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正巧擦身而过。虞川的手心分泌出了汗液,他下意识地把手贴紧胸口,却冷不防地碰到了一块硬物。
这个触感……是玉佩。
虞川停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那夜练少爷放在他这里的“抵押”。
说来也好笑,这枚一看就很贵重的玉佩,抵押的东西竟然是两颗鸡蛋。
对了,刚刚练少爷把鸡蛋还给他后,居然没有要回这枚玉佩。
由于对练少爷还鸡蛋这件事太过惊讶,连虞川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个“抵押”在自己这里。
不过还好忘记了。
虞川定了定神,他动作轻缓地将玉佩摸出,随后使了一点巧劲,蹭着草堆的边缘,把玉佩就这么往远处一丢。
这样从外面看来,就像是有一个东西飞快地沿着草堆,从里面窜了出去。
跟虞川所料想的一样,崔李抽出了匕首,转而往玉佩的方向捅过去。
“行了,你也该回去当值了。否则被追查起来,你我二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屈管事不耐烦地催促着崔李,“那畜生若是钻进去,刚才也早跑了,你在这捅草堆又有何用。”
崔李发泄似的又对着那块地方捅了几次,发现真的没有东西后,才终于拿着匕首离开了草堆。
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虞川这才从洞中钻了出来,循着刚才自己扔的方向去找那块玉佩。
但愿它没碎。
不然即使是把虞川终身绑在练府干活,他大抵也是不够还这个债的。
仔细地在草堆里摸了一遍,虞川总算是把玉佩给找到了。
他不太会看玉,于是也只是放在手里搓了搓,想看看有无裂痕。
所幸玉佩的表面依旧温润细腻,虞川猜测应该是没有出问题。
他将玉佩重新收入怀中,心想,下一次再碰见那位小少爷时,一定要记得还给人家。
晚间休息时,虞川同付应一起去水井旁打水。
“……虞川?虞川!”耳边响起了付应的喊声,虞川回过神来,给了付应一个疑惑的眼神。
付应则是偏头看他:“刚才我在你耳边喊你那么多声你都没反应,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虞川把装满的水桶拎起来,笑着看向付应,“水打满了,我们走吧。”
“不对不对,你瞒不过我的,”付应仗着他现在比虞川力气大,从虞川手里把水桶抢过去放在一旁,“晚上吃饭的时候你就一直在走神,也不跟我说话,肯定出了什么事。”
在虞川眼里,付应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孩,下午他遇见的事情可不是小事,不应该把付应牵扯进来。
再说,这种事也不是告诉付应就能够解决的。
但看付应一副你不告诉我就不罢休的模样,虞川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说出来你可不要笑话我。我只是今天摔了一跤,手脚都受了伤,心情很难过罢了。”
“……我不笑话你,”说是不笑,可付应还是眉眼弯弯的,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事一般,他道,“哈哈哈,你这不是还是个小娃娃嘛!”
虞川低头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又抬头看向付应,大言不惭地说:“我本来也就是个小娃娃啊。”
“哼,说是这么说,可你老把自己当大人、把我当小孩看,”付应瘪了瘪嘴,继续道,“明明我还比你大两个月。”
“你每次都在敷衍我,我都感觉到了!”付应说着说着还有点委屈,但没一会儿就又把自己给哄好了,“不过原来你摔跤也会难过,在这一点上,我可比你厉害。”
摔跤了可以哭,人们一向把这件事看作是小朋友的特权。
不过大部分的小朋友是急于想要摆脱这项特权的,不止是特权,他们想摆脱的还有自己身上“小孩子”的身份。
眼前的付应自然也是如此。
“听我说完,我哪里是因为摔跤难过了,”虞川眨了眨眼睛,“我难过是因为卫漱送给我的药膏快没了,我这伤口还没好全呢。”
“这多简单,明日我陪你再去找她要不就好了?”付应问出了虞川的“心事”后也不纠结了,重新提起了水桶,“如果药膏要收你钱,就跟她说从我这边拿吧。”
虞川笑出了声:“为什么?原来我在你眼里不仅面相可恶,还是个一毛不拔的人啊。”
“呸呸呸,早知道不送你面具了。”付应骂了一句,还是解释道,“你说今天她不收你钱的原因,是你上次救了她。那我勉强也算是有功劳的吧,应该可以给我们免两次的钱嘛。”
这孩子怪聪明的,就是傻了点。
“你的人情费你好好收着吧,说不定下次摔跤的人就是你了。”虞川也拎上了水桶,和付应小打小闹着回到了寝屋。
不知道是不是嘴开了光,第二天的付应还真的用上了这“人情费”。
事情是这样的,早晨晨起之时,虞川和付应都睡晚了些,一睁眼,寝屋中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眼看快要赶不上点卯,穿衣服都穿得着急忙慌的。
由于付应睡在最靠里、也是离储柜挨得最近的那张床铺,他的衣带便勾到了旁边储柜的把手上。
等付应穿戴完毕,卯足力气冲出去的那一刻,被缠住的衣带便将他拉了回来。
惯性使然,付应不仅狠狠地撞向了储柜,还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于是,“陪虞川来找卫漱拿药”,就这样变成了两个人一起来找卫漱拿药。
小卫漱也不嫌他们麻烦,看到“伤患”多了一个,她的兴致反而更高昂了。
这个小姑娘也很有意思。
最开始,虞川只是认为卫漱和他目前见到过的大部分小女孩一样,性格有些腼腆,所以才不太爱说话。
可据他的观察发现,卫漱其实并不怕生,甚至,虞川从来都没有在她的脸上见到过“害羞”这种情绪。
倒不如说,卫漱除了会对带着伤病的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之外,其他情况下,就连表情都不会出现什么起伏。
“嘶,痛痛痛痛痛!”付应鬼哭狼嚎了一通之后,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卫漱,“小丫头,你给虞川上药的时候也这么粗鲁吗?我告诉你,区别对待是很不好的行为。”
“以我的耳力,”卫漱抬头看了一眼付应,总还是肯分出一些精力搭理他:“目前还不用你这么大声地跟我说话。”
虞川好笑地在旁边看着他俩:“澄清一下啊,卫姑娘没帮我上过药。”
这话不假,虞川受伤的是手肘和腿部,都是方便上药的位置,没必要劳烦一个小姑娘。
从卫漱堪称粗暴的手法上看来,虞川一开始就自己上药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见付应疼得眼泪都流下来了,虞川及时打断了二人:“那先到此为止吧,我们把药带回去自己来就好,不叨扰卫姑娘了。”
实际上,虞川来找卫漱的本意也不是拿药。
他来这里,是想将屈管事与崔李的事情上报给卫越承。
卫越承平日忙碌,普通小杂役想要直接面见外院总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来卫漱这边,见到他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可惜今日卫越承似乎不在这里。
虞川轻叹一声,转而拉上付应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虞川还认真地给卫漱留下了一段话:“卫姑娘,最近请尽量不要独自一人太久,尤其是千万别去偏僻的角落。如若想去的地方没人陪你,可以过来院内找我。”
卫漱虽然不明白虞川为何这样说,但她还是点点头:“我很少一个人。”
虞川想了想,俯身贴到卫漱的耳边,悄声地说:“要是碰上你爹爹了,请替我跟他说一声,就说虞川有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他,最好尽快碰面。”
这会儿正是干活的时刻,来来往往的仆从们很多,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虞川快速地交代完便起了身,拽着还在磨磨蹭蹭的付应就往外走。
“哎哎,我受着伤呢你、你心疼一下我啊!”付应哭丧着脸,他感觉自己一脚刚从沼泽里逃脱,又一脚踩进了另一个泥潭。
两个人就这样回到了寝院。
由于下人们都在当值,寝屋的院子里安静异常。
虞川和付应早晨告了病假,不用干活。他们两个也是头一次在这个点回寝屋,还有些不太习惯。
屋内,早上被付应撞开了的储柜还保持着乱七八糟的模样,什么褥子、包裹、还有一些发霉了的吃食都散落一地。
这个大储柜是住在同一个屋子里的下仆们通用的,所以基本上装的都是些不太常用的杂物或者换季用的东西,平日里少有人翻,却也没什么贵重物品。
弄成这样,这下清理这个大储柜的活儿怕是要交给他俩来干了。
“摔坏身子也不能好好休息,虞川,你说我是不是冒犯了哪位鬼神?实在不行我给自己跳段傩舞驱驱邪吧。”
付应一边念叨,一边跟虞川收拾起了地上掉落的东西。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跳得怎么样,我娘老骂我傩舞跳得鬼都嫌弃,但我每次跳完夸得最大声的也是她……”
“罢了,跳得好看便能请神上身驱赶邪祟,跳得难看呢,倒也能把鬼怪吓跑。两种都可行。”
少见地,付应叹了口气,继续道:“管他呢,现在也没有我娘坐在旁边骂我,想如何跳就如何跳。”
虞川知道付应是想亲人了,他捡起了几件布料叠好,笑道:“鬼神嫌弃不嫌弃的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嫌弃。”
“你要真的想跳,便跳给我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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