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夫人出手相救,救了我身边落水的侍从。”
齐王此话一出,两人之间安静了须臾,沈景晴就接着道:“若王爷说的是泓泉,那不必言谢,他本就是我府上的人,我救他是应当的。”齐王今日像是特意来找她说上这么一句,想来已经是有十足的证据和把握了,既然如此,那她也没必要遮掩。不过这事她自认做得隐秘,却被一个刚回京城没多久的王爷发现了,看来齐王果然是不简单。
“是吗?确实是泓泉,”沈景晴的反应称得上是平静,然而而齐王的语气中却带上了隐隐地兴奋,道:“沈夫人真是一位有趣的人。我到京城第一日,就在茶楼上看到了一支结亲的队伍,有人拦路,那新娘子居然自己出了轿子把人赶跑了,听说这被赶跑的人还是她的亲哥哥。后来我才得知,她居然是沈夫人的妹妹。有这样的妹妹,姐姐定是不逊于她的。只是沈夫人的这位兄弟,却不知犯了什么事,被赶出侯府了。”
沈景晴没想到齐王连沈景明的事都知道了,他话语中提到“后来知道沈景明是她的妹妹”,莫不是在这之前就有在调查过她?可她与齐王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是赵氏去齐王那儿是叫他注意到了侯府的情况,还是她救下泓泉,引来了齐王的关注?或者可能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由在。但无论如何,这都与她的设想偏离了,不是一件好事。
“没想到王爷才来京城没多久,就已经听说过这么多轶事了,不过坊间传闻不可尽信,王爷还是仔细甄别为好。这外头冷,我就先回去了,王爷自便吧。”
沈景晴说完便转身回奉天殿了,身后齐王站在原地,对她的背影道:“多谢夫人提醒,不过夫人有一点错了,小王不是才来京城,而是就别重归,京城这地界,我说不定比夫人还要熟悉些。”
这话乍听之下没什么,可沈景晴知道他的意图,再听此话,越发觉得他今夜会动手。想到这,沈景晴不禁有些懊悔,其实前几日她就有些犹豫今日到底要不要进宫来,借故请辞说不定能逃过一些乱子。可思来想去,沈景晴还是决定来一趟,毕竟赵氏先前多次派人去拜访过齐王,齐王事发,受赵氏牵连,永平侯府肯定逃不过一查,她要是再不去,说不定会被人误以为是齐王的同谋,故意避开这场乱子。且进宫前,她自觉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不会有甚么事情找到她头上来,可齐王今日这一举动,她属实是没有想到。
不过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当务之急,还是想想一会儿该如何自保。齐王不会无缘无故找她说话,既然盯上了她,那她就要格外小心了。
齐王在她回来不久后也重新入席了,在案前漫不经心地喝着酒,甚至还又朝沈景晴笑了一下。
沈景晴并未理会齐王的举动,只默默思虑一会儿究竟该怎么办。只是,齐王这一出叫接下来的宴席都变得更焦灼难捱了,看着外头的暮色渐浓,沈景晴心头压上的不安越来越多。终于,约莫是戌时半时,太后困乏了,今日是圣寿节,太后要走,圣上也跟着走了,其余人自然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正出了殿门想各回各家时,一帮乌央乌央的黑影将奉天殿围住,将奉天殿变成一个巨大的囚笼,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带甲闯宫可是死罪!”变故发生在顷刻之间,很快就有常进出宫廷的臣子发现他们都是些从未见过的生面孔,这群人身披亲军铠甲,但仔细看才能看出他们并不属于任何一支亲军,手上拿着的武器也与官制的有细微不同。
然他们只是举着手中的火把,一句话也不说,沈景晴的目光焦急的扫过四周,试图寻找一个能突破出去的出口。就在此时,殿内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圣上,皇后由几十个亲军护住,一步步向殿外走来。然而这走动并非出于自愿,而是后头有同样陌生的军士在向他们逼近。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如利刃般划过,让本就惶恐的人群愈发骚动。众人纷纷望去,只见方才还光彩照人的晋王妃现在是花容失色,脸色惨白,盖因她的脖子上架这一把闪着寒芒的利刃。
“王爷救我……”晋王妃已经是浑身颤抖,若不是因着脖子前还有把刀,她可能已经跌坐在地了。然而她求助的晋王也已经被刀架起,虽自身难保,但晋王还是道:“别怕,皇兄在,不会有事的。”
沈景晴亦望着晋王那边,正想着齐王还会绑架哪些人做人质,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因为她的也脖子一凉,低头一望,果然是一把刀。
“夫人恕罪,我也是听令行事。”沈景晴一听这声音,就认出看着不是方才在宫道上碰见的“老熟人”——欧阳虎吗?他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语气里却并未有半分歉意。
而沈景晴却是早就料到了这情况一般,并不想晋王妃一样惶恐呼救,只是问道:“你听谁的令?齐王吗?”
她话音刚落,齐王就自己从人群中背手走出来,几步走到方才宴席上陛下坐的位置上,抬起手示意道:“诸位稍安勿躁。今日本王将诸位留在这里,不是想要取诸位的性命。而是要与诸位共商天下大事……”
“乱臣贼子!若今日你也配站在这殿上谈天下事,那我朝岂不是成了笑话!”齐王的话被一言行激动的臣子打断,然他一说完,腹部就被一柄长刀贯穿,应声倒地,有滚烫的血喷涌而出,被溅到的人犹如挨了火星子一般,纷纷向后避让。
“好了,诸位,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说了吧,”这人死相惨烈,而齐王依旧面不改色,道:“诸位都知,陛下今年已年过四十,却膝下无子。我心忧陛下,便找道长卜了一卦,才知陛下是命中无子,无子便无人承继大统,更无法延续我大陈国祚。陛下福薄,并非天命之人,既如此,不若让将这皇位禅让与我。诸位觉得如何啊?”
这话荒唐至极,却无一人敢反驳,刚刚被杀死的人还在流血,越淌越多。沈景晴并未顾及这些,她方才苏略扫了一圈,有不少担任要职,却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被架起来了,沈景晴想不通自己为何也在这个行列,她一无官职,二无权势。然而这欧阳虎先前找她搭话,这会儿拿刀指她,显然是有备而来,不是随便挑了一个人抓。
“把翰林院的人带上来。”齐王一声令下,那些沉默的军事很快就押着几个官员上来了,他们有的惶恐,有的愤慨,有的惊惧。
“张学士,翰林院职**诰之事,你在翰林院多年,想是最熟悉不过了。且你是翰林院众臣之首,由你来替陛下拟写一份禅位诏书是最好不过了。”齐王已经毫不顾忌地在圣上的座椅上坐下,颇具兴味地看着已经白发苍苍地翰林学士张岐。
而张学士虽年迈,却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拱手朝天,震声道:“我张岐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全仰赖陛下,才有今日。国朝承嗣大事,理应由陛下定夺,方为正统。臣不会让乱臣贼子占据我大臣江山。陛下,臣来世在报您的恩情!”这张岐说完,就一个飞身撞向了离自己身侧最近的大刀,霎时间,他就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原本精神矍铄的人就这么软绵绵的倒下了。
“咚”的一声响起,随着张岐一起倒下的,还有另一位翰林院的侍讲学士,他双眼紧闭,已经是被吓晕了。与此同时,殿内还飘起一阵馊味,原是翰林院最年轻的编修,下身已经湿透了。
张岐一死,翰林院剩下几个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别说他们几个近距离目睹了张学士之死的人,人群中已经传来了隐隐的啜泣声。沈景晴看着这一切,忽而感觉脚下温热黏腻,才发现有血流到了自己的脚下,终于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把这几个不中用的都拖下去,”齐王不耐烦地挥挥手,显然没有了方才的好兴致,转而对另一人道:“姜太师,我知道这么些年来,都是你在尽心尽力地辅佐陛下,既然翰林院的人不行,那就你来吧。”
姜太师胡子一抖,刚要开口,齐王就拍拍手,道:“姜太师,你说什么之前,要不要先过问你的一双儿女?”说罢,又有两人被押了上来,是姜少卿和同沈景晴一起进宫的姜氏。
两人倒是比一般人要冷静,相互看一眼后,姜氏朝姜太师摇摇头,叫父亲勿要听信齐王的话,然而她脖子上的刀就陡然一紧,渗出一些细密的血珠来。齐王见了,在一边赞叹,道:“姜太师真是教子有方,儿女都这般有勇有谋,就是不知成了倒下亡魂之后,还能这么硬气吗?”
沈景晴这个位置,看姜氏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她的头上渗出一层汗珠,显然不是看上去那么冷静。齐王见姜太师救救不语,微微抬起下巴,那挟持姜氏的军士得了令,眼看着手腕一抬,就要向右划去。
沈景晴屏住呼吸,几乎都不敢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声高呼穿透整个奉天殿:“陛下,臣救驾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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