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潇缓慢起身,紧接着苏应台的话,他话锋一转:“既然恩人不愿意接这个东西,那就留下来吃一顿饭也好。不让这街坊四邻将我们这‘礼数不周,知恩不报’的闲话说了去。我们这里的人虽不是英雄儿女,但不全是些小人。只是命苦做了这让人快乐,自己并不快乐的营生。我们都是好姑娘啊……”
明潇话已至此,他明白苏应台是走不了了。
明老板这话说得古怪,什么叫做“我们都是好姑娘啊……”,就好像这个“我们”里面也包含着他一样。不过苏应台也听明白了,他是走不了了。他还是得装出一副“盛情难却”“就坡下驴”的态度来。
“这是做什么呢,这是做什么呢。明老板既然这么实在,我也就不好再推辞什么了。只是之后机缘难说,若是十年,二十年后,明老板要是遇上我那位师尊。请你不要将这件事情讲与他听。怕另生什么事端……”
明潇见“大事已成”,他马上安抚苏应台:“恩公多虑了。我们这只是名声不好,但也是有正经营生的。我的那两位姐妹,我也早就教训她们了。后来之事,各种道理,我懂。不会多说,也不会给恩公添麻烦的。现在嘛,恩人,上座,里边儿请!”
苏应台完全遵守了一个道士的清规戒律,装出一副“恕难从命”又“实在没有办法”的“谨慎”模样,走进了青楼禁地。
怯生生,胆战心惊,肉跳不止。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可爱模样,逗得明潇心花怒放。
这让他逮住一只小白兔儿欸!没事,“姐姐”罩着你,“姐姐”疼你,“姐姐”疼你一辈子……
明潇引苏应台进了雅间,捂着嘴笑,路上打趣他:“恩人实在怠慢了,到现在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
“苏应台。”
苏应台还是害怕这个地方。他就活像一个被拖进屠宰场的小猪崽。没见过,但还能感知出周围一种瘆人的恐怖气氛一样。
还是那句话,戏太好了。青楼嘛,他家就是开青楼的。只能说他这“道士”弄得真的太“道士”了。
“哦?”明潇继续笑,帮他掀起了门帘,“我们这也是泥巴和石头和(huò)起来的房子。女孩们也是温婉可人,手无缚鸡之力,有求必应的温柔人家。苏大人有这救人的本事,我这也本就是如此,难不成我这破庙里还有什么比妖怪更令苏大人害怕的东西吗?”
苏应台他当真无言以对。不过也算符合计划本里的人设。
明潇领苏应台坐下,苏应台犹豫着坐了下去,就好像在试这椅子结不结实一样。
明潇转身给苏应台沏茶:“苏大人神武,妖怪都不怕,难不成还怕我?妖怪都不曾吃了你,我这里那些可人的姑娘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还真能。
苏应台心想。
他可见识过女人的本事。就被他当做宝贝的婉淑姐妹,那完全就不是什么善茬。在一个妖力体系里,她俩能达到众妖之上,自己跟她们比起来都差了一档。却跟他活成了另外一副完全不相同的模样来。
这便是那两位姐姐的女人样。
就像同样是一顿饭,白米等主食却配了不同的菜一样。可能有各种原因,他们的饭跟他的不一样。但白米等主食是一样的。他们同源都是妖,自己却纯打不过她俩。不为别的,就因为她俩是当真练过的。而且练得相当精。若完全是天赋,她们也没有枉费她们自己的天赋。
这可跟明潇所说的女人样完全不同。李婉淑姐妹俩可不是什么玩具,她俩能把所有人当玩具。她们是有了一个相当厉害的模样,却装出一种无害的样子出来的……
她俩相当危险。
只是苏应台暂时还不知道这明潇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知道他这里不安全,而且危机四伏,而且他这里是真的吃人。
至少苏应台知道明潇留他不完全是为了他嘴上那所谓得“报恩”。
苏应台嘴上应着明潇的话,心里盘算着这些东西:“我……我,我妖都敢抓,一顿饭不敢吃?明老板着实小瞧我了……我这是……我这是……一路劳顿饿着了,所以才没精打采的。”
明潇轻轻一笑,立马搭话,这“激将”还成了,果然是个小孩儿:“我实在是怠慢了,我马上去叫菜!”
“不用!菜已经来了!”
李婉淑应话,领着妹妹,一人端了一个案子,上面摞了几叠硬菜,背身挤开帘子就往里面进。一众小厮跟在后面上菜,不多时满满登登一桌子菜就上齐了。一人三妖落座。
赵厢摆好菜就一脸白痴像地往苏应台跟前凑。苏应台浑身发麻被逼得没招,只能用妖怪的语言小声向她讨饶。
大意:(姑奶奶你饶了我吧,别离我这么近,烦)
赵厢也小声回应他。
大意:(我看着你,也烦,给我憋着)
(注:妖不分物种,语言共通)
苏应台被凶了,他小声呜呜着。
李婉淑听见这俩人的对话,她又有点想笑,又有点吃醋。她正想替苏应台解围,明潇先开口了。
“厢妹儿,你在干什么!吃饭了!”
赵厢开始“表白”苏应台:“姐姐刚才跟我说了,让我们姐妹都退一步。恩人不想要我俩,就大方让接受。各自幸福。可一想到之后见不着恩人,厢妹这心里就冷冰冰的。不曾熟悉恩人的脸,我便再借这最后的机会仔细看看。等日后再见,我不做这清倌……”
赵厢越说心里也就越凉,她竟哭了起来:“……我不做这清倌,恩人也不会觉得我们姐妹干净……可以是一段佳话,但本就不是一段佳话,我还想什么呢?!吃饭吧,别扰了恩人的兴致……”
雷人!苏应台又麻了,苏应台。外焦里嫩。
李婉淑知道是假的,但她开始怀疑,她就更吃醋了。
李婉淑拉着妹妹,向同桌的俩人道歉:“过来!你挨着我坐,不像样子。恩人想走,他却不能走,这对他是好事?他不开心你就开心?这对你是好事?”
明潇站起来给苏应台倒酒道歉:“哭哭啼啼的,完全不像样子。儿女情长,要死要活。还是我们厢妹儿未经这些,小题大做了些。还请见谅!”
哭哭啼啼的,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恋爱的感觉。但这不是“恋爱”,这是“表演”。在场的四个家伙里,只有一个明……好吧,赵厢和苏应台知道这是表演。李婉淑可能知道。明潇完全不知道。
“不喝酒,不喝酒!道士不喝酒!”苏应台赶忙拦。苏应台万不敢喝酒,一是为了现在的人设。二是为了自身的安全。
“妖怪敢打,酒不敢……”明潇继续激将。
赵厢跟李婉淑坐在一侧,低头有感情,有眼泪的假哭。她也用妖精的语言威胁苏应台。
苏应台只听了赵厢的话,她刚一开口,话还没说呢。便立马答应喝酒:“敢喝!敢喝!敢!不用说,不用说!”
明潇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他便更喜爱这号人了。心想:这人又是扛不住捧,又是扛不住激将的。被我抓住弱点了吧,而且长得还这么帅的,怎么能便宜了婉淑姐妹呢……
苏应台结果酒壶,对着长颈的壶嘴直接吹了一半。
“少侠好(酒量)……”
桌上开始热闹了起来,李婉淑这边完全听不进去那些。赵厢刚刚做的那些,让她心里发酸。
李婉淑一手摸在赵厢的腿上,赵厢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赵厢捂着脸正在假哭呢,突然一只手就摸她腿上了。赵厢身体一怔,以为是苏应台揩她油,正想发火呢,手指漏了点缝一看。这是姐姐李婉淑在摸自己……
完蛋,本来她很清醒的,完全是在做这个局。现在她脑子一团浆糊。
理性告诉她不要点破,若是姐姐这点事坏了做的局那就完全不值当了。
“理性”告诉她不要“破局”,“她已经不理性了”,之后她只能“什么都不要做”,最后她“享受当下”。
殊不知“理性”也知道,自己对姐姐表白是失败了的。而且现在自己要是拿“不要破局”的理由什么都不做,那才是真正的办了坏事。
赵厢还是喜欢她姐姐的。
赵厢一点反应都没有,李婉淑都觉得自己摸错人了。偷偷反复看了看,才发现是真没有弄错。她心里不痛快,决定再加一把火。
苏应台跟明潇聊得正喜笑颜开呢。李婉淑放了手,赵厢有点意犹未尽。李婉淑举起酒杯硬插了一句话进去。
“妹妹擅音,我擅舞。可妹妹不太开心,也就不便哭丧着脸弹些什么不甚欢快的曲子了。本来我俩可以为这送别宴献歌献舞,现也尽是些空话。不打搅恩人兴致,我俩给恩公带一个烈戏给恩公看。”
不唱歌,不弹琴跳舞,改“烈戏”了。那什么是“烈戏”呢?您接着瞧。
另外俩人可太知道这“烈戏”是什么玩意儿了。可苏应台万不能阻止。一个是在场的几个人里,他最没有话语权。另一个是他已经被雷得酥酥脆脆,外焦里嫩了。麻了,脑子都麻了。吃顿饭,吃出了等死的感觉。也是没谁了。
明潇正想拦,拦不住。
李婉淑一杯酒下肚,却压不住她心里的邪火。
赵厢听见“烈戏”两个字,犹如被一根烧红的铁索洞穿了身体,之后反复拉扯。思维像镜子一样被迅速击碎。又像是十几颗子弹从肩膀同一个地方进出。她脑子里有数万只苍蝇“嗡嗡嗡”的。赵厢没喝酒呢,她面红耳赤,心乱如麻。
李婉淑拉开赵厢的手,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骑在赵厢的腿上。
赵厢因表演而酝酿出来的悲伤和泪水,仍在那里。只是瞬间被李婉淑叫停。赵厢脸红了,似乎是因为刚才自己在哭,她喘着大气正期待?还是思考着什么。
李婉淑也脸红,似乎是刚喝的酒立马就上脸了。她悬在赵厢脸上,醉了似的不慌不忙地大幅度顿了顿。双手背在头后解开了自己的头绳,用牙齿咬住。随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用妖法伪装了人的法术,头绳便像蛇一样,把赵厢的一只手绑在了椅子把手上。
李婉淑捧起赵厢的脸。赵厢脸上发烫。
赵厢看见李婉淑眼神坚定且不容置疑,侵略性,**什么全部拉满,她小心肝乱跳,要来了吗?
赵厢确实是在期待着什么。
李婉淑摒了一口气跟赵厢深吻了起来。
哦,原来“烈戏”就是“吻戏”,是青楼几大低俗戏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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