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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蛾眉

登上洁白的石阶,到达二楼。二楼为方便观湖向湖面延伸出一块玉台。许多长裙曳地的女子在玉台上等待,清风掠过湖水吹来,披帛随风舞动,盛装佳人好似月宫仙子,仙气飘飘。

一名衣着青绿袍服的男子坐在门侧长桌前籍名,左手边摞起半人高的请帖。男子俯首批阅似乎倦了,终于抬头,从鼻子里呼出一串长气。王妈妈见状,恭敬奉上请帖。那男子冷淡扫了眼,摆摆手。另有一名仆役领她们进入厅堂。

刚入前厅一阵奇香袭来。乳脂,玫瑰混合草木的味道,奢重而不浓厚,似渺渺香云将她们引入天宫,细细闻着这股香味,人不觉有点恍惚。再往里走才发现墙两边放着鎏金竹节熏炉,香炉盖似山周围缭绕着一层层白色香雾。

汴京喜豪奢,汴京人多附庸风雅喜欢香道。宋彤脑海里不由浮现背过的五花八门香料配方和佶屈聱牙的器皿。眼前香炉像是仿汉的博山炉,里面焚着香料仅闻出檀香和蔷薇水,似乎还有点佩兰。宋彤腹诽:先生教她们香道的时候,每人盒子里只有一小节手指节大的香料。先生还让她们节省些用,不要暴殄天物。现下昂贵的香料不要钱似的烧着,也就这群锦衣玉食的达官贵人舍得。

领路的仆役将她们领至台后自行退避。后台挤满各色伶人,服饰不一品阶不一。坐着的是行首,气定神闲等人替他端茶送水。站着的是普通伶人,椅子不够只能站着。站着的其中也有细微区别。头戴珠翠身披锦绣的来自教坊或是钧容直;衣着略简朴些的来自民间瓦舍勾栏,虽是精心装扮,但财力无法与官府相比,行头自然逊色一筹。

王妈妈领着一群鲜花似的姑娘招摇出现在后台。跟人闲聊的色长慢悠悠迎上去打照面。王妈妈笑得春光灿烂,夸赞的话倒箩筐似的往外倒。

“哎呀,刘色长。您排的杂剧最近可是风靡京城。”

“哎呦,陈色长。方才听到琵琶声,我一听就知道是您。还有谁的琵琶技艺有您这般如火纯青。”

“天啊,齐色长。什么风把您吹来啦。您一出手,我们后生哪有活路啦。”

一通吹捧吹得诸位色长面泛红光,拈着胡须点头微笑不止。王妈妈方领着众人到一处角落训话。

“上台前你们试下音,以防万一。”

众人纷纷解开锦袋,打开匣子,拿出乐器试音,琴声箫声琵琶声各种乐音纷繁流出。

“彤娘你呢?你怎么不吹?”王妈妈催促道。

宋彤冷淋淋笑了,将笛子递给王妈妈。

王妈妈劈手夺过笛子。紫竹笛中间裂开两道大缝贯穿笛孔。

王妈妈沉下脸,厉声质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午时前我最后一次检查笛子,完好无损。午时大家回房休憩,我去隔壁梳妆直到妈妈来。就这段时辰笛子不在身边。谁干的?”宋彤眼神刮刀似的刮过众人。实在没想到居然有人毁坏笛子。虽然她人缘不好,可是从来没招惹过谁,相反都是别人招惹她的份儿。她一再忍让,结果她们蹬鼻子上脸,故意给她难堪。

“看我们干什么?又不是我们干的。”有人嘀咕。

“又没说你干的。着什么急出头。”宋彤一个眼刀过去。头一回话里冒火,生怕不和人干仗。她现在一肚子气,恨不找人打一架。

那人刚要犟嘴,王妈妈吼道:“都给我闭嘴!再吵都给我滚!我不管谁干的。宋彤,只有你笛子坏了,那就是你没保管好。记过!我现在托人情找人顶替。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别没事找事。”

宋彤强压怒火,心里盘算:要是记过,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搬去后院。和一群烂人在泥坑里多待一天,她多恶心一天。不记过,过个一年半载她还有机会去后院。再者,若是记过岂不是遂了那烂人的意。想着想着,宋彤要强的劲头涌上来。绝对不能记过,就算是为自己争口气,让那人看看就算弄坏笛子,她照样有法子。

宋彤开口阻止:“妈妈。如果我借到笛子不劳您出手,是不是可以不记过。”

王妈妈神色复杂地瞥了眼宋彤,冷哼:“你想去借?行吧。能借到算你造化。”

宋彤恭声谢了王妈妈,提着裙子跑出去。

她还有机会弥补。方才途经楼下听到歌姬奏乐,飘出笛子声。宋彤提着裙子一路狂奔,像条恶犬找骨头似的闻着笛子味搜寻着,飞奔着,跑着跑着就跑进孟弗谖的生命中。

世道将人分成九流,宋彤属于下九流,孟弗谖属于上九流;宋彤台上,她台下;宋彤站着她坐着,宋彤唱着,她看着。一位官妓,一位千金。孟弗谖和宋彤本是两条并不相遇的河流,某天河流澎湃激荡了下,树叶脉络似的细小分支交汇,河流渐渐流淌到一处。

宋彤闻着笛声赶来,人在外头整理仪表想着措辞。手刚要敲响门板,那头隔着格子门孟大小姐澎湃激荡地骂人。

“什么叫私会外男?你不是柳下惠吗?方才会真记的戏看得香甜,现在说什么桑间濮上,男女大防?我找你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退婚。咱们秉性不同,结为夫妻也是相看两厌。退了婚,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那头气恼道:“好好好。你孟家不愧是圣人之后,贵府上下皆似你这般好教养。果真大家风范。”

“你说什么?你说我就说我,攀附我家做什么?我们家教养风范什么时候轮到你置喙?…”

宋彤生怕听到什么秘辛,再者她也没心情听别人私事,当下推门而入。谁知力道大了些,那吵架的少年站在门边不设防被她这么一推,惊了一下,脚下踉踉跄跄险些栽倒,吓得宋彤慌忙去拉,屋内几人发觉有人骇得一怔,几双眼睛盯着宋彤。

宋彤尴尬地看着众人,随即脸色一变,恭敬行揖。“小人。呃。是前来搬演的乐人,不小心损坏笛子。听闻屋内笛声清越悦耳,故匆忙赶来。小人冒昧相求,愿暂借贵人笛子一用,定当原物奉还。”

屋内一片寂静。

宋彤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之前借的人要么是教坊的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和身边人闲聊;要么是勾栏瓦子的疑惑看着她,问什么事?听她解释后抛下一句“你们归教坊管的关我们什么事。”没了下文。没人会借笛子。对于伶人而言,乐器是吃饭的家伙,谁会将自己乐器借出去?何况还是笛子这种“唇齿相依”的乐器。可是宋彤不甘心,不甘心自己长期的努力落空,为此她宁愿牺牲颜面去换机遇。也许这次得到的还是拒绝,但是她仍旧平复了气息,尽力去试一次。

“笛子?”孟弗谖敛了敛神色,打量眼前少女。

宋彤喘着粗气,一串银耳铛亮晶晶地贴在细长的脖子上,淹润的杏眼低垂,两颊胭脂斑驳了些如风雨侵蚀的木柱剥落了红漆,显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很美的人,令姿煌煌,姿态虽恭顺但并不谄媚。

令人不由想起“有美一人兮,婉如青扬。欲赠之以紫玉尺,白银铛。”孟弗谖暗叹:“君子成人之美,更何况成美人之美?”于是大手一挥指使屏风后头吹笛子打掩护的丫鬟,“松雪,将笛子交与这位姑娘。”

“是。”

宋彤刚要伸手去接。冷眼旁观的少年双手抱胸,发话道:“慢着。你就轻易将这笛子借给旁人?”

宋彤手滞在半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好看着对面的松雪。松雪面露难色看着自家主子。

孟弗谖满不在乎道:“笛子嘛就是拿来吹的。我吹得不好,搁家里也是白浪费。倒不如借给旁人。”说罢将笛子塞给宋彤。那少年抱手冷哼。

宋彤见他面色不善,不好流露喜色,便低下头行礼,轻声道:“多谢贵人。不知事后如何归还贵人笛子?”

孟弗谖温声道:“紫玉尺,白银铛。我见你耳边坠着银铛配一支紫竹笛正好。相逢即是有缘,这笛子就送你了。”

“多谢,贵人。”宋彤跪在地上行大礼。她是遇到真贵人了。运气坏了多少年,老天爷终于肯垂青她一次。

当宋彤拿着笛子出现在后台,所有人不约而同盯着她手中的笛子看。那是一支漆得锃亮,挂着岫玉穗子的笛子,不懂货的人都晓得是支好笛子。

“运气不错嘛。彤娘。”王妈妈感慨。

宋彤喘着粗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还未等她喘完气,色长卷着曲目本子赶羊似的吆喝:“哎。到正杂剧啦。你们收拾收拾准备上场。”

“彤娘你站中间。”王妈妈一把将她扯过,塞进不愿退让的两人中间,人群被迫往两边散开。

王妈妈道:“该说的都说了。都给我拿出看家本事来!好与不好我在台边都晓得,回去算账。要是得了赏,我也跟着沾光。”

“会得赏吗?”

“会。怎么不会?”

“阿娘不赏我赏。不就是甜汤嘛。”

孟弗谖摆弄毛毡上爬的侄孙,掐着他肉嘟嘟的小脸道:“阿娘和祖母最爱听你背词了。”

“那背什么呢?”小孩瞪大眼睛,思索着。

“上回不是教你冯延巳的词吗。还记得吗?”

“记得。”小孩拍着小手,奶声奶气背诵:“寒山碧,江上何人吹玉笛?扁舟远送潇湘客。芦花千里霜月白,伤行色,来朝便是关山隔。”

大人们见他丁点大的孩子会背冯延巳的词,竟背得一字不落流畅至极,纷纷逗他玩。

“啊呀。这么小就会背词喽。”

“背得真好。还是王夫人教导有方!我家小崽子和他一般大时连话都说不利索。”

“哪里,哪里。向夫人说笑了,你家二郎可是十岁就能撰文写赋啦。”

众夫人互相吹捧。做东的向夫人一高兴让人赏赐下去。曲子听了千百回没什么好听的,奉承子孙的好话才是她们最爱听的。

侍女端着赏赐的绸缎来到台上,台上的乐妓纷纷跪下受礼。

隔着厚重的红绸帷幕,只听见“咚—咚—咚”膝盖磕地声。收她笛子的人也许在人群里,也许不在。但无论如何,她们不会再见了。孟弗谖心想:这便是书中说的惊鸿一瞥,缘起缘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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