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夫人’二字,徐彦眸光一沉,眼底涌出了一股寒意。
“你说什么?”
韩平心口一突,惶惶道:“他们是为夫人起的争执,世子还打了郡主!”
呲啦一声,似是茶杯落了地,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徐彦回眸望去,果然看见了手足无措的云笙。
“去套车,我们即刻回府。”
“是。”韩平应声离去后,徐彦神色凝重地走到了她身侧,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望着他坚毅的目光,云笙心口一热,蓦然红了眼眶。
瞥见她眼底泛起的泪光,徐彦叹息着抚上她的眼角,轻柔安慰道:“别哭,我会护着你。”
回侯府的路上,云笙歉疚难安地看着他,语调中带着几分哽咽:“对不起,我好像总是在给你添麻烦。”
“我们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哪有什么麻烦?”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像是毫不担心即将发生的一切。
成婚之前,老夫人就曾经告诫过她,要她安安分分,不许给徐彦惹麻烦,可如今她终究还是将他牵扯了进来。
也不知徐陵和黄歆是发了什么疯,竟然闹到了徐朗跟前。
此事往小了说只是侯府的家事,可若是闹开了,所有人的面上都不好看。
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徐彦温声劝道:“莫要多想,回去之后自然会见分晓。”
云笙轻声应着,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总是被迫卷入漩涡,承受所有人的怒火。
雪路难行,一路上紧赶慢赶,回到侯府时也已经过了正午。马车刚刚停稳,管事就迎上前来。
“三爷,老夫人请你们去一趟松鹤院。”
垂落的帘幔被陡然撩开,徐彦神色冷峻地走了出来。
“知道了,你与母亲说一声,我们回去换身衣衫再去见她。”
“是。”管事应声而去,徐彦淡淡转身,体贴地将云笙扶下了马车。
回了浮光院,云笙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衫,就跟着徐彦匆匆赶往了松鹤院。
花厅里早已坐满了人,一见到他们便纷纷转过头来。
即便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充满了苛责,徐彦仍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顶着那些厌恶的眼神,云笙强作镇定地跟着徐彦一道唤了声“母亲”。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神色冷厉地看向了云笙,忿忿地将一块绣帕丢在了她的脚边。
“云氏,你与陵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帕子会在他手里?”
迎着老夫人愤怒的质问,云笙缓缓抬起头来。
“先前大嫂想将我许给世子做妾,薛藜因此生怒,动手打了我。世子听闻此事后曾给我送了膏药,我为了答谢他,就送了这帕子,此事大嫂也知情。”
她不卑不亢地说着,神色分外坦荡。
老夫人眉心一跳,扭头看向坐在厅中的陈氏:“她说的可是真的?”
“是。”被点名的陈氏凝重地开口答道。
“老三,此事你可知晓?”老夫侧首看向徐彦,面上满是苛责。
“我知道。”徐彦面不改色地应了下来,“为妾之事只是口头之约,做不得数。”
“若早知她如此不堪,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娶她。”
看着徐彦满不在乎的态度,老夫人额角青筋暴起,气愤地砸碎了手边的茶盏。
“不堪?”徐彦冷笑一声,眸中生出一股戾色,“母亲怎么不问问徐陵,他为何要留下这条帕子?他对自己的婶婶究竟存了什么卑劣心思?”
老夫人被他堵得一怔,面上一阵青一阵白,震怒地斥责道:“徐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彦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目光阴沉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徐陵。
“今日当着大哥的面,我把话再说一遍,云笙是我的夫人,从前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可往后谁若再欺负她,我绝不轻饶。”
说罢,他再度回眸看向面色铁青的老夫人。
“母亲若是容不下我们,明日一早我就带云笙搬去别院。”
“徐彦!你是想气死我吗?”
“我走了,母亲便不用再生气了。若是连这点家事都理不清,我看也没必要再住在一起了。”
闻言,徐朗眉心一拧,满眼焦灼地开口道:“既是误会,咱们在一处说清了便是,何至于此?”
“误会?”忍耐多时的黄歆面色一沉,猛然冷笑道,“若非云氏行为不端,世子又怎会惦念至此?”
此话一出,厅中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徐彦倏然侧首看向她,眼底闪过一抹嗜杀的冷厉锋芒。
“住口!长辈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
不等徐彦发作,徐朗面色一沉,厉声斥责着她。
被呵斥的黄歆瞳孔一震,面上浮满了难堪。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她忿然反驳道:“我没有如此不知廉耻的长辈!”
“你!你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被当众顶撞的徐朗面色铁青,一双手早已紧紧攥起,连指节都捏得喀嚓作响。
眼看着场面失控,陈氏慌忙按住了他的手:“侯爷,有话好好说,怒极伤身啊!”
“是我不知长幼尊卑,还是你们侯府欺人太甚?”说着,她便委屈得红了眼眶,“我堂堂一个郡主,纡尊降贵地嫁入你们徐家,可你们竟联合起来欺负我!”
听着她哽咽的指责,陈氏面色一凝,有些心虚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徐朗也抿了抿唇,没有立即说话。
见他们陷入沉默,黄歆话锋一转,怨愤地指向云笙:“云笙,你不过是个卑·贱的表姑娘,却游走在他们叔侄之间,弄得后宅乌烟瘴气,你就不怕此事传扬出去,害得整个武宁侯府被人不耻吗?”
她的指责掷地有声,一瞬间就让老夫人的面色变得更加阴沉。
眼看事态恶化,徐彦眼底的怒火几乎压制不住,徐朗猛然起身,气急败坏地喝止道:“黄氏,你住口!”
再度遭到斥责的黄歆尖锐地反驳道:“我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你有什么资格叫我黄氏?”
“你……”徐朗被她气得不轻,却碍于身份,不能真的拿她如何,只能神色冷厉地瞪着她。
“够了!都住嘴!”看着公媳二人吵得不可开交,老夫人猛地摔碎了八仙桌上的那只白玉茶壶。
呲啦一声,所有人都被那刺耳的声响震住,纷纷看向了面色铁青的老夫人。
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剧烈欺负的胸膛,徐朗不安地捏紧了掌心。
“她说的没错,这一切都因云氏而起。若没有她,就不会有今日这场闹剧。徐彦,你若还认我这个母亲,还认侯府这个家,就立刻给我休了她!”
老夫人怒目圆睁地望着徐彦,眼底凝聚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闻言,黄氏眼底的泪光一凝,攥紧的手缓缓松了开来,看向云笙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快慰。
陈氏也悄然侧首,眼底闪动着难掩的幸灾乐祸。
受到如此逼迫,徐彦眸光一阖,眼底交织着悲愤和心寒。
同样倍感煎熬的还有被他紧紧牵着的云笙。听到那一句’休妻’她心头一震,浑身都覆满了悲凉。
她苦涩地垂下眼帘,强忍着心中的悲苦,不愿在众人面前失态。
大齐以仁孝治国,他若真为自己背弃了家族,必然会被千夫所指。
想到此处,她睫翼微颤,想要挣开他的手掌,可察觉到她的意图后,徐彦却握得更紧了。
“云笙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不会休弃她。母亲若执意相逼,那就请恕儿子不孝。”
说罢,他拉着云笙一块跪下,朝高堂上的老夫人磕了一个头,起身之后神色肃穆地看向徐朗。
“今后就请大哥替我尽孝了。”说着,他朝徐朗鞠了一躬,而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牵着云笙的手,义无反顾地走出了松鹤院。
耳边寒风呼啸,冷冽的风吹在脸上,冻得人面颊生疼。
徐彦一言不发地走在雪地上,握着云笙的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松动。
回到浮光院后,他神色冷肃地吩咐着韩明:“去套车,一刻钟后我们去春明巷。”
“是。”见他面色凝重,韩明不敢多问,立刻小跑着走向马厩。
“你去一趟书房,将我常用的那些东西带上。”韩明走后,徐彦侧首吩咐起了站在廊下的韩平。
“三爷,您这是……”
韩平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眼底满是惊疑和不安。
“我们要搬出去住。”
对上那双幽冷沉重的眼眸,韩平心头一震,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没有再追问什么,脚步一转,匆匆地走向了门扉紧闭的书房。
听到这番对话的枇杷心中一凛,默默地进屋收拾起了他们的衣物。
当回廊上只剩下他们二人时,云笙蓦然红了眼眶。
瞥见她眼底的泪光,徐彦神色一松,轻轻地抚上了她的眼角:“别哭,这不是你的错。”
“夫君,你不该这么冲动的!”
“人生苦短,没必要为了虚名困住自己。既然侯府容不下我们,那我们就另寻清净之地。”
徐彦神色泰然地安慰着她,拭泪的动作分外轻柔。
“可你若是走了,朝堂上的那些言官定会对你口诛笔伐。你十年寒窗,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我不忍心看你止步于此!”
她哽咽地望着他,喉间涌起了难言的酸楚。
“可我若是连自己的夫人都护不住,就算官至宰辅又有何用?我们都没有做错,为何要牺牲妥协?”
“我既娶了你,便要对你负责到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弃你。”说着,他握住她瘦弱的双肩,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倚在他胸前的云笙鼻尖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对自己如此情深意重,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失去所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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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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