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正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段,沈惜娇却又是一叹。
她真的穿越了。
还是穿进了一本名为《寇王》的男频权谋文中。
眼下剧情进展到最末,原身父亲是太子一派,男主祁安登上皇位,第一件事便是清算太子巩固之臣,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
原身父亲还算幸运,因着在读书人中素有名望,从三品大员贬至七品县令,留了一条命在。
“姐儿,真的要当了吗?”
“当了。”
沈惜娇嗓音含着几分不舍。
首饰盒簪子夺目瑰丽,这是原身为数不多的饰品了。
可……
饰品是死的。
人是活的。
原身父亲太过清流,来到荆县又看不过当地困苦,银子大把大把扔出去,以致于家中内眷不得不靠典当过活。
“小四身体重要,当了后立马请大夫。”
“姐儿……您那些个首饰早晚有当完的时候,咱们得劝劝老爷,不能再如此行事。”丫鬟阿柳无奈,“夫人的嫁妆也快当完了,咱们老爷这官还不如不做。”她轻声抱怨,也是为沈惜娇母女鸣不平。
“您不想夫人典当饰品,夫人也不愿姐儿典当。”
“我的好姐姐,咱们先寻钱替小四看病。”
沈惜娇自然也知这个道理,她们母女饰品是有数的,总有典当完的那天,早前她便提议做些小生意,沈母不愿,又觉对不住她又恐丢了沈秦脸面。
她打算这两日再好好劝一劝沈母。
“我这儿还有钱,姐儿留着这根簪子罢。”阿柳嗔怪,“只我是坏人,姐儿和夫人都要做好人。”
“姐姐说什么呢。”沈惜娇怎会用阿柳的钱,双手揽着对方哄,“姐姐对惜娇好,惜娇心里清楚,阿柳在府里做了这么久,总归晓得我父亲是怎么个人,他若心里有我们,府里哪儿会像现在这般。”
沈秦是个实打实的好官。
可他待家里却是——
于他而言,沈惜娇这个嫡女还不如外面的一个乞儿重要,若非如此原身也不会因发热离世。
发热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但凡当时沈秦请个大夫,原身也不至于没了。
正是因此,沈惜娇才这么重视沈惜毓发热一事。
“姐儿说的是,老太爷把夫人嫁到沈家,又委屈夫人,又委屈姐儿。”阿柳愤愤。
沈惜娇没拦着,如今家里家外没几个下人,在她房里说了什么,也传不到沈秦耳中,阿柳说得也极对。
“我先去请大夫,这簪子姐儿暂时留着罢,日后还不知要遇到什么事儿。”阿柳翻了个白眼,脚下步子不慢,没一会儿她的身影便消失在沈惜娇视野。
清点还剩的饰品,心中又约莫估了个数,沈惜娇朝沈母房间走去。
现下她们住的地方,不比在长安,拢共二进的院子,那日她还听沈秦打算把院子卖掉,带着一家人同他住县衙。
好家伙,除她母亲外,沈秦还有两房妾室,四个儿女,这么些人,县衙哪里住的下。
真真是为了自己的清誉,不顾家人死活。
“母亲。”进了院,沈惜娇唤,沈母坐在院中刺绣,她手艺好,刺出的手帕、做的香囊总能买个好价钱,听到沈惜娇声音,她匆匆忙忙收起,“娇姐儿来了?”她使了个眼色。
王妈妈立马带着沈惜娇进屋,她也趁这个功夫把东西藏好。
明了主仆二人的行为,沈惜娇心中又是一叹。
沈母不愿她抛头露面赚钱,自个躲在院子里刺绣,绣好的花品让王妈妈拿出去卖。
只……她绣的样品再好,在荆县至多卖几十文钱。
一天不见得能绣好一个。
清楚沈母是待她好,沈惜娇心中又暖又急。
“姐儿来是为了四姐罢?放心夫人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王妈妈笑眯眯拿出端出点心,“姐儿寻常最爱吃这绿豆糕,尝一尝,妈妈今天做的怎么样。”
“母亲请大夫了吗?”
“怎么了?”沈母听出沈惜娇话音不对。
“我方才让阿柳姐姐去请了。”沈惜娇看向王妈妈,“妈妈快去唤人拦住阿柳姐姐。”
“我这就去。”
闻声,王妈妈立刻离开了院子,眼下府里经济紧张,怎可在一件事上花两份钱?
王妈妈走后,沈惜娇视线落在沈母身上,她端着点心靠近沈母,“母亲。”她软声唤,“我还是想做些生意,您不是也夸我厨艺好吗?”
穿到这个世界前,沈惜娇是米其林三星酒店大厨,一道菜能卖出几十万的高价。
自媒体平台也有千万粉丝。
“不准。”
沈母淡淡否定。
“方才来时我看到了,母亲在做绣活,母亲都能做,我为何做不得?”沈惜娇撒娇,亏得原身是个离经叛道之人,那日她秀厨艺,才没引起沈夫人怀疑,也信了她偷偷跟人学艺十几年,“还是母亲觉得我厨艺拿不出手?”
耍无赖似的,沈惜娇挽上沈母手臂。
“……”沈母被她晃的没了脾气,“惜娇,你还要嫁人,一个官家小姐怎能行商贾之事?娘清楚这些时日苦了你了,再忍忍,娘让你舅舅帮你留意着江南的好郎君。”沈母温声。
“母亲,便是嫁人也是之后的事,眼下我们总要过活。”
沈惜娇继续撒娇,“母亲,我们首饰总有典当完的那天,到了那天我们全府的人怎么过活?难道真要卖了这院子?”
“你听谁说的?”沈母蹙眉,“你听谁讲,我要卖了咱们的院子。”
“您那日和父亲所言,我听到了。”沈惜娇没有隐瞒,“母亲,咱们这么些人,县衙住不下,大哥再过两年也要娶妻,这二进的院子都不够,县衙的院子又怎够?不提这些,只大哥科举,咱们家的银钱够吗?还有三弟读书。”
她说的这些都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姊妹们也要学女工,母亲打算全都自个教吗?”
“那也不能……”沈母眉心狠狠蹙着,便是她这样的性子,这会儿也有些埋怨沈秦了,“你父亲会想办法。”
“父亲一门心思都扑在百姓身上,哪儿有功夫替我们兄弟姊妹考虑?”
沈母又如何不知?
“母亲便让我试一试。”
沈母松了口,“便是我答应,你父亲也不会答应。”
然而出乎沈母预料,听完沈惜娇想法,沈秦不但没阻止,还将贴身玉佩给了沈惜娇,“为父手中余钱不多,你便把它当了当做本金,不过万不可打着为父的名头招摇撞骗,若让我知晓你行此事,不要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沈秦神情肃穆。
“父亲放心。”
沈惜娇相信,若她真敢那般做,正如沈秦所言,他不会顾忌丝毫父女之情。
出了县衙,她把玉佩给了阿柳,让阿柳拿去典当,阿柳整个人还处于痴傻状态,“老爷居然会给姐儿钱?”很快她回过神来,“倒还算有点良心。”阿柳哼了声,拿着玉佩就朝当铺去。
沈秦给的玉佩还算值钱。
当了三十两。
只是这银子全然不够沈惜娇买个铺子,荆县铺子最少也要八十两,还差一半儿多呢,所幸沈惜娇也从没想过买铺子,她打算赁,赚了钱再买,三十两她留了十两当做本金,余下的让阿柳给沈母送去了。
“还余十两,姐儿打算做些什么?”那十两银子阿柳数了又数,她托腮看着一旁写写画画的沈惜娇,虽没看懂沈惜娇在做什么,却不忘夸,“姐儿画的真好看。”
沈惜娇笑,“阿柳看出我在画什么了?”
“奴愚笨。”阿柳笑嘻嘻,“不过不妨碍阿柳觉得姐儿画的好看。”
“这是荆县。”她在画的是荆县各个街道,她今天打听过了,赁店面的价格一个月在五百文-二两银子之间,“这边街道的店面要贵些,平均在一千五百钱,这儿的店面便宜些,但人流也少。”
“人流?”阿柳茫然。
“客户少一些。”沈惜娇换了个词,她至多拿出五两银子赁店面。
“那肯定是选这儿的店面。”
“好姐姐,你家姐儿手里总共十两银子。”若是赁那条街的店面,十两银子只能维持三四个月,她对自己手艺自信,却也不敢保证三四个月便能将一家食铺开起来。
“我这儿还有点,姐儿拿去用?”说着,阿柳打开钱囊,倒出几个碎银块。
“那条街的赁不起,咱们赁别处的,我怎么能用你的钱。”
沈惜娇让她收回。
这夜,主仆二人早早睡了,次日沈惜娇同沈母打了个招呼就去看店面了。
东市聚集的商户多,店面也贵,昨儿沈惜娇就否了这里,今早直奔永民巷,至于另一地,沈惜娇暂且不考虑,那条街道便宜是因紧临军队,买卖的也多是军用品,军营律法森严,她开在哪儿怕是等不到回本的那天。
不出意外,她的食肆会开在永民巷。
“姐儿打算卖什么吃食。”
“早午食都卖。”累是累点,赚的多,早晨她打算卖扁粉菜,边塞这种地方,最适合卖扁粉菜了,量大好吃,至于午饭她想参考前世的盒饭,同阿柳阐述,对方又懵了。
“姐儿是跟随谁学的厨艺,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扁粉菜和盒饭?”
“若谁都知道,你家姐儿还怎么赚钱?”
朴实无华的理由,阿柳也信了。
在永民巷逛了一天,沈惜娇看上一店面,掌柜赁金要一两,沈惜娇杀价杀到八百文一个月,半年四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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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粉菜的做法,还是沈惜娇前世随豫地的一位大厨学的。
做法简单,但要做的好吃,难。
她跟着大厨学了三个月才学到精髓,沈惜娇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一代名厨,与她勤奋好学脱不了干系,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穷。
青菜、豆腐、猪血焯水后捞出,熬制好骨汤,沈惜娇放入宽粉条。
鲜气儿十足的汤底炖的粉条晶莹,火候差不多,她依次放入老豆腐、猪血、青菜。
空中香味儿渐浓,诱得给沈惜娇打下手的阿柳直咽口水,“这就是姐儿说的扁粉条吗?”她双眸直勾勾看着锅里,拿碗筷的动作都慢了许多,“瞧着姐儿也没加什么珍贵的食材,怎么闻着比老张做的炙羊肉还香?”
“这就是大锅炖的魅力。”
沈惜娇轻笑,当年她也看不上这道菜,后来尝了那人做的,只觉自己忒没见识,自视甚傲。
“大锅炖?”阿柳又听得迷茫,不过这次,她根据字儿揣测出了意思,“姐儿是说胡羹?”
“可以这么理解。”
沈惜娇盛出一碗扁粉菜,淋上辣椒油、蒜汁儿,搅拌好她递给阿柳,“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呢。”阿柳嘴上说着,手却不慢,接过来扁粉菜塞满了嘴,鲜味儿伴着辣味和蒜味在她味蕾炸开,阿柳双眸登时放大,又是捞了一大口,随着咀嚼她享受的微眯着眼睛,吃完一碗,她才回过神看向沈惜娇。
“姐儿!这扁粉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比姐儿上次做的盖浇饭还好吃!”
她双眸黝黑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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