼睛盯着郭尚怀,“要不是小爷福大命大得贵人出手相救,明日郭将军就该来秦府吊丧了。”
郭尚怀心知不出点血对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抱手道:“小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在郭某能力范围,必定竭力做到。”
“谋害朝廷官员,按律应当凌迟处死。”秦方好顿了下,垂眸轻叹口气,“只是小爷我宅心仁厚,见不得血腥。”
郭尚怀瞥了眼血肉狼藉毫无生气的丁二虎几人,嘴角抽了抽,又听秦方好道:“这几人秉性恶劣心术不正,若是轻饶,日后定会为祸他人。”
“依我看,别浪费这一身腱子肉。”秦方好拍了拍丁二虎结实的腹肌,“把他们发落去关口修城墙赎罪吧。”
郭尚怀暗暗松口气 ,笑道:“郭某代这几个鄙夫谢小公子不杀之恩。听闻小公子最是良善仁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
“诶——”秦方好抬手打住他的彩虹屁,“我这一身伤怎么算?”
“这……”郭尚怀迟疑片刻,“郭某愿赠白银五百两给小公子做汤药之资。”
“郭将军这是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爷在讹诈你呢。”秦方好放下腿,坐在板凳上,随意拍了拍衣摆的尘土,“只是我自幼身子骨孱弱,就说去年冬天,只是感了一场风寒便差点归西。今日挨了这顿打,不知道还能苟活几日,哎……”
郭尚怀是个爽快的性子,受不了秦方好弯弯绕绕的话语,直言道:“小公子有话直说。”
秦方好舔了下嘴唇,眼神飘飘忽忽,道:“听说你家有个血玉如意甚是养人……”
“……”
郭尚怀整张脸都抽搐起来,语气有些急:“小公子莫要说笑!那血玉如意可是我郭家的传家之宝!”
这哪是讹诈,这是打劫!
秦方好神色一凛,猛地站起身,唤了门外院卫进来,道:“方才几个匪徒说是因我逼迫郭将军处置他们,以至几人怀恨于我。其中一定另有隐情,说不定是有人居心叵测蓄意谋害,将几人送到都察院老于那细细审问!”
郭尚怀见他如此厉色,内心焦灼不已。
那都察院御史于进沧是秦思道的门生,审讯手段极其狠毒,铁人过了他的手也要融成浆。就算他郭尚怀行事坦荡,也不防人屈打成招诬他莫须有的罪名。
再则,若此时得罪相国府,秦相与云太妃两方联手,只怕第一个遭殃的便是郭氏一族。
“小公子有话好说!”郭尚怀额头直冒汗,打着商量,“血玉如意乃我族中至宝,且宽限些时间容我跟家中长辈商议一番再做答复。”
秦方好知他是个朴厚的人,不想再捉弄他,道:“郭将军是嫡长子,血玉如意迟早传到你手里,你拿定主意谁敢多言。不过是该回去告知父母一声。”
他打了哈欠,继续道:“时辰不早了,将军先回府吧,明日一早将血玉如意送来即可。”
“呃……”
郭尚怀欲言又止,秦方好不管他,直接叫院卫送客。
送走郭尚怀,秦方好也往自己院子走。赶车小厮提灯在前面引路,问秦方好:“那郭家定是不肯将血玉如意送出的,少爷何苦为难郭将军?”
秦方好嗤笑一声,道:“我不为难他,他就准备拿五百两银子打发我了。我要他的传家宝,他纵使不给,少说要凑十个五百两赔我。”
这是他在现代逛跳蚤市场时看人讨价还价悟出来的谈判技巧,非常好用,只是容易挨揍,上次跟小皇帝用就差点被掐死。
想起小皇帝,再过两个时辰该天亮了,秦方好身上几处棍伤其实不轻,一扯动身子哪哪都疼,便交代小厮早上跟父亲告个假,歇上一天。
折腾一晚上,回到院里沾枕头就睡着了,梦都不曾做,美中不足的是,没睡饱就被叫醒了。
秦方好在床上呆坐许久,才开口问报信的丫鬟:“你说谁来了?”
小丫鬟细声答:“回少爷,是郭尚书家的二公子。”
秦方好一听,倒头又躺下了,翻个身脸冲墙,闭上眼懒懒道:“让他等着。”
小丫鬟小声道:“夫人让您快些过去呢……”
秦方好睁开眼琢磨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半炷香后,秦方好才穿戴齐整来到前堂,手里拿着个啃了一半的肉包子。
郭尚仁正笑着与方氏寒暄客套,见了秦方好,登时脸就垮了,愤然起身,喝到:“秦、方、好!”
郭尚仁跟秦方好同岁,两人见面就掐,是秦方好在这个时空唯一打赢过的男人。
秦方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上下觑他一眼,佯装惊讶道:“哟!这不是郭二傻子吗?你来干什么?”
“你说我来干什么!”郭尚仁指着秦方好,“强盗!”
秦方好两口将半个包子吞了,喝口茶顺了顺,才耷拉着眼皮瞅着郭尚仁,摆摆手道:“大人的事你少管,把你家长叫过来跟我谈。”
方氏对两人恶劣的相处模式已经习以为常,也不好掺和小孩子之间的矛盾,便借口有事要走。
郭尚仁拦住她,指着秦方好,十分委屈地控诉道:“夫人,秦方好他耍无赖,逼迫我哥将血玉如意送给他,那可是我郭家的传家宝啊!”
方氏愕然,扭头见秦方好吊儿郎当坐在椅子上,并不否认,知郭尚仁所言属实,便问秦方好:“你要人家的传家宝贝做什么?”
“儿子要来有用。”秦方好说完,又对郭尚仁怒道,“你兄长好歹是个将军,怎么有了事竟推你这个草包出来周旋。你不要为难我娘,快去把郭尚怀喊来!”
郭尚仁暴跳道:“胡说八道!我兄长去教场操练了,是我气不过,自己上门来讨说法的!”
“你又不当家不做主的,我跟你说不着。”秦方好扯嘴角干笑一声,“再说了,将来这传家宝也落不到你手里,你有什么气不过的?”
两人正吵得面红耳赤,秦思道和郭淳一同进了堂屋,郭尚怀跟在后头。
秦方好跟郭尚仁齐齐收声。
各自落座后,厅堂里许久没人说话,最后是郭淳先开了口:“听闻小公子昨夜遭歹人袭击,身上可好些?”
“不太好,”秦方好慢慢摇头,“身上好些地方淤血,需要上好的玉器活血化瘀。”
方氏听见这话便着急,当即扯开秦方好的衣襟查看,见肩头上果然有一道青紫色的淤血,又开始抹眼泪,嗔怪道:“昨晚怎么不说,叫郎中来擦些药止住疼也好啊,这样生生挨一夜岂不煎熬!”
郭家父子三人面色极为复杂地互相觑一眼,郭淳起身,歉然哀叹道:“小公子昨夜遇袭犬子有不可推脱的责任,秦夫人放心,令郎疗伤的药材尽数由郭府承担。另外,郭府上下削衣贬石倾箱倒箧再凑一千两……”
“一千两?”秦方好坐起身,受了极大屈辱般,不可置信道。
“黄金,以表歉意。”郭淳把话说完整。
“哦。”秦方好面色平静些,忽又抱着方氏的胳膊,“娘,我疼,呜呜呜……”
郭尚仁从椅子上弹起来,怒道:“秦方好你别欺人太甚!”
秦方好偷偷他冲做个鬼脸。
郭尚怀忙给弟弟使眼色,让他稍安勿躁。
“仁儿,不得无礼。”郭淳沉声道,又转向秦思道,“并非我等不诚心赔情,只是那血玉如意乃我族几代相传之物,万不可转赠他人,望秦相鉴谅。郭某愿再献一千两黄金给令郎压惊。”
秦思道并非咄咄逼人之人,且秦方好遭袭与郭家并无直接关系,该见好就收了,于是对秦方好道:“好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去把那几名歹人交给郭将军发落了。”
他顿了下,又道:“郭将军切莫再心慈手软,以免后患无穷。”
郭尚怀站起身,抱手道:“秦相放心,郭某一定遵照小公子的提议,将几人发落到关口修一世的城墙折罪。”
秦思道点点头,提高嗓音重重道:“在座几位若无异议,此事便到此为止,日后不可心怀怨怼,仇恨彼此。”
在场人鸦雀无声。
郭府下午便将黄金送了来,金灿灿的元宝是疗伤奇药,秦方好腰也不酸腿也不痛了,在家歇了几日,感觉身体壮的能一口气耕二亩地,于是拎着小箱子开开心心出门报效国家了。
勤政殿的宫娥太监们见到秦方好,十分欣喜雀跃,纷纷凑上来,围着他叽叽喳喳个不停。
“听说小公子遇袭受伤了?”
“伤的重不重?”
“可好些?”
秦方好拍拍胸脯,嘚瑟道:“那点小伤算什么,小爷金刚不坏之身,养两天又是一条好汉,现在浑身都是劲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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