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层厚厚的塑料布垂落下来模糊了视线,换气扇卷起独属于地下室冷风吹得帘幕发出轻微的声响,隐约能看见几个白色的身影在桌前忙碌。
掀开帘幕,不锈钢桌面在白炽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冷峻,靠墙那边大型罐装机器还在尽职尽责的运作,低头忙碌的工人穿着泛黄的老式防护服调配者手头的瓶瓶罐罐。偶尔移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沈久低头看去,一条闪着寒光的脚链。
这里的工人不仅要饱受禁药摧残的情况下制药,就连基本的活动空间都要受限。就在这样一条简易的生产线上,一瓶接一瓶禁药在此诞生。
约尔接过工人们摆好的成品,拿到黎疏怀面前展示起来。透明的玻璃瓶内,色泽娇艳的粉色液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就连盖子也封不住那沁人心脾的玫瑰香气,falling,名字起的确有其事,是会让人沉醉其中的味道。
约尔晃动着手中的小瓶子,眯着眼欣赏其独一无二的色泽,语气里沾了一些得意:“小黎总,这就是我的诚意,怎么样?”
“也不是太唬人啊,rose的配方在我手里,这样东西我要是想做,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黎疏怀一脸大失所望的摇头,一字一顿的说;“HAR,不用我再跟你绕弯子了吧,我的时间有限,公司那边一大堆事等着我拍板呢。”
HAR三个字母一出,一旁的沈久突然僵了一下,幸好旁边的几人没有注意到——他缩在防护服里握紧的右手在微微颤抖。
黎疏怀怎么会知道HAR?
对此感到震惊的不只沈久一人。
“您...莫总竟然连这个都告诉您了?”约尔微微瞪大了双眼。
“当然,你应该清楚我的诚意。”黎疏怀一副洞悉一切高深莫测的样子成功唬住了约尔,其实他刚刚就是在赌,赌这里的项目不只是禁药那么简单,凭借着一点关于正博资本和HAR计划有的联系的线索,赌了一把大的。
很明显,他赌赢了。
“现在能带我看看真正的项目吗?”
约尔罕见的露出短暂的犹疑,视线在沈久和黎疏怀之间徘徊,最终他咬咬牙决定不能放跑这块肥肉。
穿过另一边的塑料布,是一个厚重的老式铁门。
约尔用钥匙打开上边的锁开门后,掀起一阵尘土。
不同于制药那边还维持着基本的干净整洁,门后的这一边可就没有那么好的环境了。
往里走两边都是用铁栅栏隔开的笼子,笼子里的人像是被开门声吓到,三三两两靠在一起,背部紧贴着墙壁低着头;有的人甚至衣不蔽体直接躺在布满尘土的地上;空气中各种信息素的气味和潮湿发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叫人头昏脑胀。
胆子大的敢抓着栅栏往外伸手,嘴里念叨着“求求你了,再给一点吧。”
第一次见到如此情景,黎疏怀皱了皱眉头,“这都是谁啊?”
约尔已久向前走着,连半分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这些牢中人:“他们啊~您不用担心,他们都是自愿参与试药的瘾君子。”
黎疏怀强压下不适,随口恭维道:“这些都是自愿的?那看来你们的成品很让人期待啊。”
提到这,约尔的语气倨傲起来;“当然,这可是关乎联邦新生的希望。能见证和参与这个伟大的计划,我们每个人都与有荣焉。”
走到尽头,约尔停在一面墙前转身:“我的诚意已经展示完了,现在轮到您了。”
“一个没有成品的诚意?”
“当然有成品,但是您也得付出对等的代价才能...”
“我懂了。”黎疏怀伸手示意旁边的沈久,沈久心领神会递上随身的背包,黎疏怀拉开拉链掏出一张价值12亿的支票,行云流水的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约尔。“希望你们不会辜负我的期待。”
“当然。”约尔笑眯眯的收好支票。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急匆匆的跑来,约尔脸色一变示意他到旁边说,沈久掐指一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隐约听见几个字眼“仓库”、“起火”。
约尔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转头和属下吩咐了什么。临走之前他特意回来安抚他们俩:“有一批设备出问题了,我先上去处理,上面情况有些混乱,以防万一二位先在这里稍等片刻。”
紧接着人就像一阵风一样跑走了。
黎疏怀凑近沈久耳语道:“怎么办?”
“外面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先清点人质数量,一会外面结束了会有人来接我们。”
但是还没等他们清点完人数,天花板传来“轰”地一声,接着地面开始震颤,视野内尽是扑簌簌飞扬的尘土,一时间身体不由自主的失衡撞在一块,沈久牢牢地扣住黎疏怀的肩膀支撑他站稳。
爆炸声和震感一直没停,眼见着这地下室撑不了多久。
“怎么办,这孙子不会卷钱跑了,要把咱们埋在这里吧?”
“来不及了,上面应该出事了。我撬开牢门,你带他们走,门口有人接应。”沈久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塞进黎疏怀的手里,又用力握了一下:“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黎疏怀的掌心紧贴着熟悉的纹路,他反应过来,这是...夜店里他塞进自己手里那个。
一样的场景,他还是选择把唯一的武器留给自己。
沈久蹲在铁栅栏前争分夺秒的撬锁,伴随着清脆的“咔哒”声,把他们困住一月的锈迹斑斑的牢笼完成了最后的使命。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人第一反应不是往外冲,反而像是受惊的羔羊紧紧缩在一起。
“这里就要塌了——快走——”
绻缩的羊群慢慢动起来,争先恐后的跟着黎疏怀,原本都已经跟在队尾要走出甬道的沈久又独自折返回去。
他想起来那些被脚镣锁住的工人,如果就这样离开,等待那些人的结局——只有被压死在这肮脏的制药工厂地下。
永远的沉眠于此。
蹲下一个一个撬开镣铐。
终于,在地下室被彻底破坏之前,沈久带着所有人逃出来了。
约尔那个混蛋,眼见着要坏事,居然不顾其他人的安危,直接把地下室给引爆了,爆炸的余波结结实实的打在沈久的背上,瞬间被高温炙烤的感觉坏透了,背上应该还在流血,伤口处都是火辣辣的痛。
可他完全没时间顾及这些,透过窗口望去,那边那栋小楼已经陷进地底,墙壁一寸一寸的裂开,摇晃的楼板直接砸下来,短短一瞬间,沈久亲眼见证了一栋楼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的全过程。
原来地下室建在那栋楼下。
毕竟有余**及,就连沈久他们所在的一楼都在晃动,可偏偏约尔那个疯子封锁了大门,银白色的卷帘门残忍的隔绝了所有人外逃的希望。
看到沈久带着其他人从密道冲出来,原本还在激战的队员们松了一口气。
显然约尔也注意到了他“哈哈哈哈...人到齐了...这里终将成为你们的殉葬之地,为新生献祭你们的一切吧!”
约尔神色癫狂,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小瓶红色液体,对着黎疏怀朗声道:“小黎总,您不是一直想看成品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只不过要搭上你的性命。”接着他把那东西往自己颈侧一按,眼见着血红的液体一点一点消失,而他的神色却更加癫狂。
肉眼可见的,约尔双目赤红,原本打理良好的金发乱糟糟的垂下来,他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慢慢浮现了奇异的红色纹路,鲜红的,不断生长着。一声嘶吼过后,约尔以极快的速度直接撞飞了两名队员,此时的他已经紧紧的掐住了一个员工的脖子提了起来,那人穿着笨拙的防护服费力的挣扎着,再这样下去,就要...
“带着所有人往后撤!Md,援助的人在哪呢?!”沈久抄起旁边的架子腿直接冲了上去。
冲刺、起跳、飞身上扑,双臂用力挥动手里的钢管,狠狠的打中了约尔的左臂。可那家伙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借着钢管拽住了沈久,提膝一脚重重的揣在沈久的腹部,哒哒哒,沈久猛地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但是也多亏了沈久这么一冲,约尔嫌弃人质碍手碍脚,直接给他甩到旁边去了。京季见状连忙把人救回去。
就在沈久准备抄起地上的配枪解决他的时候,京季大声喝止住“别啊老大,炸弹的遥控器在他手里。”
沈久低声骂了一句并接过黎疏怀扔过来的匕首,眼下只能和约尔近身肉搏为外面破门争取时间。
另一边———————
门外的援助队伍都要急死了,站在旁边王队看着眼前厚重的大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旁的队员轮着破门锤一下接着一下的撞击,所有人都在为营救计划争分夺秒。
屋内——————
一声闷哼过后,沈久直接被约尔给掀飞了,眼见着他身体不受控制撞上了左侧的墙壁,又顺势滑落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来。
旁边的黎疏怀紧张得抓紧了沈久的衣袖,甚至在约尔刚刚提起步子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毅然决然的挡在沈久身前。
预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来到,有的只是沈久虚虚地拥抱。沈久反手摘下颈环轻轻地扣在黎疏怀的脖子上,一手撑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转头和旁边的陆真说了一句“保护好他。”
话音未落就再次冲了上去,只是这次他的速度更快,动作更加凶猛。
这一改变好像成功激起了约尔的兴趣,他歪歪头释放了大量的信息素,试图压制沈久。
倚靠在墙边的人群迅速对信息素产生了反应,惨叫声多多少少的传进了黎疏怀的耳朵里,沈久的动作却并未减慢,一个膝顶击中了约尔的腹部,约尔顿时后退几步,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带着所有人后退——”话音刚落,磅礴的白松香以沈久为中心迅速向外逸散,一直被压制信息素的滋味并不好受,终于能随心所欲的释放信息素,沈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空气中势不可挡的白松香和暧昧不清的玫瑰纠缠在一起,两个人影缠斗,透露出一种不死不休的气势,渐渐的,沈久占了上风。
嘎巴一声,沈久双手用力卸下约尔是手臂,与此同时,卷帘门上出现了一个大洞,终于,混乱的人群有了出口。
此时,沈久的小腿直接抵在约尔的颈部,用整个人的力量压制着他,肺里的空气渐渐稀薄,强烈的窒息感追上了约尔,他的脸部开始充血变红,呼吸也更加微弱。
“遥控器在哪?说!”
“愿...为...新生献...祭...一...切...”艰难的说完这句话,约尔的口中出现了一个圆片型按钮。
“快跑——”
“咔哒”牙齿轻轻咬合,沈久的喊声被爆炸淹没。
“嘭——”的一声外面的窗户齐齐破碎,玻璃碎屑闪着炫目的光向外飞溅,火舌迅速伸出窗外,大量的黑烟和地面的震颤清楚的传达着一个讯息——这栋楼要彻底塌了!
摇摇欲坠的墙体彻底结束了使命,大量的钢筋碎石落地激起一人高的烟尘,视线被完全隔断。
黎疏怀被陆真死死地拽着手腕,大楼倒塌的瞬间,黎疏怀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撕心裂肺的呼喊着沈久的名字,呆呆地瘫坐在地,看着满目疮痍的现场泪流不止。
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从烟雾中钻出来,逐渐由模糊到清晰。
他走的很慢很慢,踏过碎石瓦砾,挣脱遍地荆棘,带着满身伤痕,仿佛穷尽了一生的努力,只为来此停泊半刻。
“沈久——”黎疏怀看清了来人,迅速的扑了上去,他原本想紧紧拥抱沈久庆祝此刻劫后余生,可他的双手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沈久背后不得不生生止住,湿热粘腻的触感是什么黎疏怀再清楚不过。
沈久就这样搂着黎疏怀没有说话,他的右手还紧紧的拽着一个东西——约尔的衣领。
他就这么揪着约尔的衣领,将他从爆炸现场一路拖了出来。松手的瞬间,约尔是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一旁的队员赶忙上前将人扣住带走。
解决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后,迟来的痛楚找上门来,一时间强烈的痛感传遍全身,五脏六腑都好像要被人生生移位了似的。
沈久后背因爆炸余波弄得破破烂烂的,肩背处早已被血肉模糊连成一片,血腥气一下盖住了现场尖锐的硝烟味。
他察觉到黎疏怀在拥抱时突然僵住的手臂,抬起手掌极为轻柔的遮住黎疏淮的眼睛,嗓子嘶哑得像是坏掉的老式风箱,却还在尽力维持着温柔的语调:“别怕,我带你走。”
掌心传来的湿热的触感,黎疏淮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的流泪和颤抖,沈久实在拗不过,把他扣在自己怀里,低头轻轻的吻上了他的额头,蜻蜓点水般的吻不掺杂任何**,自始至终只想安抚面前快要碎掉的黎疏淮,单手搂着他的腰,短暂的平静了一会。
就这样黎疏怀被沈久送到了车前,当他转身拉开车门上车之际,已经走开了一小段的沈久终于承受不住栽倒在地上。
血迹洇湿了身下的土地,盛开出一团血色之花。沈久的脸色苍白的不像话,睫毛轻颤,眼神空洞,耳朵像是被人塞住了,听不清声音,他知道很多人在向自己跑过来,他或多或少的知道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彻底昏迷之前,沈久看见了:
灰蒙蒙的天空下
三三两两的伯劳鸟靠在一起鸣叫
枝头上挂着风干的肉块随风摇曳
像是...鸟类的尸体
终于写完了这块,我垃圾文笔写的自己太头痛了,这章之后先让俩孩子谈会恋爱吧,老母亲再推主线就要崩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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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伯劳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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