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虞念去辖区派出所报警，她把先前拍摄好的照片拿给警察看，对方帮她受理做了记录，只是单凭一张照片，警察也无从下手。
“有监控吗？”民警问。
虞念摇摇头，老城区店面不大，且周围都是些土生土长的本地老居民，大家见多了彼此都熟悉，犯不着安监控。没料到会出这种事，再加上店里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因此她也没有安装监控。
民警神情严肃提醒她：“最好还是在门口装个监控，花不了多少钱，保险一点。”
虞念点头。
“之前有得罪过什么人吗？或者最近有没有遇到可疑人员？”
“没有，但旁边店里的老爷爷昨天说看到那人作案了。”
“哦？男的女的？身高多少？年龄呢，大概多大？”
“没看清，对方包裹严实，只说身高看起来和我差不多。”
“那女性的可能性更大点。”民警顿了顿，将受理记录单递给她一份，“还是留意点，最近也不要单独外出。”
“好的，麻烦您了。”
虞念接过单子放进背包，仔细回忆着民警说的话，若有所思。
女性的可能性比较大？程沫？
虽然她确实与程沫不对付，可依照她的身份，她觉得她做不出这种掉价的事。
毫无头绪地站在门口，虞念轻声叹了口气。
正准备离开，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江聿闻？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她？
虞念接起，低沉的声线顺着冷风灌入耳中：“没在店里吗？”
“你怎么知道？”
男人被她惊叹的反应逗笑，磁性的声音染上一丝慵懒：“猜的。现在在哪？”
“辖区派出所。”
“怎么跑那去了？”虞念能感觉到他刚才的玩味荡然无存，声音严肃几分，“出事了？”
“也不算什么大事吧。”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就是昨天去店里，发现大门被人恶意破坏，门上还贴了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人没事？”
“没事，隔壁爷爷说早几天前弄的。”
她的声音还算正常，但不知为何江聿闻突然紧张起来，“一个人害怕吗？”
“就……还好。”
确实还好，大概也是因为毫无头绪下不知道该害怕什么吧。
她握着包链往外走了几步，紧贴耳侧的手机里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虞念没挂电话，江聿闻也没挂。
电话那端响起车子引擎熄灭的声音，随后是“砰”的一声。
“江聿闻，你在忙的话——”
“抬头。”
“嗯？”虞念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抬头往前看去，刚才还是空旷的人行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身影，“你怎么？”
她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老城区破旧的街道上堆积着星星点点的碎雪，冷风捎来一阵寒气，她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木质沉香。耳边依旧漂浮着他的呼吸声，可这声音远没有前一秒那么遥远。
明明应该远在国外的人，此刻竟然出现在她视线中，像梦境，太不真实了。
“怎么，看见我不会走路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门口的台阶上站了许久。
“江聿闻，真的是你？”
男人没回答她，只是高大的身躯逐渐放大，从远处的一个轮廓，慢慢出现清晰的面庞。
江聿闻举步走到她跟前，停于台阶之下。
“还没看清吗？”
现实、耳侧，两道声线同频响起。
虞念举着手机的手一顿，下一秒灵魂回笼。
“江聿闻！”她小跑两步下了台阶，一个飞扑扑向结实温暖的怀抱，“你回来也不和我说。”
男人伸手搂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的颈侧，“我不说，你不会问？”
“可我昨天回来问张妈，她说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我没和她说。”
“所以你是刚到？”她离开怀抱，抬头仰望着俊逸的脸，语气满是期待，“一回来就来看我了？”
鼻尖被修长的指节蹭着，江聿闻低笑一声：“不明显吗？”
“那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张妈。”
“那也是她告诉你我在这边？”
“嗯。”
“你这次怎么去那么久，事情处理好了吗？”
“这么多问题。”江聿闻转而牵住她的手，“与其关心我，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我一没在，又出事了。”
他牵着她，两人信步往停靠在街边的黑色车子走去。
“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警察怎么说？”
“没有监控，只能自己以后小心点。”
“有照片吗？”
“有。”虞念把手机相册打开递给他，“但是没什么用。”
江聿闻接过看了眼，眉头皱了起来。
“先回去吧。”
“回哪？”
“你说呢？”他撩起眼皮看她，“不然还去你那‘案发地点’？”
江聿闻的语气不算太好，可虞念却从中品出担心的意味。她侧眸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对方正襟危坐，敛着眸子一脸严肃。
“那你先陪我去店里取点东西吧。”
“什么东西是别墅没有的？”
“材料。”
江聿闻不再接话，下一刻，车子引擎响彻街道。
虞念店铺的位置离辖区派出所只有一公里不到，两三分钟后，两人回到店里。
伞面的材料还堆砌在工作台上，颜料也放在柜子里。虞念怕他等候无聊，先倒了杯水给他，随后让他去旁边坐坐。
江聿闻长身直立，半搭着身子靠在柜台上，手里端着兑好温水的茶杯。
他四下扫视着店铺，这里比第一次来时多了些许设施，显得这个不足二十平的小店更加拥挤。
“虞念。”
被他叫声影响，虞念从柜子中探出头来，面露疑惑。
他的目光落在她脚边的一堆颜料罐上，停留几秒，开口道：“没事。”
虞念便自顾自继续忙着。
她在案台和柜子间几经辗转，江聿闻自觉无趣，抬着步子在店里观察一圈。
地方小得实在可怜，以他的身量，从东侧到西侧几乎不需要五步。
背着柜台欣赏起墙面上挂着的几把成品油纸伞，江聿闻正准备开口，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风铃摇晃声，携带着严冬的凛冽，不等他反应，大衣背面突然被一阵热流浸透。
江聿闻几不可察地闷哼一声，目光锁定拿着暖水壶的始作俑者。
“江聿闻！”
对方尖锐刺耳的声音震醒处于愣神间的虞念，事发突然，在看到江聿闻被泼后，她明显被吓得四肢僵硬。
“渣男！”
虞念这才回神去看站于柜台前的女人，对方面目狰狞，单从泼水的姿势都能看出她的怒气。可那暖水壶里的水是她为江聿闻刚烧好的，十足十的沸水。
她起身走到江聿闻身侧，抬手开始脱他的外套，“江聿闻，别让衣服粘在皮肤上，不然待会儿会更严重。”
江聿闻蹙着眉头任由她动作，只是冷厉的目光一瞬不息盯着那个女人。
“沈竹茵，同样的伎俩，用两次就没意思了。”
不知道哪个字眼刺痛了女人，她尖叫一声摔裂瓶子，抬手愤怒地指着江聿闻，“上次是冷水，这次泼的是热水，江聿闻，下次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买瓶硫酸泼死你。”
“你觉得你还会有下次吗？”江聿闻抬手摸了摸后背，余光瞥见虞念红着眼眶帮他扯衣服，他轻手揉揉她的头发，“乖，不疼。”说完，视线又落回沈竹茵身上。
“先前放过你，看来是我太仁慈了。”
“仁慈？江聿闻你和我说仁慈？我陪了你三个月，好好的前程却被你一句话就毁了。封杀，你知道这两个字对一个演员来说多么恐怖吗？”沈竹茵怒道，“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呵，可惜了，你下手不够狠。”江聿闻气定神闲拿起手机给Enoch发了条讯息，抬眸，声音冰冷，“不会再有机会了。”
“你——”沈竹茵被他镇静的神情一击，头脑中的愤怒分崩离析。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瞬间变脸，疾步上前去拉他的手想解释。
却被无情拂开。
“江聿闻，我刚刚是太生气了。”她说话已然带上哭腔，“我只是看你对她这么好一时气不过，我不是故意的。”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你让我安安静静演戏我就演戏，让我去骗陈总我就去，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做什么都可以。”泪水浸湿她的脸颊，“我这次保证会乖乖的。”
“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了？”江聿闻忽地冷嗤一声，“还是你觉得，你与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店内寂静几秒。
“别在这挡道了。”他侧眸看了虞念一眼，问她，“东西收拾好了？”
虞念全程处在震惊当中，突然被点名，愣了愣，点头。
“去拿上，回家。”
木讷地执行完指令，虞念提好手中的袋子问他：“那她呢……怎么处理？”
“Enoch会处理好。”
“我们现在走吗？我的店……”
“放心，她不敢动。”他牵着她空出来的右手，“还不赶紧回去帮我处理伤口？”
沈竹茵跪坐在木质地板上，身边碎裂的暖水壶涌出一滩水渍，浸湿了她的衣摆。可她全然不顾，整张脸上全是泪水。
虞念神色复杂看了她一眼，被江聿闻拉出店门。
其实，刚才沈竹茵冲进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可她速度太快，她一看到她抬手提起暖水壶，整个大脑倏而宕机。
当初帮江聿闻挡那杯水，是因为她知道柠檬水是冰的，可这次……
身前男人的侧脸紧绷着，压低的眉眼更显冷厉，周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她不知道他和沈竹茵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的结局是被封杀。销声匿迹这么久，突然出现在她店铺附近，所以……张贴照片那件事应该也是她做的吧？
车子快速行驶在路面，这一路她都在思考沈竹茵的事情。
她既不满江聿闻突遭横祸，却又对沈竹茵的遭遇抱有一丝复杂的同情。即使是曾经的枕边人，江聿闻都能毫不留情的将其打入地狱，如果让他知道……
“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虞念吓得一哆嗦，神情木然看着他。
“到了。”他解开安全带，“虞念，你这样子会让我以为被泼的人其实是你呢。吓坏了？”
“嗯。”她垂下眸子不敢与他对视，“有点。”
“胆子越来越小了。”
-
两人回到卧室，虞念帮他把衬衣脱下，还好一开始反应及时，衣服没有牵扯到皮肤。
江聿闻裸着上身，背部肩胛偏下的地方红肿一片。虞念不敢用手触碰，怕伤口感染，急忙下楼找张妈取来医药箱。
张妈火急火燎上楼，一看江聿闻身上的伤处，慌得哭了出来。
“怎么这么严重啊？这可怎么办，去医院吧小七。”
江聿闻让她把药箱放下，偏了偏身子，低声道：“您先出去吧。”
“怎么才回来就受伤了？哪个杀千刀的心这么狠哟。”
“张妈。”江聿闻无奈挑眉，“没这么严重，您先出去。”
片刻，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虞念蹲在一旁翻找药箱，拿出一条烫伤膏帮他处理伤口。先前已经用冷水冲洗，也好在大衣隔绝了部分水渍，伤口没有起泡已是万幸。
涂抹完药膏，她又拿出纱布帮他缠绕一圈，可面积过大，伤口处理后受制了他的行动。
“别动了。”她拦住他抬起的手臂，“需要拿什么我帮你。”
江聿闻敛着眸子凝视她，胸腔里发出一声低笑：“虞念，我倒不至于残了。”
“那你也是病患。”
“小题大做。”他笑道，“那麻烦你拿下手机，虞医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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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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