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父一走,独留两个年幼的哥儿与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
哪怕秦父尸体没了,秦润依旧为他办了丧,加上秦安看大夫的钱,小秦家田都卖了几亩。
秦父走时,秦润才十一岁,小小年纪,肩负家庭重担,上有哭瞎眼的年迈奶奶,下有烧傻的弟弟,全家生计全得靠他。
据说,秦父携家带口回到大梨村的路上,秦润不知何原因失去了前十年的记忆,什么活都不会干,后来还是因为家中清贫,一点点学起来的,至此更是撑起家中重担。
可想而知,秦润这些年,过的并不好,因为干活多,地里的重活,本就是汉子干的,可他家里除了一老两幼,哪来的汉子?
不种地下田,一家人吃什么?
秦润干活累,容易饿,饿了,自然不挑食,哪怕是吃野菜糊糊,他都吃的比旁人多两碗。
他知道的,身为哥儿,不该吃这么多,可不吃,半夜他会饿,饿到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哪怕一开始累的睡过去,最后还是会饿醒。
如此几天,秦润哪还有力气下地?
为了地里的收成,为了养家糊口,秦润不拘着自己了,有东西吃时,便尽量的吃。
正因为饿怕了,农闲时,他与其他大叔大伯去镇上找活干,有的时候,活不好找,他也不要银子,只要主家能管一顿饭,给吃饱就行。
按理来说,秦润干苦力活,吃不好,不应该长这么彪悍才对,但老天就跟他开玩笑似的,不仅长得好,还贼壮,比书生郎还要壮实。
这样的身材,明显不符合大晏朝对哥儿的审美。
为此,秦润十八岁了也没个媒婆上门,村里李氏、孙氏那边的人可不就看他们小秦家的笑话了嘛。
早年的时候,秦父可是出了名的相貌堂堂,十里六村出了名的俊,而许云帆比他更俊点,乃是十里八村少见的小仙男,比秦父多了两个村。
回村时,秦父那身气度,不是村里汉子能有的,怎么看秦父都不像普通的汉子,要用村里人的形容来说,那就是,秦父不像村里人,倒像那县太爷,周身自带官威,令人畏惧。
为此,村里人可不就怵他了么,后头秦父不在了,他们回想起来,深觉得丢脸,脸面尽失,可不就想在秦家两个哥儿身上找补回来。
她们觉得以前在秦父面前点头哈腰的憋屈,如今可以在秦润身上出了,每嘲讽他一句,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干活都有力气了呢,
前两年,村里进了贼,因为秦润家没有汉子,哪怕家里穷,贼人也专门盯他们家。
那一夜,秦奶奶上了年纪,觉轻,半夜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起来一看,发现家里遭了贼,秦润干活累,睡得沉,等他被秦安的惊叫声吓醒时,秦奶奶额上流血,倒在地上已经起不来了。
秦奶奶走的时候,嘱咐过秦润,说家里没个汉子做顶梁柱,他们两个哥儿,哪怕再壮实,终究不安全。
后来,小秦家又遭了几次贼,秦润才知道,秦奶奶说的不无道理。
原以为,他力气大,贼人不敢乱来,却不料,他们不仅敢,还经常光顾他们家。
家中几次进贼,还是半夜进贼,村里便开始起了各种流言。
说什么的都有。
哥儿再丑,那也是哥儿,被子一蒙,黑灯瞎火的,谁还看到你丑不丑呢?只要你是哥儿就成了。
小秦家的哥儿说不定早是烂鞋咯。
在古代,面对流言蜚语,不是你不在意,不上心,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歪便不会受到伤害的。
村里的一些老光棍,以及邻村的一些老光棍听闻这些流言,每每见到秦润时,目光不免炙热过头。
有五十多岁的老汉见秦润去上山砍柴时,故意拦在半路,说:“润哥儿,我这里有几斤糙米,后山那边玉米地,你去不去咧!”
这样的事,不少,秦润打了几次人,明明他没有错,因为下手不知轻重,有几次还得赔钱。
因为这种事多了,哪怕村里人知道,老光棍们给的东西,秦润不曾拿过,他也不曾答应过他们的要求,可那些看不上他的,对他抱有恶意的人照旧抹黑他。
秦润苦不堪言,辛辛苦苦存银子,想买个汉子回家,哪怕不替自己想,也得为秦安想,有个汉子在,看谁还敢欺负他们家,乱传他的言。
奈何镇上牙行卖的人不便宜,秦润去了不少次,有几次,被关在笼子里的汉子听到他的话,目露贪婪,一个个激动的自荐枕席。
经历的多了,秦润看人自有一套,这些人分明是想让他买下他们,等两人真成了,翻身做主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到时候,身为哥儿,秦润还不是得乖乖听相公的话。
秦润一直没遇到满意的人,直到上山砍柴,因为不想在山脚被人骚扰,秦润每次砍柴会往深处去,那一天,他砍柴砍的正起劲,隐隐约约中,他听了一丝微弱的,似真似幻的求救声。
“救命……有没有人呐?”
“救命啊!”
秦润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喊救命,每次他停下注意听时,又什么都听不到。
等他再继续砍时,那道虚弱到近似缥缈的声音再次传来,“救命啊……”
深山里头,乍然如此,跟闹鬼了似的。
三番几次后,秦润干脆不动了,静静注意听着。
原以为青天白日遇上鬼了,等秦润壮着胆子朝着声音传来方向找去,才发现,他不是遇上鬼了,而是见到小仙男了。
当时的许云帆虚弱的瘫坐在一个深坑里,扬起的俊容,以及因为见到人来,充满希翼的眼睛深深烙印在秦润心头。
陷阱里的小汉子真的太漂亮了,漂亮到秦润有片刻的恍惚失神,一度不知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亦或者是看错了什么。
这真的是一个小汉子而不是什么山野精怪化身而成的小妖精吗?
不过比起山野精怪,秦润更偏向于,这人就是个小仙男。
秦润有些发愣的看着小仙男,这是一个太过漂亮的汉子,或许“漂亮”这个词都还不够准确。
小仙男不仅人长得好,一身气质更是不凡,哪怕此刻身上沾了些许泥泞落叶却依旧不减半分风华。
秦润隐隐的感觉到在自己丢失的那段记忆里,他以前也见过非常出众的人,但他们却不及眼前抬头注视着他的小仙男好看。
此人身上的气质不凡,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自然而然形成的清贵气质,是一种独特的有别于其他的吸引力。
那一刻,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秦润,就是他,就是他了,他就是你苦苦等了许久的相公。
秦润瞪大了眼,前几天他还想过,如果老天可以给他安排个合心意的相公该有多好啊!
明明他已经活的这么苦了,如果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幼年失母,父亲丧生兽腹,奶奶死于贼人手下,不过十八岁,他便偿尽人生百态,酸甜苦辣,悲欢离合。
这些年,他吃的苦头,还不够还罪吗?
常言道,苦尽甘来,他的甘何时才会来?
秦润想,他不要大富大贵,不要什么功名利禄,别的不求,只求一个相公。
巧了,今天相公可不就被老天给送到了。
所以,老天爷肯定是听到他的祈求了。
秦润认定的人,想都不想,问都不问,直接跳下去把许云帆背起来。
这便是为何秦润固执的要把许云帆追回去的原因了。
天送的相公是一方面,一方面也是他家确实需要有个汉子撑起门楣。
许云帆不知秦润对他的固执从何而来,眼下,他苦恼不已。
按照秦润的固执,能从家里追到这,估计是不见自己不罢休了。
许云帆从没想过要留下来给秦润当相公。
哪怕秦润长的非常帅气有型,同为男性,他对秦润的长相与身材是欣赏、是喜欢的。
只是,这份喜欢,仅仅是对美好事物的喜欢,而非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这几天,他不是没拒绝过秦润,每每谈到这些,秦润有意的避而不谈,转移话题。
许云帆为此很是苦恼,他知道自己长的不赖,否则,当初追他的女人也不会从城东排到城南。
与秦润说不通,吓得许云帆腿伤未好,做了一回忘恩负义之人,趁秦润下地干活,他骗秦安出门给他找点野果吃,随后就跑了出来。
许云帆听着秦润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着他的名字,想起这几天,秦润对他的小心翼翼以及个种讨好,他感到了莫名的心疼,莫名的亏心,以及不可忽视的愧疚。
穿越陌生之地带来的迷茫、无助、思乡之情等众多情绪狂涌而出。
“别喊了。”许云帆双手抱头,低头喃喃,“别再喊了,我不走,我能怎么办?留下给你当相公吗?”
这合适吗?
很显然,它不合适,所以他才跑的呀!
“不可以吗?”
突然冒出来的回应,吓了许云帆一跳,他抬头看去,嘴巴大张,傻傻的来了一句,“啊?”
眼前的秦润满头大汗,胸膛剧烈起伏,不是气的,而是累的。
方才听声音,两人距离不近,秦润这么快出现在他面前,可见找的有多急切。
狼狈不堪的秦润目光灼灼注视着许云帆,不知是累及了还是因情绪的原因,他的声音略带嘶哑:“留下来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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