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年最终还是决定要参加这次任务，用时晏的话来说，这是他入职以来的第一次团建，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才不是因为可以体验一番领导干活，他们享受的快乐。
等他拎着简单的行李重新踏上通向户籍科的那条走道时，比上回更加热闹的声音远远传来，秋年耳朵微动，从中听到了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十分激动，一直在说着“谢谢”、“大恩无以为报”之类的话。
秋年有些好奇地加快脚步走到门边，一眼就瞧见了在几位前辈面前转个不停的男人。
那个男人笑得见牙不见眼，丝毫看不出之前在审讯室中焦急颓丧的模样。
是当初被带来调查的文鳐鱼老板，文丘。
文丘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边的秋年，虽然他对这个相貌出色的年轻人没什么印象，但他还是凑到人面前，抓住对方空余的手一阵上下摇晃。
“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那远方表亲都不知道要被骗着做出多少坏事，你们也知道的，文鳐鱼一族本来就已经鱼丁稀少，每一位族人都很重要，唉……文宽那家伙也是惨，我们已经听说了他的过往，希望他能好好接受改造……”
秋年猝不及防被文丘抓住手，又听了一连串的絮叨，他把不知所措地的视线投向了后头的众人，只见时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个锦旗，展开后是醒目的几个大字。
“失足青年救星”
时晏指指锦旗，又指指还在叽里呱啦的文丘，表示文丘是来送锦旗的。
秋年将视线落回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他没想到即使文宽的行为连累了他们一家被监视调查，他们还依旧把文宽当自己人，并且为了他能够改正而欣喜。
或许是因为失去过太多族人，所以才对每一个活着的族人都那么的珍视。
文丘自顾自说了一会，总算发现了秋年脚边的行李箱。原本还在滔滔不绝的他瞬间止住话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不好意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说着，他回头指指他带来的大塑料箱，“那些是我刚做好的新鲜饭菜，都是店里的招牌，我听说特管局不允许随便收礼，所以就送了这些，应该……不算违规吧？”
秋年忽然觉得被抓着的手一空，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文丘已经站在走廊的另一端，生怕被拒绝般摆着手，“既然你们要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饭菜是保温着的，可以放一两天的。”
话音还未落下，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众人同时看向地上摆着的大箱子。
过了一会才有人打破寂静。
“哎，跑那么快还没来得及道声谢呢。”时晏蹲在箱子面前，脸上是一幅无可奈何的模样，手上的动作却很快，毫不客气地掀开了盖子，“现在去追大概也赶不上了，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秋年：“……”
众人：“……”
如果你没有做出擦嘴角口水的动作的话，这话还是可以听一听的。
“在门口罚站干什么？”
低沉的声音自头顶落下，秋年一惊，身体不自觉地往前蹿了一大步他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是谁。
他伸手摸摸后腰，安抚着险些要被吓出来的大尾巴，两只眼睛里都是指责，但话要说出口就想起来之前每次谴责对方走路不出声的结构都是要被倒打一耙，他又愤愤地把话吞了回去。
听见门口的动静，正在瓜分一大箱子饭菜的众人回头，嘴里已经包了一大口饭的时晏第一个喊人，“老大你回来啦。”
连既明把被秋年遗忘在原地的行李箱拉进门，视线在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上转了一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距离你们的午饭好像还没过去多久吧。”
众人七嘴八舌解释完，还把已经被挂上墙的锦旗取下来，在连既明眼前展示了一下。
“知道了，你们快吃吧，再过半小时就该出发了。”连既明不再管这群看到吃喝玩乐就忘了情的下属，冲站在一旁没有加入这场狂欢的秋年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两人一路走向尽头的办公室，这是秋年第一次以正常视角看连既明，对方很高大，就连背影都显得很是可靠。
*
“啪哒——”
一杯“水”被放在了秋年的面前，他低头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好像不是普通的水，像是五彩斑斓的透明，但又不像是被污染过的样子。
他捧着水杯，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喝。
“这是漓泉水，之前也给你喝过，刚好剩下这最后一点。”
连既明在他对面坐下来，姿态放松，看起来像是要跟他闲聊。
秋年想起之前确实在连既明这喝过好几次味道独特的白水，入口清冽丝滑，回味甘甜，喝完后还会有浑身轻松的感觉。
原来这水的名字叫漓泉啊，秋年暗暗记下，准备回头问他哥给他弄些。
他不再纠结，捧着杯子三两口就喝完了，原本在大太阳底下来回跑带来的一丝倦怠瞬间消失。
连既明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的青年，将青年从捧着水杯的小心翼翼到喝完水后那股惬意的变化尽收眼底，他甚至能想象到如果还是原形，秋年此时应该软化在桌面上，眯起眼睛细细品味漓泉水的滋味。
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不自觉轻轻摩挲，似乎在回忆小老虎的手感，想到那小而有力的连环瞪，没忍住勾起嘴角。
见秋年即将放下水杯，他才收起脸上神色，在对方有些不自在的回视中开口：“喊你进来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你不用紧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好。”
秋年心一提，尽管话里是让他不要紧张，但此刻坐在他面前的连既明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身上气势没有收敛干净，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和之前他变小时见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他连忙回顾先前有什么事情需要那么正式的对坐问话。
“你，你说。”秋年张嘴，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连既明没想到自己说完别紧张反而让人更紧张了，看着青年有些尴尬懊恼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眼中不觉带出一抹笑意，冲散了面无表情带来的严肃感。
“先前你变小，我受你哥所托照顾你，为了方便才把你放进户籍科，但总归是没有走正规流程的，现在你恢复了正常体型，也成功度过觉醒期，我同你哥商量过，决定让你自己选择做什么。”
连既明一边说，一边观察的秋年脸上的神情变化，“你不需要考虑别的，就按你的想法来，是回山海公司上班，还是转到后勤，或者说继续留在这里，又或者想做其他的，都可以。”
他看着青年脸上小小的惊讶，还是放缓了声音安抚：“这件事不着急，你慢慢想。这次沙漠任务，你就当放——”
“我决定好了，我要继续留在户籍科。”秋年打断了男人的话，语气坚定，说出他早就下定决心的答案。
惊讶不会消失，只会从秋年脸上转移到连既明脸上。
秋年注意到了对面的神情变化，有些小自得地“哼哼”两声，“再说了，我觉得我在户籍科还是蛮有用的。”
听到了这个回答，连既明挑眉，有些失笑，倒也没有再去劝说，尊重小崽子的选择，实在不行等对方后悔了再重新安排。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站起身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既然你做好了选择，那就走吧。”
秋年也跟着站起来走了两步，想到什么般又转身去拿茶几上的杯子。
连既明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靠近又走远，疑惑地回头，发现人已经轻车熟路地转进休息室，洗杯子，倒扣在杯架上晾干的动作一气呵成。
见人弄得差不多了，他才转身，默数几秒后果然听见轻快的脚步声重新跟在了他身后。
*
秋年以为的出差是集体前往机场乘坐飞机飞往大西北地区，甚至还在想自己并没有订机票，且没有任何人提醒他这一点。
直到他随着众人走到了一直没来过的特管局大楼的楼顶。
他见到了一架小型飞机。
秋年：“……”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确信在这个宽大，但没宽大到可以当飞机场的楼顶上真的有一架飞机，并且他也从来没听说过有飞机从市中心起飞的新闻。
连既明走着走着不见了人影，叽叽喳喳的三只小麻雀合体成了一人，正跟洛铮观蘅往机舱内走去。
秋年站在原地思考这是否科学的时候，凌岳和叙白慢悠悠地从后头走了上来。
“小年？怎么还不上去？是晕机吗？”
他见秋年一脸惊奇地打量着飞机，恍然道：“特管局的大楼是用特殊材料建造而成的，又有障眼法的加持，这飞机肯定是能平稳起飞降落的，你放心。”
果然妖怪的世界不应该讲科学，秋年收起了自己的疑惑，跟着人上了飞机。
果然里面的摆设也与以往他坐过的不一样，更像是一个豪华的酒店套房，娱乐、休憩应有尽有。
其他人已经各自找好了地方坐下来，秋年就近坐在了一张沙发上，却怎么都没找到安全带，他视线简单一扫，发现大部分摆着的物品也不像是被固定住的模样。
他有些担忧，虽说妖族的身体比人类的强悍，但飞机起飞时并不太稳定，被东西砸到又或者是坐不稳摔倒也不好受。
于是他开口问坐在附近的凌岳，“凌哥，我怎么没有找到安全带？”
“不用安全带，机舱内有设置阵法，能保证机舱内的稳定，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你随意就好。”
“哦哦！”
秋年再次大开眼界，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坐等飞机起飞。
又过了一会，消失许久的连既明从外头走进来，同样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坐下闭目养神。
没多久后飞机便起飞了。
正如凌岳所说，机舱内很平稳，平稳到如果不是机窗外的景色骤然从热闹繁华的市中心抬升到数千米的高空上，秋年都意识不到飞机早已起飞。
凌岳递来一个眼罩，“休息一会吧，我估摸着一小时左右就能到西部总部，到了那应该还得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秋年惊讶地坐直了身，“一小时？”
从他们市到西部总部所在的克尔市几乎是横跨了整个国家，正常直飞都要四个小时，这趟飞机却只要一个小时，实在是不科学。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了这个飞机包括飞机上的这些人，一点也不科学，又放软了脊背靠在沙发上，他还是太少见多怪了。
“我们借助了一些飞行大妖的能力，所以不需要像人类的飞机那般小心谨慎，自然就很快了。”
凌岳理解秋年的惊讶，认真给他解释了一下。
两人也没有交流太多，很快又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休憩。
秋年并没有什么睡意，继续透过机窗俯视地面上快速略过的景色，从人类建造的钢铁森林到被绿意覆盖的自然森林，慢慢地放空了大脑。
等到映覆盖地面的绿色渐渐被深深浅浅的黄色取代，飞机的飞行高度下降，一座人类建造的城市出现在他眼中。
他望向城市更远方，那里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黄色海洋。
是他们这次出行的目的——克尔大沙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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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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