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闻如承诺那般放过了虞家。
虞念放下手机,回想起刚刚电话里许经序所说,江聿闻不再追究殷文礼和她的事。
人,店铺,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一大早接到这个电话,她本该高兴的,积压在心底的秘密总算得以见光,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可事实真如此吗?
虞念说不出来。
那天过后的一星期,她总是心不在焉。照看店铺无所事事时,脑海里总会突然浮现出以前和江聿闻在一起的画面。
末了,又总是那句——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像是魔咒,阴魂不散。
望着玻璃门外人来人往,可江聿闻一次都没再出现过。
她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内心。
是欺骗后的内疚吗?还是对他仍抱有期待?
心头像被千万根细线缠绕,这段关系她越理越乱。
在屡次出现失神的状况后,虞念不得已雇了一位新员工。
小姑娘叫许芙,还在读大二,人很聪明,店里的事与她讲一两遍便能快速上手。
见她逐渐熟悉工作内容,虞念也放下心来。
暂停油纸伞业务,店里的其他事情便交由她照看。
虞念给自己放了个假,打算调整调整状态,可哪想待在家的第一天,她就莫名其妙病倒了。
意识模糊之际,她给黎纯萱打了个电话。
再次睁眼,人躺在医院。入目,是俞叙南。
对方听见病床上的动静,急忙将手里削了一半的水果放下,转而走到床尾帮她调整位置。
“俞叙南。”一开口,嗓子哑得像抹了沙子,虞念不适地咳嗽两声,问他,“你怎么没去上班?”
“下班了。”俞叙南表情看起来不太好,“这样可以吗?”
虞念仰了仰脖子适应角度,随后点点头。
俞叙南见状起身,默默走到床侧帮她掖了掖被子。
“对了,小萱呢?”她在病房内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黎纯萱的身影。
“酒吧有急事,她让我先过来。”
“白天也有事?”
俞叙南见她眸子中全是不解,轻叹口气,“虞念,你睡了很久,现在已经晚上了。”
晚上!
可她打电话的时候明明才早上九点多啊。
“我怎么了?”
“黎纯萱说到你家的时候你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俞叙南尽量压低自己的火气,“急性胃炎引发高烧,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虞念想起这几天的魂不守舍,又想到那晚猛灌的那瓶白兰地,生病,好像也说得过去。
见她委屈地躺在那儿,俞叙南又怕自己的语气吓到她。
没辙,他将那半边苹果递给她,“算了,你别多想。先吃点水果。”
虞念听话地拿起苹果啃起来,吃完,又静静地躺下看着吊瓶。
俞叙南不想她伤神便没再与她说话,默默照顾着她,忙前忙后让护士换了两次吊水。
后半夜,黎纯萱得空回来。
俞叙南第二天还要上班,只得先回去休息。
虞念迷迷糊糊又睡了会儿,醒来时黎纯萱正闭目靠坐在椅子上。
她没出声,只是下一秒,黎纯萱像有心电感应般睁开了眼睛。
“醒了?”她看向病床上的人,“喝点粥吧,还热着。”
“好。”
黎纯萱离开座椅,走到桌边拿起保温盒。盖子一打开,扑鼻一阵清香,确实还冒着热气。
虞念二话不说接过吃起来,黎纯萱坐在床沿默不作声盯着她。
不多时,保温食盒里的粥便见了底。
“好多了吧。”黎纯萱收拾好东西,见她脸上气色好转才敢开口,“今天可吓死我了。”
“我过去时你都没了动静,脸烫的跟烙铁似的。”
“有那么夸张吗。”
“还笑?”黎纯萱见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是不是那天喝酒喝的?”
“有点原因吧。”
“好在你和那江聿闻分开了,喜怒无常的主,分开了好。”
自打跟着江聿闻起,虞念铁打的身体生了多少次病啊,不是这里流血就是那里受伤的,她早就看不过去了。
那位高高在上的主,喜欢时宠的没边,一分开就翻脸不认人了。
虽说虞念骗他确实不对,可他也不想想,事情起因究竟为谁。现在倒好,因果一倒,成了那受害者。
虞念自是不知道黎纯萱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她忿忿不平的表情她大概也能猜到些许。
她不想她继续担心,安慰道:“好了,都过去了,这样也好,我也不用再担心谎言哪天被拆除了。”
“你最好心里真是这么想的。”黎纯萱哪能不清楚她,“我问你,之前让你店里雇个人你迟迟不同意,现在为什么又答应了?”
“你都……看见了?”
“看见了。我前几天刚好路过那里。”
“那怎么不进来?”
“我冲你招手了,但你压根没看见。”她装作生气瞪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虞念实话实说,“我最近总不在状态。”
“老是想起他,又想到自己骗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啊,道德感那么强做什么。”黎纯萱不满。
“我这人虽说平时挺记仇的,但这一次确实过分了些。”虞念认真向她解释,“这几天我总在想,当初怎么会这么冲动,也许是有点江聿闻自身的因素,若换个人,我应该不会采取这种手段。”
这场病也让她彻底想清楚了,无论过往如何,就像她那天说的——一笔勾销。
犯不着再纠结,他们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
她看着黎纯萱,郑重其事,“总之,都过去了。”
虞念悉心调养了几日,大病初愈,整理心情重新上班。
生病的这几天,许芙将店铺打理得很好,不仅如此,还和小鱼成了朋友。
每天守着店铺,和许芙、和小鱼,日子过得还算悠闲。
到后来,她的生活里再也找不出半点江聿闻的踪迹。
-
偌大的庄格半岛就那样荒废着,张妈时不时叹息,询问江聿闻何时再搬回去,可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老宅因为他们搬回来后说不出的热闹,可她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小七每天板着个脸,回家后不是待在书房就是坐在沙发上干盯着院子里的那棵国槐。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日子久了,乏味也越来越重,全家人的喜气随着江聿闻渐渐消沉下去。
就在张妈忧心忡忡间,叶慕凝的到来打破了这种死寂。
头一天风风火火的抱着条小狗幼崽,进门就招呼佣人把狗窝搭好。
说那狗叫什么哈士奇。
张妈也不懂这些,只知道江聿闻向来不喜欢宠物,等他回家叶慕凝可得遭殃。
但叶慕凝这没心肝的,还不等她劝说,牵着狗便又出门去了。
江聿闻下班回家时叶慕凝还没回来,因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十一点多别墅里静悄悄的,突然传来几声狗吠。
江聿闻眉心一蹙,从书房里出去。
站在三楼走廊,就见叶慕凝正蹑手蹑脚溜进来。
“你怎么跑这来了?”
低沉的嗓音在别墅上空回荡,本就做贼心虚的叶慕凝被生生吓了一跳,连带着怀里的狗也受惊跳了下去。
“哥,你还没睡。”
“又跑哪野去了?”江聿闻视线一转,忽然看见那狗开始往楼梯上爬,“带着你那狗出去。”
“小姨同意了,你管我。”
“叶慕凝。”
每当他喊她全名的时候,叶慕凝就知道,这人又到发怒的边缘了。
寄人篱下,算了,她就勉为其难低个头吧。
“哥。”叶慕凝抬头扬起一抹讨好的笑,“放过我吧,我保证安安分分的。”
“这不我爸妈知道了我差点被潜规则的事嘛,非不让我继续演戏了,我就来这避避风头,绝对不会影响小姨和小姨夫生活的。”
话音刚落,小哈士奇就像听懂了般,匍匐的腿瞬间收回,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你看,我俩都很乖。”叶慕凝惊喜地指指小狗,“哥,你快继续忙你的事去吧。”
江聿闻没心情和她折腾,索性回了房间。
-
第二天上午,叶慕凝睡到饭点才堪堪起床。
一出门,意外瞥见廊道的黑色置物筐里摆了个崭新物件。
显眼得很。
奇怪,昨天这里面有东西吗?难道是太晚了她没注意到?
她困惑地走过去拿起里面的东西打量了一圈,正准备打开看看,楼下忽地传来一声轻咳。
从走廊往下看,正巧与江聿闻的视线不期对上。
好家伙,竟然没去上班。
叶慕凝正准备假笑一下避开,却不料江聿闻先开了口:“还不下来。”
“诶,哥。”她迅速跑过去拿来筐里的物件,“家里怎么买了这种伞啊?”
江聿闻蹙了蹙眉,视线落在她手上。
“哥?”
“生日礼物,给你的。”
“我的?”叶慕凝惊讶,下一秒便直接打开那伞端详起来,“我就说嘛,你今年怎么没给我送生日礼物,我还以为你忘了。”
“不过,这次怎么这么有心,你以前不都是给我批发一大堆首饰吗?”
“哪套首饰你见第二个人戴过?”
叶慕凝也就是调侃一句,怕他真生气,嬉皮笑脸糊弄了一下。
“手工油纸伞,花色也特别。”叶慕凝好好收起,“哥,我挺喜欢的,就是下次送礼物记得要在生日当天送。”
江聿闻不耐睨了她一眼。
人、东西,一样碍眼。
“小凝,吃饭啦。”
“来啦。”
叶慕凝瞥了眼处于发怒临界点的江聿闻,内心感谢着张妈这声催促。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吃了枪药,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叶慕凝不敢再惹他,整顿饭吃得安安静静。
饭后又立马带着小狗去了院子,只离房子里那人越远越好。
-
午休后,别墅里总算没了江聿闻的身影。
叶慕凝整个人重获新生,哼着小调下楼,大咧咧坐到了正在品茶的叶郁旁边。
“小姨,我哥回去了?”
“回哪?”叶郁看她一眼。
“庄格啊,他不都住那边的吗?”
“不住了。”叶郁想到这就高兴,“搬回来有段时间了,没瞧见张妈都搬回来了。”
“啊?”叶慕凝“唰”地站起来,“这么说我得天天见到他了?”
“不对啊,他那边不是还有人吗?”她难以置信看着叶郁,“分了?”
“分了。”叶郁笑笑。
“天爷!”叶慕凝的心情完全和叶郁相反,一想到躲她爸妈的这段时间里她每天都要见到江聿闻那张臭脸,整个人瞬间蔫巴了。
“该替你哥高兴才对,分了好,之前为她做了多少出格的事。”叶郁不由想起江少渊之前的提醒,“还是得找个能帮得上你哥的。”
“小姨,都什么年代了。”叶慕凝轻啧一声,却不免对这未知的“娇”起了好奇,“不过,您见过那女生吗?”
“见过一次。”
“怎么样?”
“漂亮倒是漂亮。”她顿了顿,“只是听说家境一般。”
“做什么的?”
“说是……开店的?好像什么做油纸伞的吧。”
叶慕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油纸伞?
油纸伞!
她抬头看向二楼,若有所思,“您知道她叫什么吗?”
“姓虞,多余的我也不记得了。”叶郁疑惑看她一眼,“小孩子打听这些做什么,可别在你哥面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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