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暖阳高照,街道两旁的槐花,陆陆续续盛开了,一阵微风拂过,浅白的花枝大捧大捧地晃动,随着风慢舞款摆摇摇欲坠。
一股醉人的清甜泛入鼻尖儿,沈璃抬头瞧见头顶翠绿,点缀着细碎的可爱小朵花,挤在一处煞是好看,忍不住轻踮起脚尖,伸长了手臂去够:“有了!”
由于她个头不算高,平日里站在萧玉宸面前,也堪堪直到他下巴处,费了好的劲儿,只抓下来半枝无用的槐叶。
萧玉宸负手立在春风中,隔着不远距离望着她,只觉得她简直愚蠢得可笑:明明够不到,却还非要去摘。
哗啦啦——
沈璃扭头生气地看着他,在一旁跟个没事人似的,似乎闲得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遂将手中的槐叶扔在他脑袋上。
“怎么,输赢又与我无关!”他抬手将肩头的槐叶摘去,毒舌不咸不淡地道。
瞧瞧!这暴虐毒舌怪,不帮忙也就算了!
还在这里给她添堵!
“过来!”她仰起脑袋对他道,一副不能拒绝的模样,故意顿声,凑近半分贴近他的面前,难得无所畏惧地直视那双面具下的眼睛,“抱我!”
“……”萧玉宸被她的话惊到。
她却越靠越近,离得近了连温热的呼吸都可以感受到:“否则”
他被她盯得难受,浑身发热悄悄红了耳畔,寒冷的语气夹杂了一丝暧昧的热气:“否则,怎样?”
“否则”她故意再靠近半分,如同摘槐花那时,踮起脚尖与他对视,使坏得意道,“否则就告诉母亲,你在外面欺负我!”
“我何时……”话说到一半,她蓦然靠近让他忍不住心跳加速,一瓣槐花随着微风,飞落在她盘起的鬓发,停在那支红梅发簪处,红白交映,尤其浅笑时一对梨涡
简直好看得如同一幅画。
“粗俗!”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他后退一步,那样子仿佛被她的话吓到,饶过她背过身去,才发现呼吸急促,竟是像生了病那般。
呵呵!你才粗俗!
沈璃并未察觉出他的异常,只觉得此人毒舌惯了,可若他不帮她便摘不到槐花,便再次绕到他的面前:“快抱我把这树上的槐树摘下来!”
不知为何,他脑子一时短路,竟然忘记可以拔刀飞身把花枝砍下来。
“时辰不多了,你快点!”沈璃看了眼天色,忍不住催促他。
话刚说完,只见一双大手穿梭腰间,不费力气将她环在怀里,接着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下巴几乎碰触她的额头。
耳边吹来阵阵热气,沈璃也只觉得过身燥热起来,他常年习武劲瘦有力,贴紧胸膛靠在他怀里,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那双大手抱着她,轻轻举起高出半个头。
她悬浮在空中,伸手采下一大条花枝,抱在怀里闻着甜腻的花香,第一次觉得萧玉宸,似乎也没那么讨厌,除了毒舌冷漠的一面,也有让她值得喜欢的一面。
摘下几大枝准备卖点钱,她四处瞧着这热闹的街市,看见路人便上前询问,是否需要花枝,只需要一文钱一支。
可是大多数都被拒绝了,卖了半个时辰只卖出去了两支,挣了两文钱而已,无奈她只留了一支,剩下的全部免费送给了过路的人。
现下只剩下半个时辰了,除了这槐花,其他食材一无所获。
不管了,时间紧迫,她拽着萧玉宸忙不迭往那鲜肉铺子跑去,想着要些碎渣也算是荤腥罢?有了荤腥那便好说,随便做个面食煮个汤,都可以算作荤菜!
谁知,在即将来到肉铺摊前之时,由于紧张激动,她竟然忘记让萧玉宸在一旁等着,结果可想而知,那老板一瞧见萧玉宸,前往他的摊位而来,比见了鬼还可怕,竟然立刻关门闭门。
任凭她怎么说,也是绝对不开门。
这下泡了汤她彻底没有办法了,眼见时间紧迫也很快到时辰了,这食材也彻底寻不到了,她忽然有些想哭,忽然丧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泪眼雾蒙蒙地望着远处的河水。
“输赢难道真的有那么重要?”看着她仿若受到打击,要死不活很委屈的模样,他立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当然了!”她抹抹眼泪儿,捧着花枝哼哼唧唧地哭,“若你不能上战场打仗,或者输了,殿下也会就此甘心吗?”
输给金人么?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抬起疤痕纵横的手背,握了握腰间的宝剑,带着划出的剑翘微微颤抖,沉闷地嗡鸣几声。
“不是叫锦鲤食肆吗?”他忽然目视着前方,立在风中犹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大山。
她哭到一半,听到他的话抬头问到:“什么?”
“锦鲤能给带来好运,不是吗?”他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接着“嗖”地一声拔出长剑,长腿一跨上前几步走到汴河边,风吹起他修长的马尾,飒爽而又破碎轶丽。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了回到沈家那夜,也是这般难过地蹲在地上哭泣,那时身后有一人,为她簪一朵温馨红梅,将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肩头,对她送别了最温暖的寄语:
如同锦鲤,事事顺遂!
说完在她震惊的眼神里,竟然纵身一跃跳进了冰冷的河水,只听‘扑通——’一声响,水中的浪花溅开一朵白色的烟花。
“你别寻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她连忙起身几乎是飞奔过去,跑到了河水边,看不见身影撕心裂肺大声呼喊,“萧玉宸,你别死!别死啊!”
站在她视线盲区的萧玉宸:“……”
“娘子!”从前他喊了她许多次,这次却不知为何,只觉得生涩拗口,别扭了许多,然后像个平凡的水夫,而不是尊贵的平王殿下,一剑插、入河水中。
河水化了冰流得湍急,寒冷彻骨很快将他冻得脸色发白,一下又一下,又快又狠,已经很久没这般,在恶劣的环境里,去为什么而战
过去为山河国家
现下却是为她
春日的鱼都已苏醒,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好抓,想抓到大的鱼更是难上加难,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你快上来!”沈璃担忧地望着那水,哗啦啦流过,似乎下一秒就能把人冲走,急声呼道,“算了,我不要输赢了!你快点上来!”
他却摇了摇头,又闷着脑袋试了几次,最后终于在没过腰际的水中,扎到一条肥美的鲈鱼,第一时间举给她看:“抓到了!”
“我就说能抓到的!”
他提着长剑从河水中走出来的时候,她仿佛又看到了初遇,从马车走下来,英雄救美把她从马车底下救下来。
“嗯!”她感激地望着他,在他上岸的一瞬间,扑过去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他身上,望着那冻紫的嘴唇,有些心疼道,“殿下,一定很冷罢!快些回食肆换衣服去!”
“自然!真乃冷彻透骨!这常人都懂的道理,娘子又为何一直问!”他将鱼从剑上取下,递给她又道,“方才听到娘子我死了?还请放心,目前还死不了,娘子也不用急着另寻那温润夫君去!”
沈璃捧着鱼瞬间石化,只觉得这人差点把她毒透,方才她那般担心他,原来他却是这般想她的……
“没错,方才也是这般高兴!谁知殿下又回来了!”她故意板起脸,将鱼沉甸甸地插在槐花枝上,横手拿着自顾自往前走,也不管他是否跟在身后,抬手摸了摸因担心流下的泪痕,嘟囔一句,“是,殿下去了我才高兴呢!”
“你!”萧玉宸听闻登时心头起火,索性也不再理她,跟在身后离开些距离,默默往前走。
两人明明走在同一条街道,却又隔着山与海的距离,远得遥不可及。
其间冷风吹过,萧玉宸咳嗽一声,沈璃故意放慢脚步,却不回头瞧他一眼。
待行至那瞎眼老丈摊前,她故意停下让萧玉宸先走,等他的身影远去,听不到两人对话时,对着那老丈道:“老人家,我想要那块木头!”
“是这枚面具吗?”他看不见,摸索出一枚面具问道。
“不是哦!是那块未雕琢的木头!”她将木头说给老者听,“请问那块三文钱可以卖我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这位娘子,这木头还未雕琢,不若买这做好的面具”
“不,我就要那块!”她欢快地打断他的话,趁着萧玉宸还未回过头,付了买槐花挣得两文钱,以及原本一文的本钱,然后将槐花折下,一同装在放了木头的袋子里。
这是种可以专门用来雕刻面具的木质。
待两人返回食肆,距离比试所到的时间,只剩下一盏茶的时辰了!
她利落地返回厨房,将萧玉宸从河里抓来的鱼,刮鳞洗净分成几部分,这鱼足足有十斤重,做三道菜再煮个鱼汤,绝对是没问题。
鱼身最肥的鱼腩部分,用精湛的刀工切成薄透的鱼片儿,然后精致地摆盘,撒上些槐花做点缀,做成汴京城最时兴的鱼鲙!
剩下的鱼肉裹了新鲜的槐花,一同放入锅中蒸熟后,拿出来摆上切好的葱姜丝,最后呲啦一声,淋上豆豉酱油热油爆香,一道豉油蒸鱼便做成了。
然后将刮下的鱼皮,切成一条条细丝,焯水后辅佐以酱油、姜醋葱段凉拌,做成一道鲜嫩可口的凉拌鱼皮。
第三道菜是炸鱼鳞,把刮下来的鱼鳞、整条鱼骨、鱼尾,洗净后腌制去腥,然后放入油中炸熟,待鱼鳞微微卷起金黄酥脆,便可以捞出,撒上芥辣盐巴调味,麻辣鲜香绝对不输于任何炸货。
最后便是这鱼羹,沈璃所要做的是一道宋嫂鱼羹,只需要把这鱼头放在水中煮熟,同时把葱姜蒜丝爆香翻炒后,倒入鱼汤中一同炖煮捞出,然后把腌制好的鱼丝,滑入鱼汤中煮熟,捞出装入大碗中,一道汤便做好了。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着实让食肆内的众人惊艳了一把。
反观秦朗,秦朗他……等等
本以为是清汤寡水窘迫开局,谁知他竟然做出了豆腐四吃:肉沫豆腐、麻婆豆腐、凉拌小豆腐、葱烧豆腐,还有一道酸香豆腐羹
“秦指挥使可以嘛!不过,这是你直接买的豆腐吗?”沈璃夹了一筷子,味道只能说是一般,豆腥味并未去除,所以这也是她问问题的原因。
秦朗头顶鸡窝脸上有脏污,似乎累成了狗也憔悴了许多,看来这一文钱四菜一汤的比试,也把他难得头疼头大。
“买哪里能买得起!这是指挥使去农家院里,帮忙抓鸡换的黄豆,又亲自碾磨点成的豆腐!”杨小五既无奈又骄傲道,“我们头儿,才不会做那种偷鸡摸狗,骗人的事情!”
那就怪不得了!怪不得豆渣粗糙又未去除腥味,想必是时辰不够,豆子没提前泡够水。
双方按照环节,彼此给对方打了分数,只是这结果谁胜谁负,一目了然也没有再宣布的必要。
谁知文如风却摸摸胡须,神秘笑笑卖弄道:“这最后的比试结果,本官并未说过要比菜品!”
“不比菜品?”沈璃与秦朗两人同时脱口而出,“那比什么?”
是啊!既然不比菜品,又何必让两人如此焦灼,完成这什么一文钱四菜一汤?!
“本官记得说的是,完成这四菜一汤!照目前情形看,双方都已经完成比试,所以”他故意顿声道,随即拿出三次两人互打的分数,“这分数也涉及第三次的菜品,公平公正!所以,只需要看两方的分数,分多者便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得!也不是三局两胜了!最后给开个盲盒!
这个文如风看起来老实本分,没想到竟然诡计多端老奸巨猾!
看客们等了三个时辰,早也已等得累了,对于结果似乎并不意外,兴致缺缺伏在饭桌上打盹,一听到这话,纷纷又醒了过来,打了鸡血般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侧起耳朵听这最后的结果。
文中美食都参考百度百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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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三场美食比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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