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的雪花漫天飞舞,犹如一片巨大的白色幕布凭空铺展开来,谁也不知道这座城市即将会上演怎样惊心动魄的节目。
二十年了,戎夜又一次迎来了这场久违的大雪,这场雪已经连续下了六天,交通瘫痪、大雪封山、人口失踪等新闻让人们的内心惶惑不安。
这座孤岛在很多年前被私人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高价买下,岛上所有的资产甚至是民众在那一刻都成为了私人财产,只是岛上的民众还不知道这一点,它的国家需要那笔钱,双方都认为这是一笔划算到不能再划算的交易。
至于买主是谁,买下它有什么作用一直是个无解的谜题,毕竟一般人会选择气候宜人,风景上佳的海岛作为自己的私人岛屿,而这座岛贫穷荒芜,经济落后,人口还多,私人两个字体现在什么地方?完全不适合当作秘密花园去打扮。
这里的人只是能隐约地感受到,或许是在某一刻、某一年,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开始变得不安起来,人们爱上了吸食一种白色的粉末,或是在发疯颤抖时脱下裤子往大腿上扎一针,注入一管液体,然后颓然瘫软在地,很多人得了同一种病,起初他们只是以为得了感冒,但紧接着皮肤会一寸寸溃烂,一点点小小的感染都能要了他们的命,这种病症像是阴魂,也缠绕着他们的后代。就在这时,消失已久的市政府突然出现,并下发通知,为了抵御病魔,每人都可以定期到医院免费领取药物,人们仿佛看到了希望。
后来,人们发现药物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还增加了一项没有必要的任务:定期到医院体检,时刻佩戴一种项圈。看着血液注满针管的那一刻,绝望,比死还要难受一千倍一万倍的绝望,精神领域崩塌的那一瞬,他们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的信仰还不够虔诚,这是神明的惩罚,拥有这样思想的人简直是绝妙的商品和实验材料。
渐渐地,这里变成了罪恶的流放之地,没有正义的程序,什么样的人来这里都不奇怪。
接连的大雪压抑了表面的浮华与躁动,危险就如同地下的岩浆,暗涌浮动,蓄力待时机成熟就会喷发出地表。
世界的参差把人相隔的很远。
此时,市中心区一座豪华的高档酒店内,正聚集着岛上一半的富豪,一些追求猎奇的旅客如今也只能暂住于此,对于当地人来说,他们是罕见的存在,怀揣着外界见闻的人总是能受到欢迎,旅店甚至会免去他们一半的费用作为交换信息的筹码。
这座欧式城堡型酒店既有古典韵味,同时揉合了新式酒店的装修风格,在漫天的雪色中透着灿然的金光,夜灯旖旎如暗夜童话,装点着人们心中的迷梦。
恢宏壮观的一楼大厅正在举办一场复古主题的舞会,是由酒店的大股东出资操办,不过他本人并不在场,听起来是一个乐于制造浪漫的资本家。今夜住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获得了一张别致的入会邀请函。
悠扬的乐曲响起,在今晚,不论出生贵贱,不看衣着华丽与否,每个人都可以随意挑选自己的舞伴,跳着即兴发挥的舞步。
二楼处的贵宾席夹在两根仿造的“四女像柱”中间,单设一席,是一个可以俯瞰一楼大厅,同时仰视高层细节的绝佳位置。
“来姐姐,干一杯!”凌川手里拿着杯红酒,发出了和唇形不一样的话语,对面看出了他真正想要说的话:你觉得,他们真的会来?
喧闹的人群几乎淹没了人声,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选择了这种交流方式。
“好啊,雪不停,咱就一直喝!”江枫也学着对方的样子举起酒杯,轻轻一碰,同时用唇语说道:看到底下那个胖头鱼了吗?
凌川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等一下玩一局国际象棋?”(你是说他就是我们今天要钓的大鱼?)
“输的人年终奖金分对方一半。”(对,根据这几日的观察和跟踪,我敢肯定,而且今晚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两人象征性地喝了口酒,眼神始终注意着楼下舞厅的一举一动,说话时表情僵硬,面部肌肉紧绷,和他们举止间的从容淡定形成鲜明反差。
“你敢设计我的奖金?”(照这么说他们也没把咱多放在眼里。)
江枫了然微笑,“服务员!”(巨大的风险往往伴随着相当诱人的利益,哪怕一丝的机会,信息的价值可比人命珍贵多了,何况是他们这些随时准备赴死的牺牲品。)
服务生转身去拿国际象棋。
凌川趁机扶了扶耳麦,轻咳一声,两人耳机里同时响起整肃沉稳的低音:
“一支队就绪。”
“二支队就绪。”
“三支队就绪。”
大厅内舞姿曼妙,女士的礼裙飘扬如翻飞的蝴蝶,他们是最会表演的舞者,能够对陌生人展露出溺爱的眼神。音乐响了半个小时……有的人已经跳了三支舞,当然是和不同的人跳的。
就在这时,沉重的门扉不应景的吱呀一声,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一个身形瘦弱,面容枯槁的男人畏畏缩缩地探进了头,穿着红色礼裙的年轻女士好像被扫了兴致,嗔怪了一句便丢下了舞伴,优雅散漫地退到服务生旁边,拿起了一杯红酒开始打量这个男人。
“两位客人,你们的棋盘已经摆好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就在这个空档,男人已经向服务生要来了一件衣服闪进了人群,做好了伪装。
凌川拿起小兵向前移动了一步,“你说一只小老鼠怎么做才能打乱敌人的阵脚。”
江枫阴鸷的目光死死在男人的身上逡巡,“老鼠就是老鼠,当它出现的时候,人们只会齐心协力地想着怎么把它踩死。”(情况不对!不该只有两个人。)江枫敏锐的直觉洞察到他们可能上当了。
红裙女人箭步上前挡住男人的去路,“这位先生,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您跳一支舞呢?”
男人见状手足无措,左顾右盼的时候又显得焦躁厌烦。
这时,一个面生的服务员差到他们中间,头压的很低,神情晦暗不明,“先生,给您安排的是U314号房间,这是您的房卡。”
这个服务生个头高大,站在中间能够挡住来自后方的所有视线。红裙女人抬头找到他们的位置,视线相交,唇畔扬起一抹暧昧的弧度,眼神里是精英独有的警惕。
凌川:“姐姐,我忽然觉得,该担心奖金的人不是我。”(秦雅她在干嘛?怎么不按照之前说好的来。)
江枫:“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这座酒店根本不会招个头这么高的服务生,看来,舞厅不是他们的主场,听到那个房间号了吗,那是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U……是under!消息可能已经被传出去了,我们必须快点!)
凌川起身佯装伸了个懒腰:“我需要去趟厕所找找如何获胜的灵感,下一局我们玩围棋。”(这里交给你。)
酒店外埋伏在积雪中的玄夜特战队听到暗号后剥去了身旁一部分的雪,艰难向中心包抄。
楼下舞厅内,男人闪身越过那位高大的服务员,“谢谢,不过我不能让这位美丽的女士等得太久,还有什么安排晚点再告诉我。”男人的状态已经切换到无比松弛的地步,显然,他的目的达成了。”
原先他们密切注意的“胖头鱼”此时毫无顾忌形象地吃着宴会的餐饮,原来,他只是诱惑他们的饵。
“该死!”江枫心里紧成一团,不禁骂道,虽然在秘密行动时事先通过酒店高层拿到了酒店的内部空间结构图,但没想到对方已经被敌人买通,根本不会给真正的图纸,何况她早就应该想到,这里的所有富人都不是什么善类,手里都有普通人的血,而且就算是她的上级组织,也根本不知道酒店还有庞大的地下空间在运转,这是一种怎样可怕的实力,它的所有者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不被发现。此刻,她的头脑里运算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百种可能性。
凌川朝着内侧的大理石拱门走去,推开复古的旧式电梯,直达最顶楼,那里是酒店的中枢神经。
顶层是一间圆形围廊,装潢古典优雅,拱形的圆顶向下垂目,墙面上陈列着巨幅欧洲古典画作的浮雕,每一幅之间都由一根白色大理石柱子隔开,绵延数十米的地毯上是人工绣上的巴洛克的花纹。
最为醒目的是中间位置,两颗相连的巨型钻石组成了一个沙漏状的物体,以某种规律缓慢运动着,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犹如群星璀璨的宇宙,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钻石沙漏表面有无数个被打磨抛光的小平面,周围的浮雕映照在上面转动,就像人类在那个年代不断迸发出的灵感,配合着悲伤而跃进的音符展现人类辉煌的文明,似回声环游激荡。
“哇扣!有钱人的世界!”凌川发出乡巴佬的感叹。
夜晚的狂风在嘶吼,给空气中带来了潮湿阴冷的气息,冰晶似的雪花针刀实剑地切割着在尘世飘摇的酒店,在这个暴风雪山庄里,所有人的命运已经与死亡相连。
“一支队配合秦雅保护无关人员,届时按照原路线掩护撤离。二支队分头行动,控制酒店所有其他人员,防止信息外泄。”江枫避开摄像头,在监控盲区进行指挥。语毕,暗处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轻音。
如此一来,大厅的舞会就是一潭刚从人体分离的血液,流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热量散尽而凝固。
秦雅撩动鲜艳的红裙,含情百媚,“先生,来自深渊的浴火总是吸引着你,对吗?”
男人轻浮挑眉:“那我们……”
秦雅得逞般地在男人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向在餐桌旁吃得忘我的“胖头鱼”,“我对那位先生也很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玩。”
男人随意撇了一眼,哼笑的语气显示他们不是陌生人,鄙夷的目光转换到秦雅眼里,“你的品味,还真是……独特。”
“我喜欢巨大的落差带来的刺激感,这让我感受到,”秦雅踮起脚尖在男人耳边用酥麻的嗓音说道:“生命的存在。”
……
江枫轻抚眉角,秦雅还真是喜欢玩那套。她握住腕部的手环,抑制住了内心深处无助造成的冲动,变数让她内心倍感不安,在雪猎行动开始之前,暗警驻戎夜分部最高执行官严承旭就告诉过她,这次行动执行期间不能与组织内部有任何联系,也不能寻求任何帮助,这项决定无论是对于并肩的战友还是民众来说都太过于冒险,不管上级是出于什么原因考虑,她也只能服从命令,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凌川了。
顶楼内,凌川仔细观察了每一块浮雕,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中央的钻石沙漏上,闪耀的晶体与刺眼的光线都加大了观测的难度,他从斜挎包内掏出自己改装的解密装置,对其进行了算法分析,电子屏幕上闪烁的代码显示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挑战。
“切,想难倒我,再回娘胎锻造一下智商吧!沙币们。”吐槽完毕,他的十指便开始以挥出残影的速度敲击键盘,凌川是从小被暗警组织培养的技术型人才,他的实力无人确切的知晓,因为在这个组织里,他们甚至连样貌和姓名这样最基本的人身代码都是假的,他们每个人都不了解对方,能让他们产生联系的只有任务,学会孤独地坠入黑暗是每一个暗警成员必修的课题。
音乐突然走向**,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把命运推向了未知的黑暗,夜晚在雪地的映照下陷入一片□□。
“季汀兰,马上带玄夜前往渠灵码头,一个不留!无论遇到谁,别让他跨过一步。”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威压。
在这样的条件下快速移动到渠灵码头本就艰难,何况没有解释原因就下发这样的命令,不免引来了玄夜某些成员的不满,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语气,更是因为行动的成败与否关系着很多人的命运。
在一众的质疑声中,队长季汀兰力排众议,“在与暗警合作行动时,一切无条件听从暗警指挥,这是命令!走,去码头。”
“凌川,情况怎么样?”
“只差最后一步了姐姐,这里的监控系统我上楼的时候已经黑进去了。”
这时,秦雅已经打晕并捆绑了那个男人和“胖头鱼”,将其关在了食物储备库内。
“三支队,跟我到顶楼,支援作战。”
桌面上的棋盘已成死局,江枫十指弹掉对方的王,温柔浅淡的琥珀色眼睛射出了鹰隼的寒光,“将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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