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的夜风吹过,垂柳的枝丫相互缠绕低吟,预告着秋天的到来。
沐和晨既没有着急回答,也没有着急拒绝,而是问:“做你的朋友具体要干些什么?”
夏长嬴对着她这副认真的样子哭笑不得,“哈哈哈,哪有人交朋友还要求对方必须要干什么的啊,沐和晨,你看着聪明,怎么傻乎乎的。”
这时沐和晨跳下窗台,转身问:“你带手机了吗?”
“……手机,带了啊,怎么了?”夏长嬴不明原因,但还是从内衣兜里将拇指般大小的手机取出。
“给我。”沐和晨说到。
“……好,给你。”夏长嬴已经对这个人产生了莫名的信任,她看着沐和晨在自己的手机上输了一串号码,问道:“这是你电话?嗯,你觉悟还蛮高的嘛。”
沐和晨将手机还回去说:“有事就打给我,但平时别离我太近。”
想起昨天晚上她明明还说让自己离她近一点,究竟是记忆劈了腿,还是当下出了轨,“什么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的,你当我是小猫小狗,想远离就远离,想接近就接近啊?”她觉得沐和晨有些莫名其妙。
沐和晨只是淡淡地摇摇头,眉头浅皱,夏长嬴觉得她又恢复了初见模样,短短几分钟就再次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坚实的外壳,关上心中的大门不允许别人进来,也限制自己走出去,“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就好。”沐和晨说到。
“为什么?”夏长嬴还是不死心地问。
沐和晨:“没有为什么,和我做朋友,很危险。”
夏长嬴:“危险?有什么危险,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啊。”她一腔热情,却没有动摇沐和晨一分一毫。
显然沐和晨不想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纠缠,她走到大门前,夏长嬴不知道她是怎么上去的,明明门把手都被自己给踩掉了,沐和晨攀爬的速度可以说是在一瞬间,凭借偏瘦的身材直接从上面打开的小口里面钻了出去。
“沐和晨,你是不是找死啊,快回来!”夏长嬴想到那可是差不多四米高啊,跳在硬地面上不得齐腰摔断。
只听咣当一声,沐和晨便腾地落在地上。
“我靠,男人婆?男人婆你没事吧!?”夏长嬴用手拍打着铁门问道。
“别叫了,还没死,我去拿钥匙,等着。”沐和晨在裤脚上拍了两下,去水房找专管锁门的大爷。
之前翻过的墙底下都是土,不得不说,这次她还真有点低估了,而且自己还肚子疼,刚落地的一瞬间真感觉摔迷糊了,那个冲击力真不是盖的,她微跛着走了几步路缓解着,绕过学校里满是槐树的小花园,抄近路直接从操场穿过去,就在这时,校外一束手电光扫过,因为有一片大理石的阻挡,灯光没有直接照到她的身上,来到主席台前时,路灯把她整个人照到发光,她脸色惨白,直觉告诉她,这道手电光没那么简单,她从中嗅到了一丝寻觅的味道。
她压抑着身体上的不适感快速走出路灯所能照到的最大范围,锁门的大爷看到她也是一脸惊讶,听说她是跳墙出来的更是开大输出,表达不满:“啊呦呦,放学了你们不快点出来怪谁啊。”大爷并不想把钥匙交给她,非要自己骑着自行车亲自去开门。
所以沐和晨就直接去了保安室旁边站着等。
那束诡异的手电光又出现了,其实在这样的光线下打手电筒完全没有必要,除非是想看得一清二楚,她看不清拿着手电的人,沐和晨低头冷静思考了一番,难道是……
“沐和晨,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可别说是在等我啊,你刚刚不在,我还跟那老头吵了会儿架,话说你可真慢,我等了好长时间。”夏长嬴远远的看到她,背着书包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说。
校门此时也已经关上了,只能从保安室穿出去,“话真多。”沐和晨吐槽完推开保安室的门,两个保安正凑在一起看足球比赛,喜欢的球队进球得分后两人激动地握起拳头叫喊,她俩走出去也没找她们问话。
踏上外面的小台阶,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微妙起来,夏长嬴望着前面矜傲如翠竹的好看背影,支支吾吾着说:“沐和晨,你……你还回张哥家吗?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的父母。”
“不回,这些事不用你担心。”沐和晨一句话堵住了夏长嬴。
夏长嬴顿觉自己没什么权力再过问候沐和晨的一切,两人只是阴差阳错间才有了一点点羁绊,但沐和晨单方面拒绝了她的好友请求,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或许互不打扰也挺好的,一直都是这样就好,做出改变反而要承担改变所带来的一切后果,无论是好是坏,都会对现在的生活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这次她真的胆怯了。
夏长嬴还沉浸在一片伤感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父亲正端着一张可怖的脸孔向她冲了过来。
“我打死你这个不检点的!”
一只大手扇了过来,沐和晨当即挡在前面一把接住,低沉着嗓音说到:“你干什么!”沐和晨从他年龄以及刚刚的那句话猜到了七八分,所以没有问你是谁这个问题。
夏长嬴低着的脑袋就这样撞上了沐和晨的后肩,一道劲风从左脸划过,她很难想象这一巴掌下去她的脸会不会脱臼,或者一半脸变成面瘫,沐和晨瘦削的肩膀在这一刻无比挺拔有力,化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防线,将她护在身后,让她觉得无比安全。
可她知道自己没法贪恋多久,港湾这种东西在她的世界里或许曾经有过,但也只是一闪而逝,一样东西如果反反复复的失去,将再也得不到内心的觊觎和祈望。
她在沐和晨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一把将父亲举在半空的手打掉,用略带鼻音地声腔说:“你大半夜的在学校门前发什么疯!有事回去说,我想你也没那个本事让我们学校保安看到你搞家暴。”
眼见父亲被自己说到两眼喷火,“我看你是玩野了!跟着一个不男不女的伪娘出去两天不回家,今天你俩我一起教训!”
夏长嬴往车旁走的两步紧急撤回,她一个滑步冲过去,使出浑身的力气把父亲推出了两米开外,横在两人中间,眼睛在这一刻框满泪水,她这才意识到,和她走得近的人也会受到连累:“我看你敢动她一下试试,夏崇熙,你真是个疯子。”她气到喉咙哽咽,也没有解释沐和晨是女孩子,因为一切都发生在千钧一发之际,留给她的时间太少了,见父亲冲她走了一步,她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咬着牙说到:“想过去,除非你先打死我。”
夏崇熙冷哼一声,仰起头扭动着粗壮的脖颈,发出咔咔的响声,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早就变得不像父女了,他用食指戳在夏长嬴的额头上,发狠道:“你记住,我不是不敢,你这条命我想怎样就怎样。”说完,粗暴地抓住夏长嬴的胳膊往车上拽。
夏长嬴感觉胳膊快被扯断了,但她不敢回头看一下沐和晨,她不知道在沐和晨眼里,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
昼夜温差增大,秋风乍起,掀起了沐和晨敞开的衣领,衣摆伴着风无规则地扇动,她颀长的身躯被衬得愈发僵硬单调,她感觉自己的心丢失了什么东西,恰好在这一刻被风给吹散了,伸手去抓也只能抓到些残片。下一秒她就上前牵住了夏长嬴的另一只手,夏崇熙察觉后转身,用轻蔑而愤怒的眼神看着她。
沐和晨毫不退缩,但看到夏长嬴的反应后她最终没有拿出手机报警,而是义正严辞道:“让我看到她身上有一处伤,你就等着进去。”
夏崇熙嘴角勾起,露出了一颗尖尖的虎牙,在黑夜中透着一股阴森。
沐和晨敏锐的察觉到学校对面的小区四楼处有闪光灯亮了几下,眼见车辆发动并快速驶离,沐和晨追在后面直到看不见车尾。
她踢飞了路边的小石子,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也许是因为她讨厌禁锢,讨厌被掌控,讨厌所有的无能为力,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样一批人,他们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自己可以完全拿捏在手中操控的东西,甚至是可以奴役的人,借助这些就能靠着肆意失控的快感而活,在自我编织的虚幻中迷失堕落。
早秋的第一片落叶降落在沐和晨的脚边,如同缭绕凡世的钟声,不经意间牵动了她的灵魂一角,她微微俯身将叶子捡起拿在手中,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将近五年,叶片脉络触感清晰可辨,可她却看不清自己的未来,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给她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很想无视这些改变,但也不得不承受它的助力。
她打开手掌,任由叶片被自由地携向空中,离她远去,她在小巷出口左拐的便利店买了包卫生巾就回到了她的暂居地。
忐忑的一夜过后,夏长嬴果然第二天没有来学校上课,看谷礼那态度应该是夏崇熙已经和她通过电话请假了。
今天班里的课间十分钟不似以往全班伏倒睡觉,尤其是后几排的在桌兜里放着智能手机浏览,什么新闻这么好看,居然让全班都在窃窃私语。
沐和晨刚要趴下补觉,前桌的林雨榭用中指敲了敲她的桌子小声说到:“诶,你同桌今天咋没来啊?”
沐和晨掀开眼皮,起来看着林雨榭的脸心想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怎么突然和自己搭话,“你……管好自己吧,我哪儿知道。”
林雨榭听了也并不生气,反而笑着做起了自我介绍:“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叫什么,我叫林雨榭,不知道很正常,大家都这样,只熟悉前后左右,我到现在和咱班有些人一句话都没说过呢,”他还安慰了起来,“我知道你叫沐和晨,当时我还专门看了一下咱班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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