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巴掌清亮的声音响彻屋内,燃泪的红烛左右摇晃一瞬,晃晃悠悠地熄灭了。
夜色黑漆漆的,黯淡的月光倒映在他挺拔的鼻尖儿,她看不清面容只瞧见一双眸子,澄澈带了微微的怒意,刚刚费劲全力打下的一瞬,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周身,就像寒冬中春暖花开,又似黑夜中亮起光明。
她忽然想系统曾说过的话:只要接触对方的身体,便可锦鲤附体夺得好运。
难道这人便是她的招运猫咪?只是,她嫌弃地扫了这人两眼:要她揩油占暴虐将军的便宜?
“……”
思虑的片刻屋内再次明亮起来,刺目的红光从桌上的红烛照来,使她睁不开眼,抬手从指缝中依稀瞧见:那打落的面具再次覆在面上,肿起的侧脸映着清晰的红指印子。
她心虚地别过眼,肌肤残留着滚烫的热意:初见时两人便互看不对眼,如今又不会惹怒了他?不如道歉
道歉个狗!他纯属活该!
“你竟敢打我?”高大的身躯转瞬间,趁势欺身一寸寸压下来,他垂眸危险地在她脸庞上逡巡,“那便休怪我!”
想到只要触碰便能夺他气运,她瞧着暴虐的大老虎,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抬手忽然将他凌乱的外衣扯开些,斜着脑袋往他怀里虚浮地一倒,伸手探进去,动作一气呵成,自然地就摸到腹肌上去了,只是触碰到凸起的剑伤刀痕,眼神不由地惊讶一瞬,往下装作去解那腰带:“殿下,**苦短,不若我们……”
为了气运她多摸了几下,心想身材挺好就是脸……哎,可惜了!
那人也没料到她如此大胆,登时脸色一黑,铁青着脸仿佛不干净似的,甩手将她一推,躲避瘟疫似的绷着唇角怒道:“不知廉耻!”
瞧着眼前姣好的颜色,她差点流出鼻血,仰起头含糊道:“殿下倒是知寡廉耻,方才不是不由分说压上来?”
“你!”他皱眉脸色青红交加,忽然打量着她冷笑一声,“干瘦如柴也不怎么样!”
哦!!!
她佯装镇定挺挺鼓鼓的胸脯,故意抬手在衣服上嫌弃地擦了几下道:“殿下的身材,跟烂泥一样,更不怎么样!”
“你!”
“怎样!”
望着某人铁青着脸色,颤抖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禁不住窃窃自喜:反正也占了他便宜,也不算吃亏!而且为了好运,这免费的豆腐以后还得多吃!
嘿嘿!
那人望着她不知想什么面露奸笑,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即下床从桌上取出笔墨,洋洋洒洒写了一堆条约,递给她道:“签字画个押罢!”
看着密密麻麻的瘦金体墨迹,她感觉脑袋发疼嗡嗡炸开:
第一条:柔顺不妒恭谨贤良
第二条:敬夫事婆执掌中馈
第三条:守节不逾家法不违
……
最后一条:日不共浴夜不同房①
总之意思就是互不干涉,在外人面前做作样子罢了!
她接过来匆匆扫了几眼,略过其余瞥见最后一条,差点跳将起来:不可同浴还可以理解,不能同房算怎么回事?这他要是不同意,她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再说对着这暴虐丑将军,她还不至于饥渴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我有一个条件!”她拼命压下心中的怒火,提笔在纸上胡乱大笔一挥,“如今官家民风开放,女子也可做生意!此事还需殿下同意!”
“摆摊?”想到买她吃食那日,被拽了腰带当街羞辱,他皱眉不悦道,“府中还不差你一人吃穿!”
“不是这样!”她顿了顿垂下眼睫,脸上露出一抹失落道,“我自幼长于农家,被人看不起当街退婚,又蒙官家赐婚被人笑话高攀!沈家的嫁妆不会动,王府也不会依赖,我只想靠自己,亲手做出一番事业!”
“只怕你未必有那个本事!”他夺过纸来抬起指尖儿咬破,接着抓过她的手指沾了血迹,一同在纸上按下指印道,“到时可别欠债不还,哭着来求我!”
“放心!”她瞪着眼睛,气呼呼争辩一句,当着那人的面儿吹灭煤油灯,匆匆解了嫁衣躺上床,却忽然被人挤进里侧,不满地咂咂嘴道,“殿下不去书房睡么!”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躺在外侧隔开些距离:“以中央为界不可逾越!”
“那要是想出去呢?”跟着行事如三岁宝宝一样的夫君,她也幼稚地问道。
他翻了个身没理会她,下一秒有只手已经越界,偷偷戳了戳他。
“那个……”她憋红了脸支吾道,“我想去如厕!”
听闻他的后背明显一僵,等回过神身后的人已下了床,奔向门口推开木椽时被他快速抓回,往隔壁屏风后一丢冷肃道:“坐上去自己动!”
“啊?!”她坐在木桶上,霎时明白过来脸红得像滴血,吞吞吐吐道,“那你……你不许看!”
他没理会她,径直躺回床上去了。
门外的值守丫鬟听闻,炸裂地合不上下巴:“自,自己动?听错了吗?娘子她,她床上好勇猛!”
“没听错……真真好手段!”另一丫鬟如受重击,平日里暴虐的东平王,在房事上竟然……作小伏低!
显然被人误会的沈璃,恨不得去死!
这一晚身边多了个人,萧玉宸睡得并不踏实,昏暗的烛火下,‘小老鼠’不是偷吃糕点,就是起来喝水,几次三番将他吵醒,终于在天色微亮他抬手一摸,凉的空的人已经不见了,眉心突突冒火,闻着厨房的香味气冲冲追了出去。
原来三更天星光黯淡,沈璃便强行睁着惺忪的睡眼下了床,打着哈欠蹑手蹑脚出了房门,抬头看着稀疏的月色,值守的丫鬟早已倒在地上侧身睡着了。
从前做农家厨娘,除了在汴京摆摊卖吃食,寻常晨起她还需去各户人家,代替闲汉②专门租马车送外卖,这虽是嫁了人,这门生意却不能丢!
四处乱逛寻找厨房之时,恰巧遇见了出门的丫鬟,她忙不迭将人拽过来道:“美人姐姐,你是哪个屋伺候的?可否带我去厨房?”
“姐姐?”丫鬟‘姐姐’愣怔片刻,狐狸般的眸眸波光闪烁,此时披头散发穿着薄衣,看上去不过花信摽梅年华③,玉面美艳肌肤白皙,噗嗤一声笑道,“我是服侍太妃的丫头小筠!你莫不是刚嫁来的娘子?”
“正是!求姐姐救急!”她不由分说让人领着去了厨房,两人灰头土脸从地窖,搬出十几袋黄豆米面,匆匆忙碌起来。
汴京流行一种拨霞供④,武夷山内捕获的薄批兔肉,倒入半铫水于风炉内,待汤滚沸夹肉拨涮,烫熟后蘸上酒酱椒料制成的佐料,简直鲜掉了舌头。
可惜没有辣椒。
于是她结合现代火锅,烘干红果皮儿,与花椒胡椒姜磨成粉末,用胡麻蔓菁子油等炸成鲜红辣油,最后将蒸熟的豆豉,连同茴香豆蔻等大料,爆香葱姜蒜于辣油锅中干炸熬制,可直接添入汤内,也可混合芝麻油做蘸料,麻辣鲜香供不应求。
除了卖这些,沈璃也会炸些油条,绿菜汁或紫粉黄色胡萝卜⑤和面,用油高温炸至蓬软,有长条筷状的咸口,或圆形抹糖的甜口,还有蜂糖糕、糖油炸糕、豆沙方糕等,趁软糯糯咬上一口甜到了心坎儿里!
只是这糕馅儿玫瑰花瓣⑥没有了,沈璃便让丫鬟去太妃处取了送过来,想到昨夜窘状,炸油条时故意类比奸臣⑦,捏成萧玉宸的模样狠狠炸他,谁知刚捞出锅身后却立了个人,将她差点吓出心脏病。
那人瞧着油条盯了片刻,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扛在肩上,头也不回往婚房内走去,接着踢门而入将她扔在床上,自顾自解起了衣服。
变态!她别过眼暗骂一句,那人冲她扔下一套绯色官服,背转过身张开双臂要她服侍。
她故意上前踩他一脚,心里只记挂着吃食,不是发髻勾到了面具,便是绑腰带扑进了怀里,脸红心跳穿戴好刚要走,却被那人反手拽进了怀里,凑近耳边胁迫道:“怎么,昨晚不是解腰带,很顺手吗?若是以后再敢把我做成炸物,小心将你炸了!”
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儿,真不害臊!
她撇嘴返回小厨房,来不及去集市租车犯起难来,小筠却懂事地拉来太妃制作的四轮推车,两人合力将吃食搬上车,踩着融雪出门沿街走巷送吃食。
遇到相国寺报晓的僧人,她也会大方赠送甜食果子,好在平王府位置好,走个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甜水巷,报门叫卖忙碌一阵,再推车奔向下一家。
足足三个时辰将吃食售罄,她带着小筠赶来集市一路观察地形商铺,运气极好地在汴桥底下,瞧见一处月租五十贯的好铺子,只是那牙人⑧平日里见过她,遂将两人赶出去:“ 这集市租赁乃东平王殿下管辖许可!粗使农妇也配来这繁华地界儿?”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她唾骂一声,算来萧玉宸该在下朝回府的路上,准备直接前去堵他,却在半路忽然被一小儿拽走,说是许子安私下要见她。
东平王的马车顶着烂菜叶子路过,顺着被风吹起的轿帘他恰巧瞧见那抹鬼祟的身影,阴了阴眸子意味深长地打量,这时黑甲侍卫随风前来拦住马车上报:“启禀殿下,都打听清楚了!娘子出身农家颇为孤苦,曾被卖做妾连夜逃至汴京,后来,后来......与未来公主国婿新科状元许大人,真心相许定下婚约!再后来,后来,当众退婚被沈侯府认回……这些您都知道了!”
“真心?相许?”他殷着眸子脸色一时有些难看,原本毫无波澜的神色,也阴沉地有些可怕,吓得跟随的侍卫连忙跪下,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他却忽然盯着身影消失的地方勾唇笑道,“原是会见我那准妹夫去了!来人,跟过去看看!”
①条约参考司马光《居家杂仪》《家范》
②闲汉:宋朝送外卖的人。参考《宋史》《东京梦华录》。
③古代女子年龄:花信之年24 摽梅之年25
④拨霞供:可以理解为宋代版涮锅。做法参考《山间清供》
⑤胡萝卜参考南宋《绍兴校定经史证类备急本草》,最初胡萝卜是紫色的,后来培育出粉色黄色,为了油条卖相好健康,所以参考了这一点。
⑥用玫瑰花“制作饼儿供筵”,参考《梦粱录》。
⑦炸油条:传说痛恨奸臣秦桧害死岳飞,将面饼做成他的样子,取名为“油炸桧”。
⑧牙人就是中介,另据《续资治通鉴长编》首都汴京租房价便宜的几十贯,买房普通房价1300贯,买普通豪宅10000贯,一般高官也买不起,所以平王府可算顶级豪宅,位置好去集市采买也方便。
猜猜小筠是谁哈哈哈没错就是……求收藏评论灌溉支持嘤~
萧玉宸:这就去把老婆薅回来(捉*奸不是)!
沈璃叮咣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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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约法三章锦鲤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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