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听雨拍拍景熙的肩膀，示意他放下自己。景熙松开双臂将寇听雨放在地上，但寇听雨没有放开手，径直再次上前搂住了他。
寇听雨将全脸埋在景熙的胸口大口吸了几下，闷声说道：“想你了嘛，想来抱抱你。我猜你一定也想我了，就来啦！”
景熙嘴角上扬粲然一笑，搂着寇听雨抚着她的长发：“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想念你了。”
两人说了会儿悄悄话，景熙送她回空灵阁的路上，仰起头一起赏着银镰月，争相念起与月相关的诗词。
到了空灵阁院门口，景熙拉住寇听雨与他挥手道别后，转过身的手，一用力将她拉到身前。
寇听雨见他弯腰朝自己慢慢靠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
感觉他的脸贴在了她的脸上，她鼻尖好似触碰到了景熙大氅的领子。
她颤动着睫毛睁开了眼睛——
这一刻景熙微凉的双唇贴在她的脸颊，片刻向后退去，眼波流转间推了推她：“进去罢。”
寇听雨本以为今夜会初吻，谁知只是亲了亲脸颊，她撅着小嘴儿，只纠结几瞬后不堪示弱地拽着景熙的衣领令他弯腰靠近她。
她踮起脚学着他的样子先贴了贴脸，然后撅起嘴巴很是大声的“啵儿”地亲了他脸颊一口，朝着他的耳朵低语：“晚安。”
景熙直起身子，学她道：“晚安。”
景熙回子午阁的路上，又抬头望了望月亮，回想起前世里第一次亲脸，是在乞巧节之前。
*
那时正是课间休息，他前一日看书入迷睡得晚了些，那日课间时趴在案上打盹，她当时并未在房中。
他睡得半梦半醒之时，感觉到脸上有异样感，同时闻到了寇听雨身上的香气。
他没有立时睁眼醒来，继续装睡着，随即听到她喃喃自语着：“哎呀长得真是好看”“睡着了也这么好看这么养眼”“我偷偷亲一下不要紧罢”“现在不亲以后万一没得机会了”。
而后景熙就感觉到寇听雨微凉的嘴唇贴在了他的左脸颊。
他慌得不知如何面对，就接着装睡不敢醒，直到后面夫子叫醒了他。
他后来认定寇听雨实在是与众不同，行为过于大胆，即便自己对她已然倾心，还是不愿承认自己的真实感受……
如今这一世的景熙望着镰月，心绪翻涌不止……
*
冬去春来，上元灯节过后一日，寇听雨从已嫁人生子的见梅处得知，在汴梁城景灵宫东边儿有一家“长庆楼”，里边本是专供大宋官员们廊餐，她听嫂嫂说过，那是大哥二哥下了朝会没机会归家用饭时，偶尔会去的地方。
见梅随着院子夫家出门办事时一起去尝了一尝，里边有一类叫“签菜”的吃食，就是将各种食材串到竹签上烹制熬煮，吃法很是新鲜，见梅想到了自家小娘子，专程来告知于她。
寇听雨一听，惊道：这不就是“烤串儿”？大宋都发明烤串儿啦？
寇听雨跃跃欲试，只待到了春分社日，赶在寒食节前去尝一尝。
自寇听雨去年及笄起，就不再一道上课了。
景熙每日里比寇听雨繁忙许多，官家时而派来某位夫子先生来教导，隔段时日又换一位。
据景熙说所学类目较多，如《资治通鉴》《贞观政要》此等与朝堂相关的大朝会仪轨、祭祀流程等。
景熙于颜体楷书已学精的前提下，要进行二王行草书法的练习。同时还要学习《九章算术》进行田亩计算，以及学会观星辨向、历法推算。
寇听雨乍听之下头大如斗，十分佩服景熙日间如此繁忙的课业中还可留有空闲常来空灵阁找她。
景熙一边则胸有成竹，毕竟二世为人，对于前世已学过一遍还有后期实践经验的东西已是了如指掌，能做到游刃有余。
只其中军事兵法一事，景熙认识到前世里重文采而轻韬略导致的不良后果，这一世唯有暗中重点学习此类。
景熙的休日已与当今朝中官员皇子同步一致，社日这一日亦是休沐日。
寇听雨提前约了景熙，到了社日这一日，二人于黄昏时分分别乘坐轿子前往景灵宫方向。除轿夫外，随行之人只阿川小菊二人及两名院子。
寇听雨如今十六岁，景熙已十八岁，身量已与成年人无异。寇听雨身量在女子中已属高大一类，耳朵达到景熙的肩膀处，二人身高差还不曾拉得太大。
寇听雨暗中观察过，景熙的手脚皆长，小腿也长，目前这个身量应是还未完全长成，估计还要再窜一窜的。
寇听雨估摸景熙的最终身高应是在一米八接近六尺左右，这在大宋男子平均身高为一米七的基础上整整高了十公分，内心对景熙已是满意得做梦都甜滋滋了。
而寇听雨本人身高已达到一米六五以上，二人身处大街人群之时明显皆有鹤立鸡群之感。再加上二人容貌皆盛，不戴帏帽或幕篱纱巾遮挡必会引起骚动。
于是二人早已习惯如何在大街上不被人群注目而达到出行目的。
此时二人打扮平常，戴着帏帽，寇听雨身穿仿若男子般的褐色袍服，与景熙站于一处时被当作了他的兄弟随从。
寇听雨初试此装扮，见到如此效果甚是得意，打定主意日后都将如此装扮出门。
二人到了长庆楼中，寇听雨点了许多支签菜，有串羊肉的，也有串着蔬菜瓜果的。
寇听雨见旁人都是在一个锅中煮着吃的，类似川渝串串香的形式。灵机一动叫堂倌儿拿来一盆烧红了的炭块来，堂倌不明白但见贵人有命也不阻拦，将后头正煮茶的炭块挑了几块放置瓷盆中端了上来。
景熙已习惯寇听雨的突发奇想，在一旁细细端详着寇听雨接下来要做什么。
寇听雨也不解释，叫堂倌再拿来一些炖肉的油盐与茱萸辣子和花椒末儿来后，在羊肉串上涂抹了一些油盐，拿起两只签儿握在手中伸在炭盆上方，还示意景熙也这样做。
景熙照本宣科，拿了两串在炭盆上烤制起来。
旁边不远处桌上的客人们见此种新吃法，纷纷朝着这头探头探脑，等待寇听雨这一桌的食物入嘴反应。
寇听雨一边举着一边手腕转动着全方位烤制，景熙也有样学样。
待寇听雨这两支烤得差不多了，寇听雨将签子收回来放于一手中，另一手将花椒末儿及茱萸辣子均匀洒了一点儿在上头，试着放入嘴中品尝。
此时的长庆楼中大部分客人都在偷偷观察寇听雨这边，在寇听雨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后，纷纷大喊堂倌照样拿来炭盆和其他佐料等物。
景熙看寇听雨一脸惊喜和满足，问道：“味道很好？”寇听雨连连大力点头，口中不停顿地继续吃着，手上也未停继续烤制着。
景熙吃了一口仔细尝了一尝，口中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和感觉，初尝之时觉得奇怪，再细细品尝下去就有些上了瘾般想继续吃下去。
景熙见她吃得小嘴儿油光满面笑容的模样，笑着拿巾帕去擦拭她的嘴角。
寇听雨吃了四五串后口渴，又不想再喝茶，于是叫来堂倌上著名的“瑶泉”酒。
景熙闻言看着寇听雨的眼睛，寇听雨感受到了景熙眼中透着的不赞同，朝他低声撒娇儿道：“我就喝一点点好不好？”
说着用右手比划了一寸的厚度，“就一点点，好不好嘛？景熙——有你在我不怕的，我想喝嘛……”
景熙听着她娇软的嗓音求着自己，心头软了大半，将她面前堂倌端上来的酒壶拿到自己身前，朝寇听雨要来她的小酒杯。
寇听雨拿到景熙亲手给她斟的浅浅杯底的一点清酒，撇着嘴抬眼瞪了景熙一眼，而后一仰而尽。
刚入口有一点苦味和辣味，咽下去后口中留有一丝丝的甜味，喉咙到肚中的通道整体都暖烘烘的。
寇听雨极其满足，低低打了一声酒嗝儿，看景熙惊讶地双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景熙仔细观察寇听雨的状态，见她久久未见酒醉失态之状，这才放下了心。
席间寇听雨趁着景熙叫堂倌时偷偷又喝了几口酒，于是在回府路上，景熙才惊觉，她醉酒了。
寇听雨不觉得自己喝醉了，她觉得她是微醺的最佳状态，心情好又不伤身。
坐在轿子中快到寇府时，寇听雨坐不住了，掀开轿帘叫一旁的景熙，景熙被她叫露面后，见她兴致勃勃地问他：“景熙景熙，我想给你唱歌，是我最喜欢的一首了，嘿嘿，是一首情歌，我给你唱好不好？你想不想听？”
景熙还未回答，就听寇听雨已开嗓哼唱起来。
景熙无奈吩咐轿夫们再快些走，一边朝着她的方向倾身附耳仔细听，奈何他只听得到一点节奏音律。
直至到了寇府偏门下轿之时，与她手牵手并肩而行时，他终于听清了词句……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景熙倾听着曲调和词句，忽觉莫名有些感伤，他偏着脸端详着她，瞧她双眼似看他，又不似看他本人的眼神，心头揪紧。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寇听雨唱到最后一句时，望着景熙听懂了的动容模样，咧开嘴笑着眨了眨眼。
景熙见她对着他唱完最后一句，笑着眨眼间，两行眼泪顺着寇听雨的脸滑落。
他听见她问他：“景熙，你陪我好不好？我们一起看细水长流。”
本章引用《红豆》歌词。
《红豆》由王菲演唱，林夕作词，柳重言作曲，辛伟力编曲，收录在王菲于1998年10月2日发行的专辑《唱游》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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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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