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司瑾在晏弦思手中看了一眼,担忧道:“这篇可是叫作《黠鼠赋》?只是这样的赋定不能流传出去,更不可让官家看到,也不论是赋文还是别的什么,不然薛妹妹可是会得罪了皇室,便是当今朝廷里的司马大人,也没有薛妹妹如此敢言。”
宝钗笑道:“你只看了一眼,怎么知道我想写些什么的?”
韩司瑾笑道:“古诗中常见猿啼、鹏飞、燕语、蛇影,都寄托了诗人的心情和思绪,如魏晋曹子建所作‘勇剽若豹螭’则是借此写战士的勇猛……”
一语未了,宝钗笑道:“若我依我的主意,偏要说好了,不落俗套,不合你的意思呢?”
韩司瑾眉眼一弯,忙道:“这是开玩笑了。《诗经·魏风》中有诗名为硕鼠,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便是讽刺尸位素餐的官员,《相鼠》中亦有‘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则是说鼠尚且有皮,可人若是不要脸面,倒还不如死了算了。鼠辈品行低劣,况我见历代诗人中并无赞美鼠的诗赋,如今看薛妹妹写鼠,心里已知其一二了。”
宝钗点头赞叹道:“到底是瑾哥哥知道的多,可见平日里你总说写文章要以内容为主,开宗明义,陈言务去,这话极是。只是方才听哥哥说司马大人,我却最厌他为人,他只说:‘今人或教女子以作歌诗,执俗乐,殊非所宜也’,更是可厌。”
“这话叫人听去了可……”
不得了。
韩司瑾皱眉,王霈尘忙笑道:“那位嘴上无须,脖长脸黑,行动迂缓,倒像一个假道学,我也不大喜欢。然官家不比前朝,并不排斥直谏之臣,何况娉儿只在我们这里写,又没有当着官家的面写。”
宝钗闻言亦是皱眉,听着听着不觉红了脸,也没追究他前面的话,直视着他悄悄问道:“你叫我什么?”
“我没叫你什么,只管你叫薛妹妹,你听错了罢?”他只是笑着看她。
在学府教书的,是一位女先生,便是曾任国子监祭酒的李守中的堂妹,小字意浓,李氏亦为金陵名宦,族中男女无有不颂诗书者,然而待李守中承继以来,便效仿他亲家王氏,说起“女子无才便有德”之语,因此不十分令她女儿读书,只不过使她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便罢了,还是以纺绩井臼为要。
她的女儿便是前年嫁与荣府大公子的李宫裁,近来刚诞下一子,还未取名。
因为今日女先生不在,让他们自行温习功课,只叫人来督促,却不知是何人,此刻他们聚在一块谈起诗书,竟忘了该去练字。
李先生请的正是晏弦思的父亲,晏大人晏离亭,他见他们围在一起,于是也走到他们身边。
他看向晏弦思手里的文稿,晏弦思还在看这篇赋,口里不自觉的念。
忽然只听老先生道:“这是谁写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晏弦思吓了一跳,他颤巍巍地回过头,看到他爹爹严肃的神情,不觉内心懊恼,连拿着赋文的手也在颤抖,周围人俱是敛声屏气。
晏离亭细细观看,只见笔笔藏锋,字字秀挺,看罢,不觉叹道:“如此天资,若非宿慧,安能如此。此等人若令读书,何患不是奇才!” 王霈尘忙笑道:“这是薛妹妹作的呢!”
晏离亭的视线转向宝钗,笑道:“旧日曾听说薛家姑娘是金陵第一才女,也不知真假,今日看来果真是文采盎然,才华丝毫不输男子,古代善辨琴的蔡文姬,能咏吟的谢道韫,怕是都不及此。老夫的风格偏向婉约,同你们的教书先生一样,还未曾写过这样的赋文,可是羚羊挂角、力透纸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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