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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愿与尔相伴,共度春秋。”

寇听雨穿着如此繁复的礼服,又穿着花盆底,行动自由立时受到了限制。

只乖乖坐着等待吉时,到了时辰被李妈妈王妈妈半扶着由空灵阁走向饮墨轩。

饮墨轩中,寇衡与两个儿子及旁支的表亲们或坐或站于前厅正堂,寇听雨到后,仪式开始。

众人纷纷入座,寇衡先行致辞,而后大娘子上前,寇听雨跪在蒲团蒲团上,大娘子亲手梳头将她头发盘成花朵形状的发髻,形似盛开的牡丹。拿过发笄,插入牡丹髻中。

寇听雨向坐于上首的二位双亲叩头行礼,敬茶。再向两位兄长嫂嫂敬茶,至此礼毕。

来参加及笄礼的亲友宾客们送予寇听雨各式各样礼物,有首饰、衣料、笔墨书籍等物。

寇府设大宴款待众宾客,直至宾客尽欢黄昏时分才渐散去。

*

礼成后寇听雨在饮墨轩留至黄昏时分,送走兄嫂后回到了子午阁。

换下了繁复的礼服,寇听雨坐在圆桌旁指挥着女使归置各个礼物,一边揉着脖子敲打着小腿缓解半日僵硬与酸痛。

“郎君来了!”听到外头院子通报,寇听雨满眼期待地望向门口屏风处。

寇听雨看到景熙与阿川绕过屏风进了内屋,景熙一只个胳膊抬起仿佛在抱着什么,用另一只手的宽袍大袖盖住窥探不得。

后头阿川离景熙远远的,似是忌惮景熙怀中之物般。

寇听雨藏不住好奇心了,立刻起身跑到景熙身前站定,一脸好奇地盯着景熙的手臂,抬起手跃跃欲试想掀开盖着的袖子又不敢的样子。

景熙近距离瞧着寇听雨的脸庞,轻声道:“小雨,祝贺你及笄礼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不知你是否欢喜它。”说着将右手宽袖移开,露出了左手托抱的一团雪白。

寇听雨看清的同时“哇噢!”的大喊出声,惊喜异常。

原来是一只金瞳白猫!

寇听雨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景熙:“谢谢你,景熙,我很喜欢!”说完就要上手抱到自己怀中。

景熙忙道:“且慢,先不急。你要先试一下是否会起疹,阿川碰到它就会全身痛痒而后起一些红色的小疹子,极是难受。”

“你先摸一下罢,它比较温顺不咬人,是一只四个月的小猫儿。”景熙将手臂往前递了递,示意寇听雨先用手摸一下。

寇听雨闻言直接道:“放心啦!我不会像阿川那样过敏的!放心交给我!”伸出两只手臂从景熙怀中欲挖出猫儿。

景熙无奈,两手托起猫儿递到了寇听雨的怀中,提醒道:“它还没有名儿,你给它起个名儿罢。”

寇听雨小心怀抱着雪白柔软的一团,见它正用金色的双瞳盯着自己,瞬间想好了名字:“就叫金雪儿罢!”

景熙莞尔,提醒她:“若是明日你起疹子发生过敏,你要告知于我,身子更重要。”

寇听雨笑吟吟点头道:“无碍的!我想与它举行结契仪式,你也要来!”

景熙粲然一笑,道:“好,我来见证。”

翌日,寇听雨将金雪儿抱去饮墨轩给寇衡与大娘子看,寇衡竟然极是喜爱,支持寇听雨与猫结契。反而大娘子似是欲言又止,最后才道出具体缘由。

大娘子少时也曾养过一只金丝虎儿橘猫,极是喜爱。只是养了不过几年,就病死了。大娘子极为伤心,低落了许久才缓过神儿来。从此就不再养了。

大娘子道:“阿娘是怕你太喜爱它,它反而受不住这等福气早早去了,最后伤心难过的还是你呀!”

寇听雨道:“阿娘,我晓得的。与宠物的感情和与人的感情很相似,难以割舍。但猫儿狗儿的寿命本就比人要短许多,我只要在猫儿还活着时好好对待它,让它一生吃好喝好玩好睡好,顺便陪伴我,即便最后仍旧离开我,我也能够做好准备坦然接受。”

寇听雨轻抚着金雪儿的背脊,继续道:“毕竟早知是必然结果,那我看开一点便可以。放心啦阿娘,不论它能陪伴我多少年,我都好好对它,我们都不会后悔的。”

大娘子瞧着寇听雨讲得头头是道,极有条理,仿佛一个成年女子模样。大娘子恍惚了一瞬,那个猴子般的小女儿长大了啊。

寇衡在一旁抚着胡须听得连连点头:“是了!小雨说的不错。是这个道理,我们人活这一世与猫儿也是相似的,不要太过在意反失了勇气。”

又对寇听雨道:“小雨,既然你想得如此周全通透,想必你也都想好了,那就结契罢。”大娘子含笑亦是答允。

寇听雨欣喜地回到空灵阁,叫女使们准备与猫儿结契的仪式物件,欲叫青竹去子午阁将景熙请来。

小菊听到,猛地拉住抬步往外走的青竹袖子,对寇听雨急急求道:“小娘子,我去请罢!我想去……”

寇听雨揶揄地看着小菊不吱声,小菊先是脸红羞涩低下了头,又猛地抬头双眼亮晶晶地直视小娘子说道:“小娘子,我欢喜阿川!”

寇听雨听到此话惊得呆住,然后大笑起来赞叹道:“哇!小菊!你好勇敢!我为你骄傲!你这桩心事包在我身上!哈哈哈!”

寇听雨上前搂过小菊红透的脖颈,啪啪地拍打着小菊的肩膀处,一旁的女使姐姐们皆嬉笑着先行恭喜小菊,窘得小菊头埋到了胸口。

“好啦!你去请罢!但阿川对金雪儿过敏,你就不必请阿川同来了,哈!”寇听雨继续揶揄小菊道。

小菊埋着头赶快跑了出去,寇听雨看着小菊的背影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

【小菊自小就是大宋的女使,她都这么勇敢……】

【那我……是不是要加快脚步?】

【在大宋我已成年!可以谈恋爱了!不成亲也要先谈几年恋爱!】

【是不是应该向小菊学习?】

【我要不要先表白?】

【景熙不会拒绝我的吧?】

【这么一想就有点忐忑了呢……】

【哎呀……该怎么办好呢……】

寇听雨挠头苦思,之兰见梅青竹已将香案挪到了子午阁正厅中,上面放了一碟子小鱼干儿、一碟子鸡肉碎,还有一碗羊奶。

景熙随小菊很快到来,身上穿着比较正式的黑色袍服,头戴玉冠,一副翩翩公子的好模样。

寇听雨见景熙已如此装扮,也转回屋内换下了常服,穿上一套白色大袖衫,抱着金雪儿来到香案前。

景熙立在一旁,看她将金雪儿放在香案上,问她:“你有祝词没有?”

寇听雨愣住,沉吟片刻后道:“有,刚刚想好了。”景熙见金雪儿闻了闻小鱼干儿后开始吃,示意寇听雨可以说祝词了。

寇听雨柔声对着金雪儿说:“灵猫在上,今日吉时,愿与尔结契。尔乃灵物,我心所爱,愿与尔相伴,共度春秋。”

说完将一个打着活结的项圈套在了金雪儿的脖子处,金雪儿刚戴上初时不适应,用爪子拨了几下,转头看了看正摸着轻抚它的寇听雨。

人猫对视了片刻,金雪儿放下了猫爪,用头顶蹭了蹭寇听雨的手。至此,与金雪儿结契礼成。

景熙祝贺她从此后有金雪儿相伴,寇听雨闻言意味深长地盯了盯景熙,送走他后,寇听雨抱着金雪儿躺在床上琢磨起下一阶段的养成计划来。

子午阁,身体年纪已十七岁的景熙在书房看兵书,只是阿川发现郎君的书页好似很久没有翻过去,阿川猜测许是太晦涩了?

而景熙正神游天外,回忆前世……

*

前世此时,亦是小雨及笄礼过去不久。

七月初七乞巧节时,小雨会邀请自己一起看星星,去蔡河边放河灯逛市集,更重要的是,回府前,小雨会问自己一个问题,一个如今来看非常重要的问题。

前世此时的自己对小雨本是有情义的,但那时自己正沉迷于二程兄弟所创洛学说无法自拔,官家与派来的老师皆推崇的学说,自己亦是。

以致他认为寇听雨种种毫无道理的反常举止违反官家提倡的理学之观点,由此认定她不适合做他未来的王妃。

于是他违背内心,拒绝了她。

在那之后,寇听雨再也未来子午阁寻过他,没过多久官家即下了旨意将他真实身份昭告天下,封翊亲王,赐翊王府。

后来王府落成,他搬出住了近十年的寇府,与她渐行渐远。

如今的他,早已下定决心只要她,那么乞巧节过后,与前世相比最大的分岔口就开始了。

此后会如何,二人未来会如何发展,他已无从知晓。

景熙突然有些惶恐。

*

七月初七,寇听雨将自己打扮得花儿一样,见梅给她梳了很是复杂的双蟠髻,上头插着金钗与珍珠点翠,搭配浅粉纱质襦裙,长裙只两层,内侧为白色底衬,外头是半透纱粉裙。

眉间贴着花钿,耳间摇曳珍珠耳环。

为了今日游玩多多走路,寇听雨穿着鞋跟最低的马蹄底绣花鞋。

她已提前与景熙约好今日行程,下午申时一起出门去七夕市集游逛,黄昏后去蔡河放河灯,最后看星星,找一找牛郎星与织女星。

寇听雨约景熙时难得的紧张,快速与景熙说完等待答复,她见景熙一脸难测的表情,桃花眼儿都已微微睁大了一圈,还好最后他回她:“好,我陪你去逛集市、放河灯和……看星星。”

景熙说到最后时,声音立时低哑了几度。寇听雨眼见他微凸的喉结在最后大大地起伏了一下。

寇听雨狐疑,他是预感到了什么还是自己紧张得疑神疑鬼?怎么他的表情和说的话都有些意味深长?

景熙看她微歪着头疑惑打量他,立刻恢复往常表情冷淡有距离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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