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好这些出院单据，去一楼收费口缴费。”
一沓纸塞进手中。
对面护士低下头，接起永远响个不停的电话。
李奈眼神恍惚。耳边回荡熟悉的冰冷机械音。
『末世系统连接肉身倒计时60秒……』
嗯？这声音又出现了。难道幻听还没好？
她奇怪地甩甩头。
脑子里的倒数声还在。
李奈转过身，决定回去找医生再看看。
眼神闲漫地扫视走廊上的人们，她发现今天人比昨天多。
前面堵着一堆人。
“医生，我儿子他今天好端端地吐血，是咋回事呢？”
“医生，我老爸也吐血，到现在都没醒来。”
“我妹妹也是。急死人了！”
“还有我家的两个老人，哇哇吐啊。不是说吃了药会好吗？”
焦急的话传进耳中，李奈脚步放慢。经过人群时，一股血腥味从病房门内弥漫出。
她偷偷斜视，地面血迹斑斑，雪白的病床单蹂躏一团，病人奄奄躺着，嘴角还在不停冒血。
旁边的病人都是差不多的模样，出气多吸气少，仿若一个眨眼就会断气。
整个病房的人都一起吐血？该不会是那病毒卷土再来吧。
李奈皱眉连忙捂住口鼻，正要离开，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冲出脑门，回荡在忙碌的走廊里
『还剩10秒……』
硕大的数字在眼前跳闪。
李奈头疼欲裂，耳鸣阵阵。身体忍不住贴墙，她环顾四周寻求帮助。
晕开的数字后的人们浑然不知。
有人察觉到眼神，只是对她奇怪一瞥。
鼻子嗅动。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1』
大数字抖动逐渐淡化。
李奈后脊背汗毛竖起，赶在两眼一抹黑前大喊：“医生救我——”
『您好！我是系统客服08。恭喜您成为第一个体验系统与人类结合首测的幸运者。』
李奈昏昏沉沉睁不开眼：恭喜什么，是恭喜我成为小白鼠？
『我给您简单介绍系统职责和惩罚。
一、无限制选定**宿主，辅助其完成四位攻略人物争夺宿主反目成仇任务。
二、保护宿主，死亡数超过三个，视为失败。
三、攻略对象出现死亡，黑化值达满分持续三天，七天无进展，都视为失败。
四、系统身份公开暴露，视为失败。
五、成功获得末世横行buff，失败则抹除存在。
末世模式已开启，现在，请您尽快选定宿主。』
选定宿主——
宿主——
李奈意识刚回归身体，惊恐慌张的吵杂声如海潮灌进双耳。
她捂着沉重的脑袋从病床上起身，缓缓睁开眼。
尽快选定宿主！
尽快选定宿主！
几个红色警告字眼在眼前不断重复闪烁。
不知是不是起得猛了，头晕眼花，脚一落地，人就斜斜倒在墙面上。
扶墙走向门，手握住圆头门把手。
半开的门往后拉。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咬人了！咬人了！”
“快跑啊！死人了！死人了！”
尖叫刺脑，人影重重，本就头晕目眩的李奈，顿感天旋地转，除了眼前一排红色字稳定不倒地闪烁。
她倚靠门框探出半边身子，发泄地对他们低吼：“是啊，我人要被你们吵死了！”
——一个强壮的男人飞快地冲来，将她撞进身后一个怀抱。
“妈呀，赶着投胎啊你！”
李奈回头痛骂完。仰头对身后之人说谢谢。
嗯？好臭。
一张五官扭曲的青灰色面孔泰山压顶，张开的腥臭大口几乎吞下闪烁的红字，两排牙齿连接的血丝根根分明。
李奈浑身一抖，“娘啊，什么鬼东西啊！”双手用力推对方的脸。
鬼东西的脸偏开，呆滞的双眼锁定跑过去的新目标张牙舞爪地追去。丝毫没注意到脚下四肢发抖匍匐前进的李奈。
请尽快选定宿主！
请尽快选定宿主！
“宿主，宿主，别宿主了姐们，我快没命了！开个挂用用啊。”
小心翼翼地爬过几具“躺尸”。
李奈发现他们都在吐血抽搐。
回头看刚才大声叫痛的女人，此时失去意识口吐鲜血全身抽搐。
她想起昏迷前看到的病房景象，跟现在一模一样。
三个月前，邻市爆发不知名疾病，从刚出生小孩到百岁老人无一幸免，病情很快扩散到周边城镇，一度引起恐慌。直到崭露头角的绿蔷薇公司开发新药物才得已控制。
李奈没有因感染疾病住院，却因走在路上被天外飞石砸住院。
福大命大，她并没有被砸死，住院一个礼拜后，心疼干瘪的存款赶着今天出院。
现在，她要是再不找个宿主，就要被这该死的喊个不停的机械音吵死。
现在，还是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再找。
抬头看一眼前面的通道口，双腿越过躺尸，正要起来时。
突然！有东西揪她的鞋子。
她扭头一瞧，发根雷击般立起，麻麻凉凉。
老天奶啊！横七竖八的躺尸们复活了！
李奈急得使劲拔脚，拔不动。
一场暴乱临近结束，走廊上除她再无其他活人，躺尸们重重叠叠，遮掩两头出口向她聚拢。
李奈深呼吸，随后弯腰解鞋带，手指抖动着将蝴蝶结绑成死结。
完球！
恐惧阴影笼盖头顶，低吼混着一股恶臭，一双双手伸来就要扒拉她的头发。
该死的！她蛮力拽下鞋子，顺势往后一躲，刚好撞进一扇病房门，两条腿使劲飞蹬“躺尸”防止扑来。
“姐，姐姐？”
稚嫩的童声在身后响起。
她仰头看到一个扎羊角辫，穿碎花裙，年龄三、四岁女童坐在地上，一双明亮水汪汪的大眼睛对她眨啊眨。
女童好奇地站起来，摆明是要向她走来。
“小妹妹快躲起来！”
仰躺在地上的李奈两条腿蹬“躺尸”蹬得更卖力。她能感觉到它们要闯进来的身体。
『警告！因宿主长时间未选定，系统生命连同肉身在三秒后被销毁。三……』
啊！等，等等。
宿主，宿主。
眼神慌张地乱飘，在最后一秒锁定好奇望着她的女童。
选她！
『1号宿主已确定，解除销毁命令。
30分钟安全光环开始生效。
末世系统正式上岗。
08客服代表统界祝您顺利辅助宿主完成最终任务。
再见。』
李奈坐起身，面对大开的门，“躺尸们”原地踏步仿佛被一堵透明墙隔在病房外。
视野右上角，显示00:29:15。
这就是安全光环啊？
啪！
果断一脚关上门，隔绝“躺尸”嗜血贪婪的视线。
还是隔着门安心。
她从地上爬起，快速锁上门。
安心加倍。
一转身，方才还隔着一段距离的女童，已坐在她脚前。
两节白胖的小手扒着她小腿。
“宿主？”她尝试地喊一声。
女童仰着小嫩脸，眼里懵懂。
“姐姐，我要奶奶。”
“奶奶？我没有奶奶啊。”
小女娃娃的年纪，应该不用吃奶吧。
女童嘴一撇，眼里含着泪，扣起自己的小肥爪，一抽一抽就是不吭声。委屈憋哭的小模样惹人怜爱。
“姐姐还是大闺女，真的没奶奶啊。”
李奈从来没跟小孩接触过，更何况是刚开始吃饭的小小孩。
她烦恼地拍拍脑门，再低头看女童，一串个人信息列出。
【宿主1号，乳名米米，3岁零9个月，性格乖顺隐忍，父母不详，刚出生就被抛弃，养母是医院保洁人员王奶奶，45分钟前确定死亡。】
李奈蹲下抱起米米，大拇指揩去掉落的泪珠。
“原来你是要找奶奶啊。”
米米看着她，湿润期许的眼神像条可怜巴巴的小奶狗。
李奈的心都快柔成水了。
“米米，你奶奶有事回老家了，她让我照顾你一段时间。”
米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奶奶会回来吗？”
女童黑白分明的瞳仁直直盯着她。
李奈撇开眼，“嗯，会回来的。”
脑海里提示有新信息。
默念接收。
眼前忽然空白，手臂上孩子身体的重量消失。
她整个人困在白色房间里。
一面白墙淡化，露出方才的病房，她以第三人视角微微俯视房内的一切。
三张病床靠一面墙，对面墙放置衣物柜，右面一排玻璃窗打开一扇，最靠近窗户的病床被床帘围住，底下露出四根细细的床脚，旁边垂落的米白色布帘静止不动。
但李奈能细微观察出白色布帘在动，极其缓慢地飘动。
李奈升起一抹怀疑，转移视角到病房外，“躺尸们”也是一动不动的
她特意观察几分钟，发现“躺尸”的脚向上抬起一毫米。
难道时间流逝速度放慢了？
再次返回主视角。
她恰巧听到自己一板一眼，毫无感情的声音。
咦？语速正常，完全没有类似放慢的异样嘛。
“温馨提示，宿主等级只有1级，90％功能无法开启，也无法开启3级主线攻略任务，请宿主抓紧升级。2级可点亮积分兑换商店功能。
升级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杀死丧尸。一个丧尸获取经验值50，杀死程度越难经验值越多。第二种，完成指定任务，任务等级越难经验值越多，现下指定任务是逃出医院，经验值3000，有额外积分。两者可同时执行，完成后经验值不重复。”
怀里的女童，双手抱住她面无表情的脸左顾右看，完全没听懂她嘴里吐出的一大串词。
白色房间里的李奈简直无语捶墙，真想吐站如木头的自己一脸口水。
『老天奶啊。她还只是个孩子啊，让一个才刚跑稳的孩子去杀嗜血吃肉的丧尸？拿什么杀？白嫩多汁的小拳拳？唉，压力好大，该怎么升级？』
一想到主线大目标是让四个反派争奶娃的爱而大打出手，李奈忍不住再捶两下充当电视机屏幕的白墙。
『系统与人类融合60％，暂时无法操控，请耐心等待。』
一句话跳到脸前。
操控？
李奈手尝试挥挥。
一个面板出现。
上面细无巨细地罗列系统的一切，等级，功能，任务，奖励，商品，系统特殊能力。
特殊能力？！
李奈双眼冒绿光。
点开。
【系统特殊能力：末世险恶多变，为更好保护宿主生命安全，系统可附体宿主代替操作，一天之内使用安全时效100分钟。附体期间系统肉身拥有无敌BUFF，只听宿主使唤。注意，超时将承受随机惩罚，每超10分钟，叠加惩罚力度。】
牛牛牛！
李奈高兴地手舞足蹈。
再看面板进度条62％，立即蔫了吧唧。
『好慢，啥时候能百分百。』
李奈忽感到周边出现一股吸力，接着眼前一白，视线内女童肥嘟嘟的脸蛋靠近。
奶香味扑鼻。
米米揉揉眼睛，困顿地将脸窝进她脖子。
李奈抚上米米柔软的后背轻轻拍哄。
余光瞥到右上角光环时间00:28:02。
她将熟睡的宿主放到床上，开始翻箱倒柜做准备工作。
光环时间会到零，身为一个成年人，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翻出几件衣服，几床换洗被单，简单的洗漱用品，最后在床头柜找出一把水果刀。
拿起刀对门比划：砍翻刃了都没办法杀出重围，而且系统还没融合完全，要是被咬伤了会变异丧尸吧？变丧尸跟被抹杀没啥区别，都是一个死。
李奈摇头先排除第一个计划。
她转过身，瞥见唯一打开的窗户。
走过去伸出脑袋瞧。
她们所处住院楼第13层，跳下去无疑自找死。
嗯？
楼下一层的窗户向外打开一排。
听动静屋里应该没人。
她缩回脑袋，拍拍不锈钢窗框，握住再用力掰晃。嗯，非常牢固。
脑子里一个计划B生成。
李奈用水果刀裁换洗的被单，一条一条系死结连接在一起。做成绳索的布料够了，现在差一条绑娃娃在身上的布带。
她抹一把额头汗，将目光转移到身后密不透风的床帘。
手指刚要摸上，就听到小宿主小声抽泣。
“宿主？”她绕过床帘，看到女童坐在床上，小手摸着额头红一块的地方，小身体一抽一抽，分明在憋哭。
抱起小宿主，撅嘴对着额头慢慢鼓起的小包：“姐姐呼呼，不痛不痛。”
李奈哄小小孩，眼睛往上瞥雪白的天花板。什么东西把她家宿主砸醒了。
眼睛向右上角斜视。
00:08:59
顾不得其他了。
李奈抱着宿主捡起地上布条，一条一条往身上绕，大概绑了十几条不同料子不同粗细的花花带子。
然后嘴叼着水果刀柄，腰缠着充当绳索的床单布，踩着椅子爬上窗户，全身青筋暴起，慢慢地往下坠。
头顶消失在窗沿。
窗外进来一阵风，吹动床帘。
一只脚探出，修长笔直的腿慢慢移开布帘，床上侧躺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
女人单手支着脑袋，手指玩弄着黑亮柔顺的发丝。
桃花眼微垂慢慢眯起。
“suzhu？不应该是叫米米吗？”
清纯如白花的面容，笑成一张狐狸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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