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林天启走后,苏瑶会伤感一阵,但是她每天进进出出,与邻里照样有说有笑,和往日没区别。
听人说,林天启住进了一翰林学士府中,每日与人留连酒肆勾栏,风流得在丰乐楼还写诗送歌姬,诗词还被丰乐楼的伶人编成歌谣,传唱得满汴梁城都知。
还听说,他游玩浪荡,敞衣高歌,结识了京中一帮无所事事的权贵子弟,与人在深山鹿亭狎妓玩乐。
竟,以前在面前那般听话,都是装的。
苏瑶来找孙敬修,“可以再麻烦孙大人点事吗?”
孙敬修以为她是要原谅小叔郎了,毕竟那是她亡夫家剩下的唯一血脉,她爱屋及乌,肯定会不舍小叔郎在外受点风寒露冻,以前那么费心费力地管教,不会就此放弃。
翰林学士府上的小厮前脚才来同她报,说林天启病了,想讨旧方子去抓药。
后脚,她就来了。
无锡县老中医开的一剂去邪火安神的药方放在了桌面,还有两三包行囊。
她冷冷说,“劳烦孙大人帮忙转交。”
竟也铁石心肠,没给丝毫余地了。
孙敬修若不是隔墙听见了那么些事,肯定也和房东家主一样劝和,并且诧异他们好好的叔嫂关系怎么一夜间说变就变。
但是,他听都听见了,知道了苏瑶的难处,于是他揽下了这差事,帮着送。
林天启病着一张苍白脸,里衣微敞,露着锁骨,不修边幅,是一副浪荡无羁样,比他兄长林佑安还凌厉俊朗五六分,见是孙敬修来送,他脸瞬间变黑,仰躺回榻上,直说东西放下,人我就不送了。
丝毫不客气,也没往日称呼哥、讨教怎么让苏瑶开心的热切。
孙敬修也不多言,转身要走。
林天启忽地又从榻上坐起,“慢着,你手上拿着什么?”
孙敬修抬了下眼,转了转手中物,像是说着一件轻巧而就的事,“苏瑶的八字。”
红帖金字。
是要问媒求娶,才需要的东西。
“什么意思!”林天启垂眸问,面目黑如地狱阎王。
而孙敬修只是来送东西的,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义务,更何况他进来许久,称呼没有、连招待的茶水都没有。
他从将作监的百忙工事中匆忙走一趟,没润过喉咙,这口根本开不了。
也别想他开。
他笑说告辞。
“孙敬修!”
林天启在身后,得不到应,气急,扬了他带来的东西,胸膛起伏,怒意难消。
也不多时,御史台便收了一封弹劾信,信件弹劾将作监的监丞孙敬修在建设林园时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有辱圣恩。举报人来势汹汹,也言之凿凿,把将作监弄得人仰马翻,从里到外肃清了一番。
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孙敬修只被停职了三个月,无损而出。
夏初,曹州通判接了诏令,到开封任职赤县县令,初来乍到的人下帖请了汴京城名人,到他新舍共饮,贺弄瓦之喜。
孙敬修也在被邀请之列。
在席上,他见到了同被邀的林天启,新任的文县主簿来到他身边,讪讪薄情,明知故问,“孙大人,别来无恙?”
孙敬修幽然也回,“先祖庇佑,又御史台明察秋毫,还难得休个长假,倒也尚可。”
林天启冷哼了声,“下次可别再骗人了,孙大人。嫁娶乃是人生大事,可不是自己拿着一张八字就能强求的。你脸皮可真够厚啊。”
是无故被挑拨了。
现在想想也觉可笑。
而孙敬修也真是不敢再小瞧身边人了,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小小举人,也以为他玩物丧志,却没想到他结交人脉,是谋划着党派事,还鼓动一帮文人搅动朝上雷雨,不容小觑。
还好他孙敬修没干过贪污受贿的事,才一点事也没有。可那么大的将作监总有人身形不正,在这一波肃清中下了马。
托了林天启的福,他还得重新修订将作监的《法式》,厚厚一本,如两块砖,费了他不少的心神。
这一连串的事,也耽误了他谋划苏瑶。
两人谈话间,有人来向林天启敬酒问候,林天启闻声而起,孙敬修低头小饮,不着意从衣摆下踏出一步。
林天启被绊了下,身形不稳,酒都撒了出来,泼到了对方身上。
林天启幽幽咬牙,回瞪,“孙大人,不是不屑我小孩把戏吗?”
孙敬修喝着茶,说,“有时想想,这种把戏虽上不了台面,可却也好玩。”
令人愉悦。
“你!”
两人你来我往,你死我活,却也没有一个人在苏瑶那里落得半点好,说话间隙,他们就看见了同出席的苏瑶。
两人目光一起随着,看着她拿了个锦盒,奉给了那新上任赤县知县的夫人。她蹲下身,低头同那夫人仔细地说了绣花的纹样还有其典故的出处。
知县夫人抱着满月的孩子,给套上了虎帽虎鞋,还裹了苏绣工艺的锦被,脸上是被讨好的笑,夫人招了身边的人,喊着给赏。
丫鬟给了点铜钱。
知县大人伍存仁在夫人身边,看了眼打扮得精灵的孩子,心情大好,瞧见了丫鬟只赏给铜钱,觉得差点意思,有失风度,就让苏瑶上他跟前去。
从夫人的发髻上,他拔了个珍珠簪子给了苏瑶。
苏瑶领赏说了谢,面上有光。
可,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却高兴不起来,同时蹙眉。
林天启捏着茶杯边缘,缓缓用力,问,“你看见了吗?”
孙敬修压着指腹,凝了眉心,同样不快,答,“嗯。”
那知县在苏瑶拿赏的时候,趁着夫人和丫鬟没留意,划过了苏瑶的手背,还停留了会,拍了拍。
真是狗东西!
而苏瑶却没什么厌恶神色,说了谢,抬了一双秋水眸子,不深不浅地看了那伍存仁,眸光里给出了不曾分给孙敬修或者是林天启的柔媚娇羞。
碍于身边有旁人,她也掩掩藏藏的,拿着手帕子遮脸掩饰,而后就先往后去,进了内席。
座上的伍存仁则心魂都被勾走似的,有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面前夫人,没多两句,他心思都在手中的一抹茉莉香中,魂牵梦萦,找了个借口,也随着苏瑶走过的廊桥追随而去。
哼。
龌龊!
席下的两人同时发出不屑。
而后转头互相看了眼,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想着同样一件事。
酒杯互碰,同结盟义。
孙敬修先站了起来,跟去。
林天启也要去,但是这个酒席里,认识他、赏识他才气的有点多,三四个文人举杯落在了他面前,同他寒暄。
他只能心气浮躁地先应付。
-
苏瑶骑了马,罩着披风,一路从伍府奔驰而出。
风吹得她衣衫烈烈,她听着耳后追出来的马匹声,更加踢了马腹,挥鞭往城外走。心中有成竹,是一点没想回头。
道上没人,她扬尘,急奔。
到了深山密林里,她从马上下来,脱了披风,转身看着跟来的伍存仁,笑着、半蹲了个礼,“伍大人。”
伍存仁从马上下来,眼里只有这美艳绝色的小娘子,心头服软。从前在曹州到访过林知州府上,见过她一面,便放在了心中,没想到念念有回响。
林佑安死了,她现在成了寡妇,还同他示好。
“你可真会挑地方,这地方,任谁也不会来。”
他甚是满意。
伍存仁憨笑,往前两三步,醉在了苏瑶弯月般的笑意里,不知方向。
小娘子向他哭诉,说自己孤苦无依,住着破瓦房,绣花绣得十指纤纤都破了,日子过得很苦。
他明白,年轻小娘子是需要个男人来疼了。
伍存仁心热,甩了马鞭,急急靠近。
想证明,那个人该是他。
却没见到苏瑶和他招手,让他来,低了头,嘴边的笑却在顷刻间换了,只有恶狠,幽幽无意说着,“是啊,这地方就是要没人,才好啊。”
才能让她讨亡夫的债。
让她在汴梁城里步步为营的心血没白费,才能勾出这个为了官位,而害了同僚的恶贼!
林中鸟惊飞。
孙敬修在林中找着,跟丢了伍存仁,着急万分。
而后听见密林深处传出一声叫,他心里暗暗盘着最坏打算,悬了马头,往有声的地方去。
等他到了,就见伍存仁落在捕兽坑里,而苏瑶冷漠地站在了一旁。
坑里毒物侵蚀伍存仁,四处蔓爬,慢慢地,血肉被吞噬尽,露了刺眼白骨。伍存仁求饶,老实交代如何害得林佑安坠崖,在坑里唉声痛哭。
苏瑶冷眼旁观,感同身受他的疼,却痛快说,“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答应了她会归家庆小叔郎生辰的人,不会醉得不知方向,更不会醉酒走山路,身边不带随行小厮。
除非,有人害他。
是知道了林佑安得了诏令即将要调回汴京,官升一级,心生了妒忌,下了毒手,甚至还拿了他的随身玉饰给了夫人佩戴,如此丧尽天良、无法无天。
既然如此,她便也要让伍存仁恶有恶报。
所以她坦坦荡荡,不遮不掩,见了孙敬修来,她只轻抬了眼,又垂了眸冷漠看着坑内人,眼里被血染红,却仿佛事不关己地说,“孙大人,再等等行吗?再一刻,等毒入骨髓,他就无力回天了。到时候,你报官吧,我会跟你走的,不会反抗。”
林内,天色忽变。
孙敬修眼眶蹙起,心里无从盘算,想着到了跟前来会是风花雪月男女交缠的场景,可没想到是这样无法收场的局面。
他悬了马绳,马儿闻到腥味,躁动不定,不安地踏蹄。
这里荒无人烟,林里起着障,日光透不进,密密盘结的百年树枝缠结得像蛇虫,到处透着一股黏腻和死亡气息。
只一瞬,他喝了一声,用力一踢。
马儿受力往前跨去,到了苏小娘子面前,他低身一揽,将人带到马上,呼吸沉重,随手也将身上披风盖在了她身上,只说,“开什么玩笑,现在就走!”
男人力大,小娘子纤瘦,理应不费劲,可孙敬修抱起她时,臂弯浮,简直快无力。
他将她压在怀里,更是磕磕绊绊。
可也死命咬紧了牙关,紧紧悬住她的臂膀,将她护在怀里,不让她脱离,急马奔走。
尘嚣落在身后。
他只想小娘子能平安,且顺遂地过完下半辈子。
其他念想全无。
急急马蹄声渐远,密林树影斑斑,里头本就也危险丛生,是无声无息地埋葬了所有阴沟窜行的蟑鼠。
-
男人的胸膛极热,驾马奔走间,他的热气喷涌在苏瑶的脖颈上。
她转头看了眼挥鞭疾驰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他已额间汗淋淋,下颌绷着,手也悬紧着,磨出了血痕,却也没停过路程。
带着她,穿出密林,路是往汴河的西侧去的。
一路上他们话语没有。
到了地方,他抱她下马,掀了罩得严实的披风,他甩手直接扔进了河道里,又牵了她的手,往岸边停靠的船只去。
船主是他以前的学徒,不用招呼就让他带着她进了内厢。
可他也高声地与人攀谈,说带了个小娘子来赏河上雨景,让安排些茶水和瓜果。
船主应声而去安排。
随后船只飘荡在汴河上。
雨一落,坠重而行。
噼里啪啦的雨拍在窗扉上,两人裹了细雨进门,都狼狈得有些不堪,雨水都浸透了衣衫,氤氲了一大片,没入肌理。门关上了,孙敬修抓着她的手也一直没放,就怕丢了,紧紧悬握着。
“孙大人?”
一声唤,将他从沉沉意识里召出,他抬了眸,盯着眼前人,不自觉地将脸埋进了她颈肩。
苏瑶没动。
可越安静,他的呼吸却是越来越平静不了,刹那间,托起了苏瑶,放在了茶桌上。
似是气的,也似是无奈。
他长叹一声,郑重地叫了她一句,“苏瑶。”
以前喊过苏小娘子,可从来没有这样认认真真叫过她一次姓名。
无锡县来的小娘子,姓苏名瑶,一到了汴梁城,就是别人妇,惯上了别人姓。
苏瑶受了惊,忽地悬空,平衡不了,手紧扶在他肩头,而后在他手臂里平缓着,“大人做什么?你这是带我去哪?你......”
两个人同在错乱无序的呼吸下。
乱在了一起。
视线也纠葛在了一起,以前未探究到的情谊一一浮现。
孙敬修在她还开口要问的时候,斜了脸,吻了上去,吮了软,他撬开齿贝去尝蜜,微垂的黑睫掀起,朦朦胧胧地看着眼前小娘子。
她眼瞳颤,手抓着他衣衫,心里受震,却也没拒。
他于是没回答她问题,更胆大地搂紧了她腰肢,让她贴到腹部来,再次悬空。
吻声密密。
雨势渐大。
船只吃水浮荡,船家穿着蓑衣斗笠,撑着长杆,调整了行进方向,进了白桥下的涵洞暂歇。
来客说好要看雨景,可雨势滂沱,都不好行船,汴河水更是起伏弄波,一时间难以平静,只剩躁动。
更别说船舱内了,肯定晃荡,人站都站不安稳了。
而也的确,船内,人跌跌撞撞,苏瑶悬空了足,重新被放在了桌沿边,是坐也坐得不稳。孙敬修抓着她腿根往他那靠,用力得,掌面都在她身上留了红痕。
水声潺潺,天边乌云在急速翻转,酝酿着下一场的态势,抵挡不住,汴河上,雾气裹挟着湿润水汽,没入一场疾风骤雨中。
也,终于有人得偿所愿,让娇嗔都真切落到了耳畔边,不用空寂一颗心,无处安放了。
转眼闰八月,汴梁城里杨柳低垂,雀鸟从汴河低飞过,沾了粼粼发光的河水,又爬上枝头,用喙捋毛。
蓬头船破了浮满绿荷的水面,撑杆而来,惊飞了雀鸟,停靠在了青石岸边。
岸上,红衣簪花的媒婆在等着,遮阳的团扇放到了胸前,扑扇着热气,说着可让她好等了。
抱怨归抱怨,却也喜庆着一张脸,招呼着身后的一帮婆娘,分担分箩筐,将船只上卸下来的东西装好。
系上了红绳红带,她摇曳着步伐,左扭右扭,招摇过市,朝着城南的一间百年屋舍走去。
门口,小黄狗先迎了她,朝着她绕走跳跃。
媒人婆碰上了也同样来贺喜的房东家主,停下了脚步,聊上了几句,她是汴京城里有名的媒人婆,经她办的事,都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夫妻和睦。
两人喜气满满的说话,拿了两三颗糖往嘴里嚼。
是的,将作监的孙敬修大人要娶邻家小寡妇,呸呸呸,是苏小娘子为妻了。
八字合了,庚帖交换了,聘礼今天就送上。
虽然他们两个人就住隔壁,可是孙大人吩咐了,礼数一概都不能少,而且还要大办特办。
聘礼都招来了数十人来担,车马都快装不下。
下聘礼的队伍绵延了数里,可真是热闹。
门外两人说了两三句,想先进门讨酒喝。
房东家主站在门口,抬眼打量,说,“可大好的日子是怎么回事,不是让苏小娘子得先准备好鞭炮挂门头吗,怎么没挂?”
媒人婆抬头,也奇怪了,“不是也让孙大人准备好喜庆的对联贴门上吗,怎么也没贴?”
两人进了门,也没见到席和宾客。
再往内,静静悄悄,推木门而进,更是不见孙敬修和苏瑶。
吹吹打打的动静还在继续,邻里争相来看。
奇了,怪了。
即将要喜结连理的新郎新妇却是不翼而飞了。
“这汴梁城的怪事还真是年年都有。”媒人婆和房东家主说,“前有受诏令的两赤县知县先后殒命,官位被人嫌晦气,久久空悬,还有丰乐楼头牌雅月姑娘一把火火烧了丰乐楼的牌坊,五伤两命,只为同人争个侯爵的赏。现在......”
“光天白日,良辰吉日,还有说好要喜结连理的一对佳人,礼来了,人却不见了。”
“稀奇,稀奇,真是稀奇。”
但银两收了,媒人婆倒是不管了,放下了东西,他们悻悻而出。
热闹瞬间地偃旗息鼓。
却也不知道。
在新晋大理寺理事林天启大人的府邸中,原本有喜事的两人被请去当了座上宾。
苏瑶被管事请进了门,带进府内,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娘亲,见着她柔弱苍白的脸庞,又一头乌丝变成了银发,抱着亲娘痛哭。
而孙敬修被冷落在了一旁,看着他们无锡的旧人说起往事,眉目温情,自成了一个圈。在其中的林天启转身交代了下人几句,留了母女两人继续说话,他摇摆着骨扇,缓缓落在孙敬修身侧,又给他添上了一则汴梁城的怪事。
“前曹州通判伍存仁宴饮到一半,扔下宾客妻子,骑马外出。待下人去寻,却是落入了悬崖,只剩了衣物挂枝头,尸骨无存。”
“后不远处的山体坍塌,道观高塔.崩毁,孙大人承接了工事,却是建议重造地基,挖土数尺,大费周章。”
“孙大人,你说这怪还是不怪呢?”
孙敬修品着,扯了扯唇,“你也说是天灾了,我奉令尽人事,哪里怪?”
“至于曹通判,人有旦夕祸福,难道要怪天吗?”
林天启坐了下来,斜靠圈椅,转着手中的茶杯,眼里看着苏瑶,才知道她当初翻脸不认人是为何,此刻心里惬意,有暖暖温流划过,只等着机会再去认错,修复关系。
他倒转了空的茶杯在梨花木茶几上,袖中有盘查出来的一些痕迹,但他没展。
只让茶杯转出了空鸣,余音绕心。
抬了凌厉的眼,说,“你我心知肚明。”
-
再不久,林府宅邸新修。
苏瑶的娘亲来瞧新落成的屋宅,沿着中心湖,走到了西边宽敞大院里,里头花草新栽,新竹落在其中,十分雅致清幽。
但院里的三间屋舍,皆是主房装饰。
她奇怪,“这是谁的院子,怎么这般布置?没主次之分?”
随行的丫鬟答,“这是苏小娘子的院子,图纸是孙大人把关的,说是之前租住的屋舍太小了,苏小娘子一直不够用,这回儿不想委屈了苏小娘子。”
“这孙敬修可真是有心了。”
“是呀。但是,这院子花的可是林大人的银两呢。他也说,无论花多少,只要苏小娘子满意了,笑一笑,千金万银都使得。”
苏瑶的娘亲笑说,“这小叔郎,也是一样的有心。这苏瑶啊,比我有福多了。”
两人说着,打量着门栋,上头一笔一画皆是营造里的高端手艺,雕花设柱,彩画配件都是一等一的好,但府院实在太大了,一天看不完,他们只沿着西边看,都已经半天过去了。
“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好,我扶您。”
他们刚关上门,院内,飞檐边,细嫩的竹片落入窗内。
一间屋里,梳妆台上放着金步摇,旁边有各种的簪花银饰,另一间屋里,贵妃榻上放着只完成了一半的苏绣,上头绣有金线的鸯一只,栩栩如生,还剩旁边挨着的鸳未成型。
还有一间主人房,衣衫还没来得及整理,堆叠在了一起,有从六品的绿色官服、还有从五品的绯色官服,中间夹杂着三四件粉蓝罗裙。
一条穿插其中的红色绶带垂在梨花木床榻边,随风在其中摇摆,没有主心骨,荡来荡去的,自有韵味,而不可说。
又一阵风进,吹了窗扉,也吹扬了薄衫,缠落在一处,瞬时都分不清你我。
外头起了阵阵风。
乌云遮日,云流快速翻滚,似又有雨要下,可屋瓦坚固,是再也没有雨漏入屋内,扰人清梦。
也再也不会有隔墙窃听的潜伏黑影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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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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