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柔将所谓煮熟的饭盛了一碗端到厨房唯一的桌子上。
佟曦诚紧跟在她身后双手插袖想这儿探头瞧了瞧，眼睛睁得圆溜溜，质疑道，“这是饭?”
看着雪白糊成一团粘腻甚至带有点儿白里透黄的焦黄，隐隐中夹杂若有若无的饭香和焦味，感觉不出它是碗可以下肚的食物。
柳春柔搓了搓端碗的双手，和佟曦诚是同样的想法，但他这么直白明了的说出来太伤人自尊心，这可是她第一次淘米煮饭，算是她的第一件入厨房的东西，她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能煮熟已经不错嘞，还挑剔上了。
柳春柔看着桌子上不怎么像饭的饭眼尾横了眼佟曦诚，“怎么不是饭?用米煮的，你不是饿了吗?吃吧！”说着从筷子筒抽出了双筷子丢到佟曦诚面前。
佟曦诚坐在桌子前仰头冲柳春柔微微笑道，“我问下，看样子味道…应该不错，可惜没有下饭菜。”啰哩啰唆一大顿，柳春柔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嘴里蹦出一个字，“吃。”
佟曦诚已经过了饿的劲儿，再说他说饿了不过是想带过话题不是真得想吃东西，而且闻着米饭的焦香气味道，肚子有所感应，他抄起桌子上的筷子低头优雅扒拉了口。
差点儿吐出来……他真的吐出来，他生平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饭，这怎么夹生的，半生不熟的怎么吃啊！
柳春柔两条秀眉高高皱起，似不满盯着佟曦诚，“你不是说你饿了吗。”
佟曦诚从容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拭下嘴角，抬头看向对面的柳春柔，如是道， “这饭夹生，吃不了。”
柳春柔秀眉紧紧隆起，她抽了双筷子拉过佟曦诚面前那碗味道卖相看上去都不怎么能入口的白米饭，一筷子吃了口。
在口腔里慢慢细咀嚼一番，期间好像隔着生硬东西口腔的柔软的舌头将其一卷收入喉咙口咽下。
柳春柔放下筷子抽出手帕擦拭下嘴巴，有些尴尬看着佟曦诚，佟曦诚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没问她好不好吃，单是双手十指交叉横在桌子上。
确实不好吃。
厨房气氛夹杂着半生不熟的白米饭香气以及两人稠密扭捏的尴尬。
柳春柔若无其事撩了下眼皮，没看那碗白米饭，单是盯着佟曦诚看，理直气壮说道，“是你要我做的，而且没你说的那么难以下咽。”反正她是不想再吃第二口了，这话下台阶的成分居多。
佟曦诚不是不识抬举，顺坡下，“是我挑嘴好吧。”说着冲柳春柔狡黠眨巴下眼睛，明亮的眼眸映着柳春柔娇慎可人的面容。
白米饭一事情到这儿算是告一段落，两人扯些有的没的话题闲谈开来了，聊着聊着柳春柔差点儿又要跟佟曦诚争吵起来，佟曦诚见状赶忙掐住话头，望想外头，“时候不早，我们快回去吧，一会儿厨子们该来开工了，你拿那碗饭做什么。”
柳春柔站起身耸了耸肩膀，自然而然说道，“倒掉啊！”说完迈步离开了。
在柳春柔转身离开时候，佟曦诚抿嘴浅笑下，她这是毁灭证据，要是阻拦她，她定是要恼的，由着她去好了。
他转过头看着柳春柔笨拙处理食物方式，觉得这一幕挺有趣的，第一次见她做事这么不利索呢，他忍住笑意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柳春柔把那些白米饭处理掉了。
翌日清早，两人如往常那样时候起来洗漱用早膳，不知道厨房的下人们有没有发现那些被她特殊处理掉的白米饭吧，应该没有，柳春柔吃着口中美味的食物。
看来干什么得专业才行。
佟曦诚没话找话跟她闲聊了几句，隔着豆浆碗柳春柔明亮的眼睛里射出精光，喝完豆浆后，她平静道，“曦诚，你要真是闲得发慌跟执笔他们说去。不奉陪了。”她已经吃饱离开餐桌走人了。
柳春柔自然是知道佟曦诚想要跟她套近乎，她偏不想给这个机会。
佟曦诚苦闷眉毛耷拉起来了，执笔看见问道，“少爷，是不是没吃够，我给你再倒些。”
“不用。”
接下来的几日里，佟曦诚经常去找柳春柔，隔着点心桌子，看着小二一盘盘端上来的卖相味道都客观的点心，柳春柔身子往后靠椅背上道，“你最近很清闲啊?”
佟曦诚倒了茶水给两人杯子洗漱一番后苦笑道，“柔儿，你这话说得，不挖我一两句你不顺心，你近来跟我生疏不少，我要是再不把握进会跟你近乎些，怕你要想不起来我这人。”这话半玩笑半真的。
他和柳春柔关系最近忽然变得有些生疏了许多，应该说是柳春柔单方面的刻意疏远佟曦诚，佟曦诚又不笨自然明白其中原因，春柔是想借着距离把两人的关系变成正常朋友，这可能吗?
且不说他们曾经做过夫妻，他们现在住在一起，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可能疏远得了，他这颗心最近因为柔儿事情要伤心尽了。
他不会同春柔结束，他一定要追回春柔的心，即便她现在心里对他有千万种隔阂，他相信他一定能克服，从不言放弃。
柳春柔看着他持之以恒的想方设法跟自己走近，她心里自然明白，愈是明白，愈是想要疏离，她闷闷地暗自叹了口气，她这个心到底是怎么了，有些事情总是身不由己。
“你的小算盘少打点儿吧。”柳春柔语气很平淡，神色淡然到几乎有些漠然。
佟曦诚嘴角轻轻扯起，目光深深盯着柳春柔，“我没打算盘，跟你吃个下午茶而已，你少把我说得心思不良似的。”
柳春柔垂下眼睑，“最近不进宫陪太子啦?”
“好端端提他做什么，柔儿，那个易王交代你事情你还是别去了得好。”佟曦诚夹着了块紫苏糕到柳春柔面前的小盘子里，眼睛定定看着柳宠溺柔。
柳春柔把话在脑子里一转立刻低声反问道，“有变故?”
“没有。”佟曦诚摇了摇头，眼睛柔情似水望着对面人儿，轻声道，“只是不希望你冒险。”
柳春柔内心翻了个白眼，“那你当初别找我好了，既然找了条件开了，我都答应了，我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你少在这儿装好人了。”柳春柔捏起小盘子中紫苏糕咬了小小一口，香甜嫩滑，好吃，但吃多了容易腻。
佟曦诚自己心里头也是矛盾得很，要是他早知道他和柔儿的关系现在有点儿破裂的危险，他是绝对不会和柔儿分离的，虽然只是让她去趟锦州而已。
柳春柔撩起眼皮看着他，淡淡道，“安排的人进行怎么样了。”这关系到她到锦州的人身安全，得确认下，曦诚这个家伙应该会格外注重。
“人选出来。”佟曦诚垂下眼睑看上去不怎么高兴样子，眼里的情意丝毫不减，柳春柔不愿意与他对视，他继续道，“他们会先比你到锦州，到时候你以商人去那儿踩点功夫。”
柳春柔想问那我怎么才能拿到军事布防图，那不得跟锦州那些军官们套近乎，她可是一个都不认识。
佟曦诚抬起眼皮，眼睛放着不舍的光芒，他有些后悔了，不该让她去的，可是好像除了她没有人更合适了，但是…左右为难。佟曦诚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听闻楼梯口传来喧哗声音，他和柳春柔循声望去。
只见周知恩带着手下一群人上楼要搜查什么人物，他神情肃穆公事公办，拿着手中的图纸挨个搜过桌子上每个人，搜到柳春柔时候，他眼睛一闪而过亮光，瞬即恢复寻常，微微颔首。
柳春柔微笑会了下，佟曦诚看着他们这在大庭广众下眉来眼去心里打翻五味瓶，不是滋味，突然拍了下桌子，发出砰的声响，吓得柳春柔回头慎怒瞥了他眼，怪道，“你有病，好端端拍什么桌子。”
佟曦诚长长翘翘的眼睫毛下面眼珠子情绪冷冽寒人，心里翻滚这各种陈年老醋，瓮声瓮气道，“糕点趁热才好吃。”说着拿起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点心食不知味咬下去，咬得挺用力，好像咬的人是那周知恩的皮肉一样，他不配做他情敌，但春柔是不是对那个小提辖太好了，要是他犯罪一定把他抓到大牢里大刑伺候。
柳春柔悄悄瞧了他眼，察觉他的酸溜溜醋意，心里既然好笑又觉得现在这样不大好，她和曦诚的关系既然没法近一步发展，那么应该及时止损，“我吃着呢。”
佟曦诚瞧着她，“你以后别看什么圆圆扁扁好吗?”
柳春柔拍拍手掌，甜腻的东西不能多吃，她吃了一个觉得可以了，她饮了口小茶清清嘴巴，放下精致小茶杯道，“人家是出来执行公务，你这话说得好没理头。寻常朋友见个面点头下也是应该的。”
佟曦诚自然知道柳春柔说得有力，看着柳春柔的眼睛幽深漆黑，拉着脸色道， “反正我不乐意看他跟你打交道。”这话直接。“听说他娘张罗着给他相亲，连避嫌都不知道吗，你一个大姑娘，他一个小伙子的，他都要结婚了，这点儿不知道，可见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佟曦诚半真半假把人家周知恩狠狠贬低。
柳春柔握着精致小巧瓷器茶杯，望着佟曦诚淡淡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看上去很是甜美动人，大有一笑百花盛样子，“只是朋友而已。”反应过来后觉得是不是说得有点儿多了，用得着跟曦诚解释嘛。
听柳春柔说只是朋友而已，佟曦诚的心情略微阴转晴。
“柳小姐。”周知恩大热天着一身正经的官府制服青天大白日的忙一上午，额上全是汗水，他笑得憨厚老实来到柳春柔面前，“没想到你来这儿吃茶点儿。真是好巧。”看到柳小姐他情难自禁过来打招呼。
未带柳春柔开口回答，对面的佟曦诚阴恻恻道，“不是有公务在身吗。”言外之意赶紧滚。
周知恩像才发现他一样看了他眼中规中矩道，“现在是中午，兄弟们跑了一天了该歇息，不像佟大人坐在屋里吹凉风，自然不知道寻常人幸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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