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岁穗第二次与万易分手。
二十岁初和二十岁末的分手状态是截然不同的。二十岁初的时候,感性的情绪上头几乎冲淡了对生活其他事物的感知。那时候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岁穗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吃饭食不知味地瘦了四五斤。
岁穗仍能清晰地记得那次分手的情形。
万易是比她大三届的学长,他快要毕业的时候,岁穗才刚进入大学。二人因为社团相识,万易曾经是辩论社的社长,一次回访认识了岁穗,并对她发起了热烈的追求。
他们在一起是万易大四上学期的期末。后来万易保研上了同市的另一所学校,两所学校距离不远,他们也并非是时时刻刻都粘腻在一起的小情侣。
分手的契机,是岁穗大三准备考研,而万易在律所实习。
岁穗打算考回粤城,而万易想要留在万京。加之二人都变得忙碌起来,见面的机会变少,很多矛盾逐渐浮现出来。
一次争吵,万易对她说既然不合适就干脆分开好了。哪怕是气话,岁穗也还是听见了心里,生气地应他,那就分手吧。
之后万易气消了,跟没事人一样地来找岁穗。
岁穗心里有疙瘩,问他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万易轻描淡写地说那只是生气时的气话。可是,岁穗是打定了主意要回粤城发展的。她的父母都在粤城,母亲的身体又不是特别好,她放心不下家里人,不会留在万京。
所以,不欢而散的结局是,万易一直觉得是岁穗提的分手。
然而,最先说要分手的人,实际是他自己。
如今的岁穗已经二十七岁,不再是有情饮水饱的年纪。
感情于她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她有工作,有家人朋友,难过一阵也就过去了,也不会去酒吧喝酒买醉。
没有了万易,她的生活也只是变得冷清了一点。
自那日之后,岁穗还是会留心小区附近的流浪猫,没有放弃寻找黑猫的踪影。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歉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那只黑猫和毛球长得很像。
如果那是没有主人的黑猫,岁穗是动了领养黑猫的念头的。
反正她已经和万易分手了,也不必要再顾忌万易对猫毛过敏了。
和林可馨通过电话,没有打听到大楼里有谁丢猫。
岁穗不禁失落地想,生得那么标致的猫咪,或许已经被其他人带回家了。
周日傍晚,岁穗正准备出门去学校值班。
在楼下小区的绿化带中隐隐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似乎是一只猫。
即使岁穗对那是那只走失的黑猫的期待不大,却还是走了过去。
“咪咪?”她半蹲着低下头。
突然间,一只黑猫闻声从绿化带里冒出头来,头上还落了一片很小的绿叶。
金色的瞳孔盯着她,喵地叫了一声,全头全尾地跳了出来。
就是那只黑猫!
岁穗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伸手将猫咪抱进怀里,并帮它将脑袋上的绿叶拿掉。
小猫在她的怀里甩了甩脑袋,两只耳朵随着它摇晃的脑袋摆动,看起来跟摇晃的布丁一样Q弹。
“咪咪,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
她轻轻地戳了戳小猫的脑袋,仔细地瞧了一眼小猫,发现他的身上有些灰扑扑的,但又不像是在外流浪了好多天的样子。
难道是被人带回家又偷跑出来了?
岁穗觉得这种可能的可能性很大。
她想着先带小猫上楼回家一趟,迈开一步的脚步又停住。她垂头和仰头看她的小猫对视,别看现在在她怀里乖得像玩偶一样的小猫,可是有过“越狱”的案底。
担心小猫乱跑,岁穗带着小猫去了小区门口的宠物医院。
这家宠物医院开了很久,附近养猫养狗的居民都经常光顾,风评不错。
岁穗让宠物医院的医生帮小猫检查一下身体。
“你说这是你捡到的猫?”
温柔的中年宠物医生抬头问她,眼里似乎有些惊讶也有些怀疑。
疑虑的眼神打量岁穗,大抵是因为岁穗的面相善良温和,医生眼中的警惕减少了不少。
岁穗点点头:“是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抓着不安分的猫咪,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这猫的品相很好,看起来很有活力也没什么疾病的样子。”
“如果不是自己从家里跑出来的,也可能是被丢弃了。”
从猫咪油亮的毛发来看,平时吃得营养充足,应该不是流浪猫。
如果不是被主人恶意弃养,也存在猫咪自己出逃和原主人的家人背着主人私自丢弃猫咪的情况。
医生戴着眼镜的眼睛隔着镜片和她对视,有意提醒她。很有可能她为小猫检查了身体带回家,原来的主人又上门讨要。
“这只猫大概已经三岁左右了,基本上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个性习惯,领养之前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另外,三岁是猫咪的青年期,一般的猫咪寿命在十三到十五岁。但是,猫咪在七岁左右就迈入了衰老期,很容易出现身体健康的问题。
“我从前养过猫的。”岁穗听得出医生话语中的“劝退”意思。
医生望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松了口气:“你养过猫就好。”
“很多人一时兴起养宠物,又弃养,对动物来说伤害也很大。”
身为宠物医生,他见识过太多这样的情况,甚至于不少人会把弃养的猫丢在诊所门口。
他喜欢动物,面对这种情况总是无奈又难受。
“那医生,麻烦您替小猫抽血检查一下。我大概晚上九点半下班了再来接它,好吗。”
医生应了声没问题。
小猫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突然开始频繁地喵喵叫,像是害怕和她分离。
宠物医生则是突然笑了:“你这猫还挺信任你的,才捡到就这么粘你。”
“你之前是不是投喂过它。”
岁穗无言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轻声细语地安抚说:“咪咪乖,等我下班了就来接你回家。”
司叙看着岁穗离开的背影,扭头又对上陌生的同性宠物医生的脸。
“小李,帮这只猫抽血查一下血常规和生化,把影像也做一下。”
办公室内进来医生的助理,抓住猫的命脉——猫后颈,然后抱着猫去做体检。
仿佛砧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司叙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司叙变成猫是在周五的夜晚,他下班回家,不同于上次在办公室的突然变身。
这一次变身是在家里,司叙已经提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为自己准备好了手动放粮机,里面装好了猫粮。
还有宠物饮水机,猫砂盆等一系列的必备物件。
前两次的变身都是持续一个晚上左右的时间,司叙原以为这一次也会和前两次一样。
然而,第二天的早晨,他依旧没有变回人形。
第三天,周日,还是没有……
司叙每个周日都会请保洁来家里打扫卫生,而他家的保洁阿姨是已经和他合作了超过整整两年。如果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他大概率会一直聘用她。
所以,周日下午,趁着保洁阿姨上门的时候,司叙趁机溜了出去。
岁穗不会知道,司叙为了来见她,辛苦地用四肢跑跑停停了三个多小时才来到她家小区。
一路上,他还要避开人群,以免自己被路人“绑架”。
他不确定自己变回人形的因素里有没有岁穗的缘由。
但明天是工作日,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想办法解决。
所幸,他在小区蹲守到了出门的岁穗。
她也注意到了自己。
只是,超出他预料的是,岁穗竟然带他来了宠物医院。
再次与黑猫重逢,这几天的心心念念,让岁穗更加坚定了要领养黑猫的念头。
晚自习值班的时候,岁穗准备教案的过程中明显比平常要心不在焉许多。
她忍不住拿过手边的手机,点开了购物软件,往购物车内添加了许多宠物用品。
时间被无限拉长,数次拿起手机看屏幕上的时间。
煎熬地等到下班,岁穗火速收拾好背包,步履匆匆地赶往宠物医院。
教室里的学生们也是难得见岁老师这么着急,好奇地猜测她是去做什么。
“检查结果很健康。”宠物医生将体检报告单递到她面前。
她接过医生助理抱来的小猫,小猫缩在她怀里,不愿意看医生和助理一眼。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对了。”医生忽地想起什么,“这只猫是公猫,你回去观察一下它有没有发晴的情况。”
“可以考虑带它来做个绝育。”
怀中的小猫立刻抗议地喵叫了一声。
司叙是真的担心岁穗会立刻答应下来。
如果猫的形态失去自己的生殖能力,应该也会影响到他的人类形态。
司叙连恋爱都没谈过就变太监……
他不敢想象,也不愿意去想。
听到小猫的叫声,医生也愣了一下:“你这只猫还挺有灵性的。”
岁穗也觉得这只黑猫特别聪明,她好几次觉得它是真的通人言。
“好,我回去考虑一下。”
以前毛球是一岁的时候就绝育了,这只猫已经三岁了,她还不确定是否需要给它绝育。
岁穗带着小猫回了家。
一回家,岁穗立刻把家里的门窗都关严实了。
她确定且肯定,小猫这次不可能再逃之夭夭了。
“咪咪。”知道这只小猫挑食,她给小猫煮了牛肉。
从周五晚上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两天,司叙忍不住饥饿吃过几口猫粮。但是猫粮的味道实在是太奇怪,司叙有些接受无能。
早就饿得腹部扁平的司叙见到了岁穗煮好的牛肉,立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小猫吃得特别香,岁穗蹲在它面前,脑补出他在街头流浪的场景。
不禁心疼地和小猫对话:“是不是饿坏了,慢慢吃。”
一句“咪咪”刚要出口,她恍然地继续说:“既然决定领养你了,就不能继续叫你咪咪了。”
“这名字也太随便了。”岁穗小声嘟囔。
“我的上一只小猫叫毛球,你这么调皮,要不你就叫皮球吧。”
正沉浸在用餐的黑猫听到这个名字,瞬间顿住,抬眼盯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吃。
“你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岁穗好像从一只小猫的脸上看到了嫌弃和不满的情绪。
“那叫什么?”她有些苦恼。
“煤球?”
“玄玉?”
“哈基米?”
无论是接地气的,还是高雅的,岁穗每起一个新名字,小猫都毫无反应地垂头干饭。
“你怎么连取名字都这么挑剔啊……”她忍不住地抱怨。
说起挑剔,岁穗还真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个人——司叙。
要怪就怪万易太经常在她面前吐槽司叙的“完美主义”了。
司叙的名字还是挺好听的,就是她总不能给猫取一个人名吧。
还是身边有的人的名字,被别人听到惹出什么谣言也不好。
“布莱克……好像有点拗口。”
“茉莉,会不会太女气了些?”
岁穗自言自语着,谁知道小猫在听到茉莉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抬起了头。
注意到黑猫动静的岁穗歪着头看它:“你也喜欢茉莉吗?”
“虽然像个女孩子的名字,但小猫就是小猫嘛。”
“以后就叫你Molly,好不好。Molly,也可以是莫利,莫名的莫,其利断金的利,这样就像男孩子了。”
司叙并不真的在意她叫自己什么,茉莉也好莫利也罢,反正他是不会一直都是一只猫的。
既然她这么喜欢茉莉,那他叫莫利也没什么。
他喵了一声,解决了岁穗的纠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