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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破碎之心

泯琪周六原本想着在宿舍瘫一天,早上接到王奶奶的电话,大致意思就是蓝矢现在回国了,趁着他现在在家的时候,要好好和小叔叔打好关系。

蓝矢上大学后就在外面置了房产,平时很少回家,等到他今年夏天再从学校毕业,两个人就连在学校碰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泯琪很想告诉老人,就她现在这个活了今天没明天的状态,蓝矢就算是她亲叔都没什么**用,更何况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名义上的侄女。

但是她无法拒绝老人的好意

算了,就当是回去打打牙祭好了,反正学校的饭也早就吃腻了。

周六散步的人较平常多了起来,泯琪悠闲地在盘山公路上慢行,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路旁山间的林木已经被春风拂过一层浅淡的绿意,冬天彻底结束了。

泯琪走到别墅前,第一次认真地注视这个自己生活的地方。

目光随着高厚的白色石阶向上看去,越过黑色的雕花铁栏大门,含苞待放的月季花挤挤挨挨地随着微风荡出柔软馥郁的波浪。穿过花圃以及白色圣洁的天使喷泉,玻璃琴房以及别墅尖促地顶端在水浪及花海的托举下迎着日光闪闪发亮。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柔软而又华丽,山崖下的楼宇房屋在日光下仿佛被抹去了身影。

泯琪一步一步登上台阶,一个高挑优雅的身影也一点点在她目光里出现。蓝矢正站在花圃边打电话,绿色的毛衣衬得他的脸庞像是山野间欲滴未滴,还未融尽的积雪。

他回头看见泯琪,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走到她面前笑了笑,“上次在后门见面...真的很抱歉,仓促之间竟然没有认出你来。”

“泯-琪,我可以这样叫你的名字么?”蓝矢伸手,“今天就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很高兴你能搬过来。”

泯琪轻轻握了握他的指尖,“听王奶奶说你去国外是为了探望阿姨,她的身体好些了么?”

蓝斐和蓝矢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蓝矢的母亲自他四岁时就因为和丈夫感情破裂移居国外。虽然蓝纪元已经去世多年,可她也早就适应了国外的生活不想再回来。

“还好,谢谢你的关心。”蓝矢笑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份见面礼,只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说话间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小叔快去忙吧,我就先进去了。”泯琪说道,和王奶奶打了个招呼回到卧室,看见书桌上放着一个绿色的礼盒。

拆开后里面是一块手表,中规中矩不怎么会出错的礼物。既然对方给了见面礼,自己也不好意思毫无表示。

泯琪从书架上抽出自己刚买的还未拆封的书籍作为见面礼。她和蓝矢的卧室刚好在走廊的两端,房门紧闭,泯琪将书放在了他卧室门前的博古架上。

离午饭时间还早着呢,泯琪窝在卧室阳台的沙发上看书,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只是刚走下楼梯就发现客厅里坐了一群人,泯琪又退了回去。

他们应该都是蓝矢的朋友,其中还有几个熟面孔,那天在后门见过的,应该都是同校的。

和这种半熟不熟的人打照面最尴尬,最重要的是,她并不知道蓝矢是否和这些人告诉过自己的存在。一个被收养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女,还是同校的学妹,怎么说都觉得有些尴尬。

算了吧,还是老老实实等吃饭吧。

泯琪上楼回卧室,突然听见蓝矢的声音。“泯琪?”

她扭头,两个人一上一下,蓝矢仰头看着她笑道,“我刚才看见你下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有什么事么?”

“我只是想下楼喝点水。”

“抱歉,他们来的时候没有通知我,打扰到你了吧。”说着他沉吟了会儿,“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还有一些是同校的学姐学长,要不要下来和他们打个招呼。”

泯琪只是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蓝矢点了点头,“我直接把东西送到你房间可以么?”

“那就麻烦你了。”

泯琪没有回卧室,而是在楼梯上坐了下来。看见蓝矢上楼,泯琪迎了上去。“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托盘上除了水之外还有果汁和点心蛋糕,蓝矢并没有推拒,把盘子递给她,“最多还有半个小时他们就会走了,下次还有类似情况我提前告诉你。”

“没关系的,那我就先上去了。”

泯琪吃完午饭骑车去明谭附中给明樱开家长会。

高中啊!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过高中时期的事情了。

很多时候走在林荫茂密的梧桐道上,看见穿着校服的少年,听到熟悉的上课铃声,她总会恍惚地好像回到了旧时光。而越是心动,越是不敢再回到曾经承载着太多回忆的老地方。

那些承载她青春的地方再也不属于她,她的青春早就不在了。

她喜欢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泯琪一点多到了明谭附中的前门,明樱早就在门口等候,两个人走进教学楼,家长以及学生乌泱泱把楼道挤得满满当当。

镜头定格

一个女生的身形在镜头前不断放大,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长至腰际的乌篷蓬的秀发,胸/乳和腰肢的起伏因为这半遮半露的遮掩而愈加玲珑欲触,一张俏脸在日光下莹润升辉。

“司晨。”

女生抬头,侧脸望过去,眉目含情,唇角带笑,镜头不断游弋放大,停顿在女生浓密交合的睫毛,即将定格的一瞬间,一个高马尾的女生右手搭在司晨的肩上,竖起大拇指和小拇指摆了一个“6”的姿势,张着大白牙喊了声“666”。

“杨嘉意!”

拍照的女生气得从相机后抬头,捶胸顿足,“我拍美女,你在这捣什么乱。你闯镜也就算了,喊什么666啊你,我照片的逼格都让你给毁了。”

“这有什么不好的,多接地气啊。要不这样,你光拍我,你要是拍我的话我肯定不捣乱。”

废话,空手套白狼你还有什么可捣乱的

司晨忍住朝杨嘉意翻白眼的冲动,把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拍照的女生干脆远离这个祸害,举着相机将镜头转移到热闹的走廊,靠着栏杆聊天的同学以及走廊尽头朝这边走来的两个女生。

“明樱来了。”

女生嘀咕了声,镜头随着明樱不断移动,只是没有取得她的同意不好随意拍照,放下相机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太会看人眼色,连忙朝司晨和杨嘉意看去,两个人早回教室了。

她们两个不会生气了吧?女生无措地挠了挠头,

泯琪跟着明樱进了高一2班。

明樱的位置位于倒数第三排最里边靠墙的位置。座位这么偏僻,中午阳光充沛时很容易因为反光看不到黑板。泯琪朝后看去,明樱正在跟后排几个男生打招呼,一个寸头男生随意地伸手抚了抚她的脖颈。

家长会开始,班主任例行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就是上次月考的成绩。家长会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散了之后,班主任特意留下泯琪去办公室谈话。

“您是明樱的...”班主任董老师疑惑道。

“我是她堂姐。”

“这样啊,我把您留下来主要也是想讨论一下孩子的学习问题。我之前也跟她的监护人打过几次电话,不是没时间聊就是干脆不接,所以趁着这次机会,咱们面对面的把问题聊一聊。”

董老师把明樱的卷子拿了出来,这是这学期开学以来第一次月考。“我们这个班级本来就属于尖子班,明樱之前的成绩在班级属于中等水平,如果保持这种势头重本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是这一次..”

她把各科卷子一一摊开,“这已经不是退步了,而是直接大滑档。大题不说,选择题这些一看就是题都没审直接一溜选了c,这是严重的态度问题。”

泯琪皱眉看着卷子,董老师看她这个样子松了口气。

只要家里人还愿意管教,努力一段时间成绩上去不是问题。这年头当老师实在是太要命,虽说是要教书育人,可有些家长实在太不负责任。

“从高一入学我就带着这个班,也听闻班里有关于她早恋,和不良学生来往甚密的消息,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父母都不在了,要是自己再立不起来给自己找条出路,以后就真的完了。”

听到“父母都不在了”这几个字,泯琪小手指无意识地痉挛了一下。

两个人聊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董老师亲自把她送到办公室门口。明樱就站在办公室外面,看着老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微微低下了头。

“走吧。”泯琪拉着她的手,“你们老师真的很关心你啊,拉着我聊了半天还不愿意让我走。”

明樱始终低着头不说话,泯琪叹了口气,然后笑道:“你是要回家还是去哪里,我请你吃饭吧。”

两个人下到一楼,走到两栋教学楼相连接的走廊时,明樱才发现忘了拿书包,转身又噔噔噔地上楼去了,泯琪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家长会开完,明天又是休息日,这个时候学校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是以明樱上楼的脚步声,他人低低地说话声在这个快要归于寂静的春日午后的校园里弥散开来。

两个人吃完饭,商量了会儿决定去看电影,随便选了一个片子,讲的是一个人在人群里迷路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一个人站在寂静无人的柏油大道旁,等待一个好心人行车路过时可以载他一程。等啊等,等到太阳在他的身后落下,就在他逐渐失去希望时,忽然看见路的另一头,一颗星星在暗淡的荒野上闪烁,最后变成刺眼的车灯划破了这个夜空。

这个人终于如愿以偿来到了钢铁森林,他在这里仰望、追逐、攀登、沉沦,最后也终于在这里迷路。他再次站到了沥青色的柏油路边,等待一个好心人载他一程,可惜这里的华灯弥漫,却没有星星。他只好期期艾艾的问过路的行人,可不可以带他去看一看星星。

哪里还有能看见星星的地方,行人心底暗讽道,可随后也感同身受的觉得悲伤。等到下一次路过时,这个迷路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行人站在奔流的人潮灯海中,突然觉得若有所失,静静地流下泪来,于是也站在路边向行人问道,可不可以带他去一个有星星的地方。

电影散场,两个人吃了晚饭又在商场溜达了一圈,最后回到校门口。泯琪骑车回家,明樱则要在这里乘坐公交,分别时约好了下次见面。

正准备离开时,泯琪突然感受到手心的灼热刺痛,卡牌上静止不动的时钟开始转动,两根指针扭曲蜿蜒成一个复隐复现的分岔路。

为什么指针开始转动?卡牌变化的契机又是什么?她在人群中环望,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平凡又普通,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疑惑和恐惧。

她已经快要适应这里的生活,可是突然的变化又提醒她这个世界的虚假。她不属于这里,只有不断向前走收集碎片,她才能回到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就这样在原地怔愣了半晌,直到门卫提醒她时候不早了赶快回家,才从惊惧中惊醒过来。

这时候天已经擦黑,校门口的白色天桥在这样蒙昧的夜色中显出圣洁的神采。桥下嘈杂的人声车声将这座桥推举得更高,桥上一个人凭栏站立,竖金条纹的白色翻领袖口和肌肤交相辉映,橙紫靛蓝色样的云朵在他身后一重又一重的晕染开来。

他站在桥上,安静地看着她。

泯琪踩下脚蹬开始疾行,春日傍晚的寒风从她耳边刮过,经过天桥汇入奔流的人群之中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不过几天的时间,路边的景色和站牌已经变得熟悉起来,随着经过的一个个路口,无数条街道小巷蛛丝一样串联开来,一整个城市的面貌就这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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