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主人将它赶出家门,它就独自徘徊于街头巷尾,满大街流浪。
每当夜幕降临,寒风四起时,它便蜷缩在街道两侧的绿化带中。渴了就喝点沟水,饿了就翻垃圾桶。
垃圾桶里的垃圾都不知道放几天了,发酵产生的恶臭气味令它恶心得差点要吐。可是它太饿了,比起饿死,还是选择吃那些已经发霉腐烂的食物。
某日,它偶然进入了一个农贸市场,寻着气味来到鸡肉摊子前。
卖鸡肉的老板是个好心人,他将鸡头鸡屁股等所有客人不要的部位扔到摊子下边,以供流浪动物们果腹之需。
然而这个摊位下面已经满了,比他先到的流浪狗自然不会欢迎他,它只能默默离开。
它又流浪了好久。
直到今天早上,有个女孩给它扔了段火腿肠。火腿肠特别咸,咸得有点发苦,但是经过这么久的流浪生活,能吃上干净的食物实属不易,容不得它挑剔。
它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决定跟上去。
一路兜兜转转,它跟着女孩来到这所学校的大门口。
这里人来人往的,一个错位,女孩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它急得想趁乱窜进去,可门卫着实眼尖,精准地把它从人群中揪出来,提着后脖颈扔到马路边。
它被摔得两眼冒金星,连起三次都没能起来。
瘫在地上躺了一会,估计是有人看里它可怜,给它喂了点包子。
它望着对面大门内高高低低参差不齐的建筑,突然特别特别想进去。
大概是生活实在无聊,总要给自己找个目标。
经过长达几个月的流浪生活,它也逐渐摸清了人类建筑的特点——那些建筑绝对不是看起来那么密不透风,只要肯找,绝对能找到进去的路子。
它紧贴外墙的墙根走。
在路过不知多少可疑的水迹后,它想:原来人类圈地盘也要通过排尿标记啊,或许是地盘太大了,需要好多人共同标记。只可惜它不是人类,并不能分辨出那些略显刺鼻的气味中到底隐含了怎样的信息。
又走了约一顿饭的功夫,它来到一处栅栏旁,伸出头试了一下,大小刚好合适。
嘿嘿,它绝对是最聪明的狗!
围墙内部的世界完全不一样,这里太干净了。
阳光透过玉兰树叶的缝隙撒下一地斑驳,墙角的苔藓拼命地舒展身体,散发更多的绿。人类与动物们的叫声交织在一起,杨柳温柔,春和景明。
它看到它的同类兴奋地在草地上奔跑。
于是它也跟着奔跑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它闯入一片人群。人群的中间有两只猫,一大一小,小的被大的摁在地上撕咬。
还未来得及多想,它不顾一切冲上去赶跑了大猫。
即使他作为另一个物种,也绝对明白这种危险的动作代表什么。
所幸,它皮糙肉厚,不怕狸花猫的反抗,也有可能是狸花猫看到它更大的身形害怕了,它救下了小白猫。
它第一眼见到小白猫,打心眼里就喜欢,于是主动提出要和它做朋友。
小白猫不但没像预想中的那样直截了当地拒绝它,还邀请它一起回家,它要高兴坏了,它想这一路受尽白眼,终于有小动物愿意接受它。
但是小白猫的妈妈好像并不欢迎它,他刚试着表达自己的善意,却被回报了两道鲜血淋漓的爪痕。小白猫慌张地让它先到一边避一避,要先安慰自己的妈妈再来找它。
它想,要躲到那里去呢?
这偌大的校园,没有一个窝是给它的。
不过也对,它初来乍到的,谁认识它啊。
可是,它也想像这里的动物一样,有属于自己的、散发着太阳气息的、温暖的窝。
它明明想的是,如果小白的妈妈可以接受它,它今晚会先暂住在小白妈妈这里,然后明天一早,找个没被标记的地方作为自己的领地,而且它这么受欢迎,也一定会有人类给自己安置一个新的窝。
可惜事实告诉它,不要提前对一切未到来的事物抱有期待,因为越期待就越有可能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它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于是随便找了个杂草窝,也不嫌它脏,反正比这更脏的它都睡过。
如果这件事就这样的话,它也许明天就要告别小白,重新踏上流浪的旅途。
许洵安一顿,手足无措起来:“我……我没想到……”
小黄把头一撇,不让许洵安看清它的面容,自顾自地回答了他上一条问题:“我没有地方住,今晚太冷了,这里可以避风。”
许洵安:“……”
作为人最见不得的事情之一,就是眼睁睁看着小狗伤心。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混蛋,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一只小狗。
许洵安稍作沉思,接着爬下石头:“再怎么说,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差了,搞不好还会得皮肤病。你也明白吧,真的很难受。”
紧接着,他用爪子拍拍对方的爪子:“走,我给你圈块地,弄个窝,以后别再待在这种地方了。”
闻言,小黄转过头来,幽幽地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你。”许洵安见小黄愿意听他讲话,不由自主地笑了,“我妈今晚不在家,它窝里有好多人类送给它的垫子,那么多垫子它怎么睡得过来?我们今晚偷偷的,把多余的垫子偷走,自己也搞个窝!”
小黄乐了:“那你不怕它打你?”
“它要是打我呢,我就跑,跑不过你帮我拦着她。就像今天中午那样,好不好?”
“……那好吧,不过你妈妈要是再把我抓伤了我就不帮你了。”
“那肯定的。快走吧,今晚搬不完明早就回来了,到时候它肯定得打我。”
然而,在女生宿舍熟睡的母猫忽然惊醒。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环顾四周,只能听到女生们熟睡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并无半点异常。
呼……自己吓自己。
月黑风高,一猫一狗,哼哧哼哧地拖着比自身大好多倍的棉被。
“小白,我睡这么大的窝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许洵安冷哼:“光你住啊?那我住哪?”
小黄一喜,拖棉被的动作倏然一停:“啊?你和我住?那你妈呢?”
本来出最大力的是小黄,它这一停,许洵安瞬间被绊得摔了个狗吃屎。
小黄讪讪道:“对不起……”
“……没关系。”许洵安爪子用力一握,继续忍。
“俗话说儿大避母,我这实四,虚五,晃六,毛七,快八,要九……奔一岁的猫了,再去和我妈住一起就不合适了。”
小黄不懂什么实虚晃毛的,只知道小白要和自己住了,不由得欢呼:“那咱们快点的吧,争取今晚就入住!”
小狗兴奋起来动作飞快,许洵安追不上他,无奈扶额:“知道在哪吗就跑……”
经过一晚上的捣鼓,窝总算是安置好了。许洵安让小黄去快递站门口捡了点不要的废纸箱子,口冲着避风的方向,也算是个像样的房子了。
小黄高兴地蹦来蹦去,把窝跳得草屑翻飞。
许洵安:“好了好了别蹦了,这废纸壳子不禁用。”
“哦哦,好。”
虽然小黄表面上答应,可是心里那股兴奋劲一直落不下,搞得它这半夜都没怎么睡,第二天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小白小白,我眼疼!”
许洵安无语道:“都说了让你好好睡觉了,你不听话,眼睛不疼才怪。”
小黄捂住自己的眼睛:“那怎么办?我不会要瞎了吧……”
“现在补个觉吧,先少睡点,别等到晚上又睡不着了。”
“哦……”
——
许洵安决定要和母猫道个别,一大早就独自前往母猫的领地。
母猫疑惑道:“怎么少了这么多东西?”
许洵安挠挠头,装作他也不清楚的样子:“不知道啊,可能是有人清理掉了。这不还有吗,够睡就行。”
“…………”
母猫没有说话,它仔细嗅闻了领地内陌生的气息,准确地捕捉到昨晚那只小狗的气味。又看到了地上拖行的痕迹,心里有了个大概。
许洵安鼓足勇气:“妈,我想和你说个事……”
母猫哼了一声,舔舔爪子:“一看你就没憋好屁,说吧。”
“那个……我可能要搬出去住了。”
“跟昨天那只狗?”
许洵安:“嘿嘿。”
母猫沉默了一会,突然伸出爪子在他身上“梆梆”两巴掌:“滚滚滚,你真是要气死我。”
许洵安结结实实地捱了这顿揍,幸好母猫没伸趾甲,只是用肉垫,不是很疼。他捂着头,狡辩道:“小黄很好的,妈你有时候看问题不能这么狭隘。”
母猫已经有些生气了:“再说我揍你了!”
许洵安脖子一缩,不敢再多嘴了。
过了一会,母猫消气,它一边给仅剩的两只崽舔毛,一边问许洵安:“住哪了?”
许洵安乖巧道:“西边的图书馆那里,我确认了,那里不和其他动物的领地重合。”
“哼,还算聪明。以后出门避着点那只狸花,它现在天天想着生娃,对别的公猫攻击性特别强,这次幸亏被救,不要再有下次了。”
“嗯嗯知道了,他那么凶,我以后天天绕着走,绝对不给你找麻烦!”
待到许洵安远去,四下无人,母猫才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很讨厌狗,却还是准许那只半大猫崽离开它去和一只狗交朋友。
这并不是在表明它有多么的大度,只是它清楚地察觉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萱萱没接触过狗,一时间没适应小黄的过度热情,不小心伤害了小黄,以后他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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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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