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大漠天光初显,草原上衣饰各异的人来来往往,人头攒动,彩旗招展,喧闹鼎沸。
帐内,贺怜玉穿好参会的礼服,不大舒服地理了一下衣襟,这衣服虽说奢华精致,却异常沉重,穿在身上十分费劲。
她看着铜镜中这张娇艳的面孔,霎时有些失神。
原主这种级别的颜值,地位,若不是后来嫁去中原当炮灰,兴许真的会幸福一生。
可惜了,顶着这样一张脸蛋,心却狠如毒蝎。
乌兰替她整理好鬓发,轻声道:“殿下,咱们该走了。”
贺怜玉点点头。
达慕大会是大夏五年一度的盛事,作为贵族,她自然不能缺席。
按照以往的规矩,族中贵族必须出场,在高台观看斗擂,以此来选拔心仪的勇士。
乌兰替她掀开幕帘,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山呼海啸般的喧哗声霎时充斥耳际,草原上人潮涌动,百姓身着华衣,欢声笑语,参赛各方的旗帜高高飘扬,身披锐甲的勇士一路当前,气势非凡。
“今年的参赛者看上去分外不俗,”乌兰道,“三殿下可有眼福了。”
贺怜玉心道:一个两个的壮如牛,就季衡那小身板子,上去估计就折了。
不过,即便季衡名次不佳,她也会找借口收下他的,总之,现在得赶紧改善一下他在大夏的处境,稳固一下幸福指数。
贺怜玉刚一步入会场,四周霎时安静下来,好几道堪称惊恐的眼神一道凝在她身上,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是三殿下……”
“三殿下素来喜欢血腥的斗擂,今日她来,台上必定有人血溅当场。”
“真是怕人。”
“嘘!你疯了,斗胆议论三殿下!”
“我……”
贺怜玉瞧也没瞧他们一眼,径直走入了人堆,所到之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路,偌大的草原盛会,竟无一人出声喧哗。
这段脚程并不长,很快,一座露天的擂台进入视线,贺怜玉走在前头,自顾自落座高台,这里视野奇佳,能够将整个擂台尽收眼底。
大赛即将开始,贺怜玉起的早,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乌兰呈上一张羊皮卷,上面写着今日的全部赛程。
贺怜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发现季衡的比赛安排在晚间时分。
那还有的等。
她百无聊赖地把羊皮卷扔到了一旁,揉了揉太阳穴,没再做声。
这时候身边忽然响起有些聒噪的声音:“玉儿,你来了!”
不是,这人谁啊?
居然用这种憨态可掬的词称呼蛇蝎心肠的原主!
贺怜玉莫名其妙地转过头,发现来人褐发官服,前头的两撮头发还扎成了辫状,五官挺拔俊逸,身材壮硕,此刻正含笑看着她。
贺怜玉努力地检索了一下脑海里的全部细节,毫无收获。
可恶,当初看西域卷的时候跳的情节太多,记不清了!
那人见她不说话,顿时有些疑惑,出声道:“玉儿,你怎么跟不认识我了似的,我是你相公啊。”
听到这个称呼,贺怜玉这才恍然大悟。
此人名为叱罗恭,跟原主同为大夏贵族,从小便对原主心生恋慕,从此纠缠不休,自称为原主相公,但原主对他十分严弃,甚至多次出手毒打,但叱罗恭从未放弃。
原主越是讨厌他,他就粘得越紧,谁来都不好使。
总而言之,此人是一个纯血舔狗,纯度百分之二百那种!
贺怜玉瞧了他一眼,道:“你来干什么?”
“我好歹也是族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呢,”叱罗恭笑道,“看个斗擂再正常不过。”
他边说着,身体还朝前靠了靠。
贺怜玉凝眉,乌兰掏出了皮鞭。
叱罗恭坐了回去。
虽然贺怜玉态度冷淡,但他并没有因此放弃,而是接着道:“玉儿,你近日是不是收了个中原人做了小宠?”
贺怜玉对“小宠”那两个字感觉格外膈应,便道:“关你什么事?”
叱罗恭连忙摆手:“玉儿,你可别生我的气,咱们大夏民风开放,收个小宠物玩玩很正常,我不是在说道你。”
贺怜玉没明白:“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在想,你怎么会让那种人参加达慕大会呢?”叱罗恭难掩不屑,“那人不过是个质子,身份低贱,而且又是个病秧子,估计刚一上台就会叫人捏死,岂不是丢你的脸吗?”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输,”贺怜玉道,“再说了,我的东西,轮不到你置喙。”
叱罗恭吃了一亏,但并不死心,而是指着台下的一个身影道:“玉儿,你看看今年的参赛者,像是那中原人能打过的吗?”
贺怜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瞳孔猛地放大。
那人身高将近两米,身壮如熊,浑身上下肌肉虬结,甚至隐约能看见暴起的青筋,一身异族的打扮,面孔也是极尽可怖。
贺怜玉:“……”
从外表看上去,这人起码能打死十个季衡。
叱罗恭骄傲道:“这是本家新来的参赛者,阿琼,身手奇高,早有誉名,整个大夏无与争锋!你看看他的样子,谁能打过呢?我看这届的冠军必然是他,那质子体弱多病,千万别在擂台上就被人撕碎了。”
哇塞,超级赛亚人吗这是!男二大大,你要相信我,我可没有存心害你!
贺怜玉找来那卷羊皮,手指顺着往下,下一秒如遭雷击。
第十五场,季衡的对手正是阿琼。
贺怜玉一下子瘫倒在王座之上,乌兰赶忙给她倒上热茶。
不是吧!
千不该万不该,偏偏季衡的对手是这个超级赛亚人!两米,这是古代人能长到的身高吗?
完了完了,这下季衡肯定会被这牛头人当场拧成个残废,男二线He概率直接归零!
No!
贺怜玉喝了口茶,然后拿起羊皮卷,疲倦地遮住了脸。
乌兰道:“三殿下,那质子若是死了,我们再寻一个便是。”
叱罗恭羞涩道:“玉儿,你怎么把脸遮住了,你是看见我英俊的容颜,害羞了吗?”
乌兰掏出鞭子。
叱罗恭道:“……粗鲁!”
贺怜玉瞪他:“现在走开,我不想同你说话,再不走,我以后都不会再理你了。”
叱罗恭只得起身离开。
周围终于清静下来,贺怜玉头疼地撑着下巴,台下铜锣声砰然作响,头戴红巾的选手跳上擂台,第一场要开始了。
旁观席吵闹至极,沸反盈天,比赛云接而至,台下喝彩声一环高过一环,会场气氛热烈至极。
一场场看下来,贺怜玉心中愈发不安。
这么多场过去,所见的参赛者多半高大魁梧,更有甚者更是形如高墙,肌肉偾张,光是看着就有些唬人。
叱罗恭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时不时指着台下的人说道。
“你看那个,支落的新人,一拳就能劈下羊羔的脑袋!”
砰——!
话音刚落,台下那人奋起一拳,生生击飞了对手。
贺怜玉:“嗯,不错。”
“再看那个,是本家的人,那更是魁梧,每次出手,对手非死即伤!”
哐当——!
话刚一出口,台上一声巨响,对手直接翻滚在地,口吐鲜血。
贺怜玉面色发僵:“嗯,挺好。”
“再看那个……”
“好了好了,”贺怜玉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先走吧,我想静一下。”
乌兰亮出鞭子。
叱罗恭老大不情愿地离开了。
光看这些参赛者的水平,季衡胜利机会渺茫。
现在只能希望他不要输的太惨。
日头西斜,时间流逝,煎熬的等待中,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场。
季衡对阿琼。
这一场就要决出达慕大会的最终胜者了,策划之人似乎早已认定季衡无法打赢这场比赛,所以把他扔进了这一场。
勇武的大夏勇士击败积贫积弱的中原人。
多好的戏本。
这阿琼是本届大赛的热门选手,他刚一出场,场上气氛瞬间达到了顶点,周围摇旗呐喊者情绪激动,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那人身上,仿佛他已是胜者。
同他山呼海啸般的架势不同,季衡只一个人上台,一身白衣,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神情淡然。
没有人因为他的出场而惊喜,他们甚至不多看他一眼。
季衡抬起头,擦拭了一下手里的剑,忽然抬起头,朝贺怜玉的方向看去。
人潮喧哗,他们又离得太远,贺怜玉看不清他的眼睛。
季衡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铜锣声骤然响起,比赛开始!
阿琼双脚发力,手持双锤,直接冲向季衡,季衡侧身过去,闪了过去。
阿琼并不恼,只是调整姿势,继续发动进攻,这人的作战风格相当激烈,每一招都直奔对方要害而去,招招凶险,看得贺怜玉面如菜色。
乖乖,要是男二死在这里,那可就完蛋了!
她紧张地挺起脊背,仔细观察着赛况,做好了随时喊停的准备。
阿琼来势汹汹,架势看上去厉害,但被季衡接连闪躲,体力逐渐有些不支,他怒道:“你这个中原小杂碎,有种正面单挑!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台上也附和式地响起一阵唏嘘声。
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家,没有人会跟他站在一起。
季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凝神,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阿琼侧身一记飞踹,季衡双手抵挡,但力量差距实在太大,还是被击退了不少身距,他蹙起眉,似乎有些续不上力。
贺怜玉心头一紧。
比赛看了这么多场,这个阿琼的风格她记得很清楚,对方一旦露怯,必然会被他穷追猛打,最后落败。
“殿下,胜负已分,您可要叫停?”乌兰道,“再这样下去,这中原人非残即伤。”
贺怜玉犹豫了。
就在这踌躇的当头,阿琼突然暴起,双锤举过头顶,纵身高高跃起,仿佛要给季衡最后一击。
贺怜玉慌然站起来,打算直接喊停比赛。
然而就在这时,季衡却委身一躲,以一个极难想到的角度避了过去,随后右手挥剑,刃尖直指阿琼喉头。
他咳嗽一声,蹙眉道:“你输了。”
剑身微颤,刃尖寒芒闪烁,下一秒便可挑破阿琼的喉咙。
阿琼呆愣半刻,面露惊讶,收起手里的武器,道:“我输了。”
一瞬间,台上喧哗至极。
“阿琼输了,怎么可能!”
“这个中原人,分明是使了诡计!”
“怎么会输……”
“我就说了,这人可是三殿下的人,赢下比赛也是正常的。”
裁者目瞪口呆,但在事实之下,不得不宣布季衡为胜。
喧哗之中,季衡越过人群,抬眼看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少年气的欣喜。
贺怜玉轻轻笑了笑,起身下台。
按照规则,达慕大会最终胜者可为王驾献出宝剑,进而获取殊荣。
众人为季衡呈上宝剑,那长剑置于锦帛之上,剑身凌厉纤直,样式极美。
季衡拿上宝剑,径直走到贺怜玉面前,右膝跪地,将长剑呈给她,轻声道:“臣季衡,参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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