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盛云渺认识虞周，但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当年他还有热度时，几乎是走到哪儿，虞周后脚就到，虽然知道是品牌方的意思，但他依然躲着走，而虞周自背后传来的目光，对他来说已经形成了辨认的条件反射。
被暗中窥视的感觉很恶心。
忍无可忍之下，他才抬眸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然而对方却比印象里的高大一些，他不得不抬高眼皮的同时，原本的威慑力也因此削弱大半。
一旁的野鬼好死不死又流着口水凑上来：“呦，这眼珠子还挺大，吃起来口感一定嘎嘣脆！”
“闭嘴。”
盛云渺冷不丁吐出两个字，沙发旁交谈的男女皱眉看了过来。
沙发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在跟谁说话？
男女环顾四周，随即厌恶地瞪他一眼，躲瘟似的跑去另一个角落。
而对面的虞周，被瞪后依旧泰然自若，一对手指夹着闪亮的银行卡冲这边大方看来。
盛云渺翻了个美味的白眼，转换了手机页面，起身往外走。
等了这么久，看来郑风是不会来了。
他一走，那只野鬼也跟了上来，在他耳边不停叽叽歪歪。
盛云渺没理，穿过长长的走廊出了金碧辉煌的大门，迎宾见他像是要去干架，便犹豫着没有上前，目送他走向门口停着的黑色商务车。
快走到门口时，他忽然被杵在车前的人伸手拦下。
盛云渺用眼神扣了个问号，对面挂着标准的商务微笑开口：“盛先生，这辆商务车已经被我家艺人订了。”
意外对方竟然认得自己，盛云渺大发慈悲开口：“所以？”
郝科是虞周的经纪人兼助理，跟着虞周的同时早就把盛云渺刻在了脑子里，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
然而盛云渺却丝毫不记得他。
面对对方陌生又探究的目光，郝科忍住没有发作，依旧摆出一副友好的态度道：“盛先生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顺路搭载您一趟。”
“哦呦，这个人阳气也不错~”野鬼挂到郝科背上，伸出灰紫的舌头在他标准的嘴角上舔来舔去，噘着嘴就要亲上。
盛云渺下意识皱眉。
郝科勉强保持的微笑出现一丝裂痕。
这人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你自己没钱租车，我们好心搭载你你还要嫌弃？！
活该不红！
郝科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随着腹诽变了，标准微笑比哭还难看，盛云渺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久病成医，眼前这人阳气很足，这只小野鬼对他应该构不成威胁。
正在此时，郝科双眼倏地一亮，冲盛云渺身后喊了一声：“虞哥！”
盛云渺被他这声唤回神，随即感觉到一股灼热感自背后升起。
他怎么也出来了？
随着那道目光由远及近，盛云渺被迫回头，入眼便是那个高大的身影。
虞周刚出道时，经纪公司就在摸索他的风格，每天给他换不同的造型和妆发，然而直到现在都没定下个具体路线。
原因当然不仅仅是造型团队能力的问题，而是这哥们儿什么造型都能驾驭。
定格、抓拍、素颜、浓妆、直男视角、丑衣柜......
不论多灾难的妆造，到他身上，仿佛瞬间升华，造型团队连调试都无从下手。
总结来说，没多的技巧，就是硬帅。
这么个从脸到身材比例都完美的男人出现在眼前，是个人都忍不住心跳加快。
盛云渺心跳加快，抖了三抖，表情活像见鬼。
虞周本就高大，定在眼前时又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自己，要不是他眼睛在动，盛云渺简直以为他雕塑成精。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盛云渺心里念叨着，面上却与虞周沉默对峙。
他天生一副冷白皮，模样精致得像瓷娃娃，身上阴气又重，不说话时也没好到哪里去，要不是他还能吐气，虞周袖子里的符就要按捺不住了。
“看够了没有。”
盛云渺兀的开口，语气算不上温和，甚至还有些攻击性。
虞周的目光正落在他肥大的西装上，他浅浅推测了下盛云渺的腰身，这套西装简直能塞下两个他。
虞周收回目光，直视车顶：“后座左边。”
语气没有攻击性，但侮辱性极强。
盛云渺瞥了眼后座右边堆着块黑色抹布的狗窝，在心里比了个中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是亮着的，正在通话中。
“我到了。”盛云渺边说边抬脚绕过挡路的黑车。
原来他早有安排。
郝科脚趾扣出了一座城堡，同虞周解释道：“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他要搭车。”
虞周没说什么，越过车顶看着盛云渺不紧不慢走到门口，不一会儿，白色车灯自左侧下山路口亮起。
郝科绕去车头看接他的车。
随着白光闪过，只见夏芒骑着摩托熟练滑行至盛云渺面前，后者接过头盔熟练戴好，一手拽起肥大的裤腿优雅上了后座，随后一块儿“轰隆隆”离去。
“......”
“嗤。”郝科一时没忍住。
虞周也没忍住，把符一巴掌拍到他脸上。
舔得正香的野鬼冷不丁被超度了，郝科一脸懵。
“走。”
虞周优雅上车，坐在真皮座椅上揉了揉眉心。
闻到熟悉的香灰味，郝科忽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披着一身鸡皮疙瘩上了副座。
司机老张发动车辆，缓缓往山下驶离，郝科忍不住回头看虞周：
“虞、虞哥，刚刚我身上有什么？”
“孤魂野鬼，没威胁，回去多休息。”
那只野鬼弱到都飘不出这座别墅，只舔走了郝科一点阳气，影响微乎其微。
虞周一开始没说也是因为郝科胆子小，要是吓到，阳气会丢失得更多。
郝科闻言，对虞周千恩万谢：“还得是虞哥，我这条小命不知捡回来多少次，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司机老张听了，笑着道：“虞哥说了，你要是胆子大点，都不需要虞哥出手，你小命根本丢不了。”
“嘿，要不是你当年起夜装神弄鬼吓我，我至于胆子变得这么小么，还我妈生豹子胆！”郝科年纪轻，刚工作就跟了虞周，没体会过世道险恶，被老张一吓就落下病根。
司机老张跟虞周时间长，什么都见过，胆子可以和虞周比肩，虞周不怕的他不怕，虞周忌惮的，他更是警惕。
“虞哥，刚刚那野鬼，是盛云渺招来的吧？”老张经验丰富，关于盛云渺，他也从虞周口中认识不少。
“嗯。”虞周放松下来，顺手摸了把右手边的黑抹布，抹布突然动了动。
“抹布”是一只半大的小黑狗，正挪着圆滚滚的身子往他手心里拱。
老张打着方向盘，忽然没由来地道了一句：“这么说潘栎是被他害死的。”
郝科闻言转头看向他，打了个寒颤责怪道：“干嘛总是0帧起手，好歹给个前摇啊！”
这件事在整个行业内都是禁忌，也就老张百无禁忌，想提就提。
“当年法医查不出死因，是因为潘栎是被鬼吸干了阳气死的，剧组当时有虞哥坐镇，一般的鬼不敢靠近，盛云渺既招鬼又与潘栎有过节，很难说不是......”
老张话说一半，被虞周打断。
“老张，看路。”
老张抬眸看向后视镜，对上那双眼睛，默默闭嘴开车。
每回都是这样。
这么多年了，每次他一提到盛云渺害死潘栎，都会被虞周打断。
他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可以避讳的。
若真是盛云渺干的，他们私底下说说有什么大不了的，若不是他干的，还人个青白也算积了功德，怎么虞周既不让人说也不解释清楚。
老张是个执着的吃瓜人，吃不明白他就会一直记着，甚至还容易代入共情。
盛云渺的体质虽然不是他自愿的，但对于他周围的人来说，和隐形炸弹有什么区别。
老张主张的就是先下手为强：“虞哥，为什么不干脆把他收了？”
“他是人不是鬼，收什么收。”郝科抓着头顶的扶手回怼道。
“那总不能任他到处走，指不定什么时候惹出事儿来呢。”老张话糙理不糙。
虞周停了抚摸的手，沉默地看着窗外。
极阴体质。
拥有这个体质的人，要么是上辈子作恶多端，要么是聚集人间怨念而成，来人间一趟就是借助阳气来消解怨念。
这种天生带着罪孽的人一般活不过十岁，哪怕活过十岁，也难逃被阴邪之物当作补品而死，但像盛云渺这样成了年还活蹦乱跳的，简直闻所未闻。
虞周怀疑过盛云渺借助了外力，直到看到他手腕上的纹身。
金光咒以阳气为驱动，阳气越弱，符咒越暗。
刚刚盛云渺上摩托时露出了一小截纹身，从它的颜色来看，情况不容乐观，支撑着他的阳气几乎只剩下一根细弱的丝线，说不定哪天就彻底断了。
虞周看了眼呜呜叫的小黑狗，大手一捞把它抱到怀里，指节温柔地揉着它的毛发。
“他自身难保，时日无多。”
“万一在此期间他又招鬼害人呢？”
“不归我管。”
虞周如是回应。
天师的职责只是帮滞留在阳界的鬼魂重归地府，至于善人恶人的报应，那是阴界地府的事。
老张失望地撇了撇嘴：“......这么危险的人还是得控制才是。”
车内恢复了安静。
老张稳稳地开着车，远光灯扫过黑暗中的山道，反射出座椅上两道反光条，他瞧见了百米之外骑摩托的两道身影。
戴着头盔的盛云渺抱着夏芒的后背缩在后座，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夏芒载着个小孩。
老张踩了脚油门，赶了一会儿发现和他们的距离并没有缩短，暗骂了一句：“这两小子鬼精，偷偷加速。”
“山路就一条，他们不加速，让咱们干等着？”郝科打了个哈欠，眼下已经十点了，回酒店还得一个小时，他们走得早，别的艺人不知道要待到多晚。
老张无奈，权当让让年轻人。
郝科盯着那辆不远不近的摩托，双眼渐渐有些迷离，就在他以为能眯一会儿时，虞周忽然开口：“这次慈善晚宴的名单上没有盛云渺，他怎么会来？”
郝科醒了醒神，回道：“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郑导。”
“怎么说？”老张最喜欢吃娱乐圈的瓜，包口感丰富。
“盛云渺不是把资方都得罪了个遍么，眼下穷途末路，只剩郑导这一根救命稻草。”郝科思索道：“郑导会出席晚宴是内部消息，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打听来的。”
“所以明天的试镜他一定会去。”虞周若有所思道。
“不会吧，明天的试镜可是保密的，连地点都还是拉维李亲自转告。”郝科道。
“秘密牵扯到利益，就一定会有交易。”虞周重新拿起散落的资料，看了眼上面的地址：“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哥你？”
郝科记得虞周下半年都不准备工作，郑导的剧，他私下早就说了不感兴趣。
但眼下，虞周却把资料递给了郝科：“明早七点，楼下等我。”
郝科愣了愣，结合刚才他们的闲聊，试探地问道：“虞哥，你该不会真是要去收了盛云渺吧？”
虞周没有正面回答，只补充了一句：“开黑色车，不要暴露。”
郝科的表情说不出高兴与否，老张却兴奋地怪叫一声，仿佛赢了场球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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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云渺做了一晚噩梦，翌日一大早是被耳边的闹铃和敲门声吵醒的。
他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上的被子格外沉重，放眼望去视线模糊，像加了层朦胧的滤镜。
门外有人在说话，传到他耳里听不清内容，但语调有些熟悉。
盛云渺撑着身子坐起，头晕晕沉沉的，看什么都带着重影，他慢悠悠挪去门边开了门，迎上夏芒焦急的脸。
“喵喵！七点三十四了！快收拾收拾去试镜！”夏芒没有看出盛云渺的异样，推着他往屋里去，从行李箱里找出衣服叫他换上。
胳膊被夏芒拽了会儿，盛云渺感觉清醒了一点，站在原地，迷迷糊糊喊了一声：“老夏。”
“怎么了祖宗？”
夏芒手脚利落地拿出一套衣服，回头见盛云渺呆呆愣愣的，唇色还有些白，他吓得伸手去摸盛云渺的额头。
ps：
鱼粥：老婆看我，银行卡变符（耍帅ing）
喵喵：（翻白眼）（完美错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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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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