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已经快要哭不动了。
在两面宿傩提出这个很奇怪的、并且很可恶的游戏的一开始，凛凛有一段时间哭得很顺畅。
只要想一下两面宿傩刚刚对她说的话，感受一下眼角残留的痛意和热意，想起自己那被两面宿傩舔走的泪水，凛凛的眼泪就会因为对现状的不解和不安很顺畅的流出来。
顺着这些再去回忆，自己滑铁卢的成绩和有一辈子那么多的受挫就又涌上心头，委屈沮丧和不甘愤怒就也一起涌出来，于是她的眼泪还有一段时间流得很汹涌，是真的在宣泄情绪。
而在这个时候，因为她一直哭着不能好好走路所以把她抱起来的两面宿傩，他红色的眼睛凝视着她，就像品鉴什么珍馐一样，又一次用手舔去她的泪水，然后咧一下嘴角，满意又好像并不满意的说：“嗯，味道不错，但是——再多努努力啊，凛凛。”
因为他这句话，凛凛本来缓和一些的眼泪立刻掉得更凶了——被吓的。并且，她实在搞不懂两面宿傩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眼泪吃进嘴里，还要说味道不错，这种东西她也不小心尝到过一些的，明明是很苦的味道。
除此之外，两面宿傩那盯着她的红色的眼睛也让她感到害怕，那双眼睛依旧是很冷酷的、覆着薄冰的山火一般的红色，现在看她的时候却多出了一些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东西，凛凛分析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只是模糊觉得两面宿傩想要吃掉的不只有她的眼泪。
但她也不知道两面宿傩还想要吃一些什么，所以只好流出更多的眼泪来配合他的游戏、填补他的**。
不过，就算有再多个让她哭的理由，在哭了很久之后，凛凛还是快要哭不动了，她因为长时间的哭泣抽噎着，眼睛里却没有晶莹的泪珠再落下来。
这显然不太符合两面宿傩单方面制定的游戏规则，凛凛不想去知道他会因为这件事又怎么做，所以很掩耳盗铃的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在捂住眼睛之前，凛凛的手一直揪在两面宿傩的袖子上，因为虽然两面宿傩的手臂足够有力、抱着她走路的时候也很平稳，她也依旧因为悬空感而不安，于是现在在松开手后，自然很快就引起了两面宿傩的注意。
两面宿傩用余光扫过少女此刻很可怜的样子，她单薄的脊背正因为止不住的抽噎时不时的颤抖着，总是打理的很好的头发也有些乱了。
但两面宿傩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就克制自己的兴趣，相反，他甚至变得更加兴味盎然了。
他伸手把少女的手拿下去，露出她那张湿漉漉的，眼角红红鼻尖也红红，还有几缕发丝粘在上面的，可怜又可爱的脸，去看她的眼睛。
虽然没有泪珠再落下来，那双周遭红彤彤的、睫毛都被打湿成簇的眼睛里却依旧含着水光。
两面宿傩拂去她那因为碰到很湿漉漉的脸颊而变得同样有些湿润的金发，手指又一次停在了她的眼角上。
那片薄薄的皮肤依旧比路边的花还要红、比那时候更红，并且依旧保持着比其他地方更高的温度，在把手指按上去的时候，两面宿傩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眼球不安的转动了一下。
他还什么都没有做，但或许是被他的手指烫到了，女孩子就又掉下眼泪，落到他的手心里。
这泪水只在两面宿傩的手心里停留了一秒，就被那里长出来的嘴巴又一次吃下去了。
他感到自己的指尖被女孩子眨动的、长长的睫毛轻轻扫过。
他的猫，他很适合哭的猫，抬起自己哭起来确实很漂亮很合他心意的脸，伸出一点手指轻轻攥在他的手指上，委屈的、用还含着一点哽咽的声音说：“宿、宿傩大人……我真的哭不出来了。”
她的话音落下，又扇动一下睫毛，凝聚在那上面的泪珠也就随着她的话音一起落下。
因为在这之前已经哭了很久，她的脸上没有一处是不潮湿的，所以她并没有发现这一滴违背自己话语的泪水，但两面宿傩却很轻易的就发现了。
他又一次笑起来。
他用那含着一丝笑意但更多还是恶劣的红色眼睛看她，似笑非笑的说：“这不是还没有把眼泪流光吗？”
女孩子的眼神显出疑惑。
两面宿傩把自己有一小片湿润的手心覆上她的嘴唇，让她亲自去品尝自己眼泪的味道，亲自去确认那依旧可以流出来的眼泪。
在两面宿傩把自己的手拿开后，金发少女不再只是眼眶红红鼻尖红红，就连脸颊都变成淡淡的粉红色了。
她的眼睛依旧含着将落未落的泪光，并且这泪光在此刻晃动个不停，盈在她碧翠色的虹膜上，像是一汪被惊起波纹涟漪的春水。
她抿抿唇角，攥在他手上的手指下意识用了一点力气，酝酿了很久才终于视死如归的说：“接下来我也会努力哭的……！”
两面宿傩哈哈笑着拍两下她的脑袋。
于是在这之后，凛凛坐在两面宿傩的手臂上，又一次揪住他的袖子，很努力的每隔个一两分钟就挤出一滴眼泪。
两面宿傩很清楚这确实是她努力的成果了，并且她现在的样子依旧很合他的心意，因此并没有再刻意挑剔些什么，只是偶尔出声给她鼓鼓劲。
虽然他每次出声都让自己手臂上的女孩子一抖。
凛凛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掉眼泪频率了，也很敏锐的察觉出两面宿傩对自己目前的表现还算满意，所以她慢慢的放松下来。
这放松却没有持续很久。
在黄昏的太阳即将彻底坠下地平线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处村庄前，决定今天晚上暂时住这里，因此很顺手的清理了徘徊在此处的妖怪和咒灵。
村子里的人们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在看到地上妖怪的尸体时露出激动又感谢的神情，又在看到两面宿傩的样子时瞬间变得惊惧不安起来。
他们每一个人都弯下腰低下头、摆出很谦卑小心的姿态，村长强撑着、颤抖着与两面宿傩搭话。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凛凛突然被强烈的羞耻心击中了。
她感到害羞并不是因为发觉到自己与两面宿傩的样子在其他人看来过于亲密，也不是因为被两面宿傩抱着走了太久不好意思了，她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这么多人面前可怜兮兮的哭泣。
虽然他们根本没有人敢抬头看向两面宿傩，就更不会注意到她狼狈的样子，但凛凛还是被此刻升起的强烈羞耻心击中了。
但尽管她很害羞很不好意思，却依旧不能擅自就不掉眼泪了，因此她在脸红起来之后，干脆破罐破摔的一转头，揪着两面宿傩的衣服把自己整个埋进他的怀里、藏进他宽大的羽织里了。
她湿漉漉的脸蹭上他的白色和服，在那上面留下一片痕迹。
“嗯？”
两面宿傩的喉间滚出这样一个音节，然后他心情很好的、很愉悦的笑起来。
在村子里的人都因为他突然响起的笑声惊疑不定的跪下后，两面宿傩抬手抚过凛凛的金色长发，并且用像是在怜惜又好像没有、充满了玩味的语气轻叹。
“看来我的猫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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