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量高，又连声喊江槿，惹的江槿连绣鞋都未穿好就紧着出来了。
“兄长近日公务繁忙，忙的脚不沾地的，跑不快倒也尚能理解。倒是你，过会儿到了他面前可别这样讲，免得兄长跑马也输了，妹妹也夸别人去了。”
江韫笑，忆及自己方才夸褚昱的几句，又连连摇头道：“我才不会这样说，也就在姐姐这里讲讲罢了。”
江槿拢了拢衣衫，将自己收拾妥当了，又替江韫整了整发髻，这才拉着她往马场去了。
江延几人便停下等着她们过来，他翻身下马，带着两个妹妹去挑马，庄子里的马比不得府里自己的那几匹，但也是良驹。
江槿一眼便挑了自己从前常骑的那匹，到了江韫，江延扫视一圈说是这几匹马性子都烈，要么就是过于高大：“韫儿骑不妥，不若你骑兄长的马，我牵着马带你转转。”
江韫正选的兴致勃勃的，猛地被泼了盆冷水自然是不愿的，她愣了一下，又急急的往眼前的马身边跑去，“我不要！我想自己骑马。”
江延哪里能依了她，再看她小小的身子还在往马群那里拱，眼皮一跳，几步到她身侧抓住她的胳膊就往边上带，“听话，要是伤了你如何是好？”
“但我想自己骑。”
“这里的马不是你的雪飞，皆不如它性子温顺听话，你头一次骑定然不会轻松，你听我安排。”
江韫自从长大后许久都未曾生过病了，这两年来最严重的一次也不过是前几日那次生的红疹，她觉着自己如今身子已大好了。
要说小时候所有人都拘着她，她都认可，可现在却不想继续那般了。江延越是不让她骑她便越是想反着他来。
她使劲挣着江延的手，“你让我骑一次，哥哥。”
“江韫！”江延不明白小妹为什么突然就如此倔强了。他板着脸，手下也更加用力的捏着她。
正僵持着，江槿瞧见动静连忙跑了过来，“怎么了？”
江延黑着脸简略的说了一遭来龙去脉，江槿听罢，又说自己之前考虑不周到，这才让江韫当下如此倔强。
江韫气的跺脚，泪水盈盈，“你们不如也替我铸个笼子，将我关在里头好了。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做的。”
江延眉头皱的更紧了，正要说话，岑凛的声儿猛地插了进来，他牵着马喊江韫，“来，韫儿，表哥带你骑马。”
江韫挣开江延的手，跑到岑凛身边去了。江延无奈，只得自己也跟着过去，“你若执意要骑，那就同柏凝或是我同乘，如此可好？”
江韫站在岑凛背后不去瞧他，也不说话，做起了缩头乌龟。
江延委实没了法子，“韫儿，你让我如何待你才好。你晓得的，你两岁那年……”
江韫听着他大有开始说教自己的趋势，很是憋屈。兄长生的俊，学问做的也好，端正自持，君子如兰。他哪哪都好，只一点，每当拿她与江槿没了法子时，便开始念叨，从江韫两岁得了风寒开始，将她长到如今所生过的病细细数一遍。
江韫很怕他说教自己，可是更憋闷的是江延是为着自己好才如此唠叨。
藏在袖笼里的手无意识的扣着手指起的倒刺，余光看到褚昱立在哥哥身侧不远处时，江韫又是憋闷又是羞。
“那牵着马让我走两圈好了。”江韫从岑凛身后探出脑袋，羞恼的截了他的话头，仍倔强的看着他：“但是我要凛表哥带着我。”
江延眉头这才舒展，“自然可以。”
待她上了马坐稳身子，左侧如她愿是岑凛，她扭头朝右看，就见江延站在她右侧波澜不惊的看着前方。
江韫一噎。
她坐正捏紧缰绳看前方，余光瞥到岑凛身边多了道青色的身影。
江韫咬咬唇，恨不得当即就从马背上跳下来。
褚昱他又是何时在这里的！
江槿骑着马在前方笑着唤了她几声，“就这样走几圈，日后姐姐再带你玩，过会儿我们摘杏子去。”
江韫点头。
“坐稳没？”岑凛拉着缰绳晃了晃。
江韫还是第一次坐在这么高的马背，风带着她的发丝肆意飞舞，高处看那一排排的厢房都是另一种景象了。她缓缓的扫视了一圈，将四周的景色悉数进眼底，这才收回目光，认真的点头说：“坐稳了。”
马蹄嗒嗒，岑凛与褚昱一面低声说着话一面走，步子便慢了许多，马走起来也无甚颠簸。
江韫捏紧的手缓缓放松，手心的濡湿被风一吹便舒爽了许多，她沉下心看着周遭。
走了一阵子，风也没了，江韫也觉着无趣，便兴致缺缺的说自己要下来了。
江韫才下马，脚下一软，险些摔倒。江槿扶了她一把，“歇会儿去摘杏子吧，你也就只能摘杏子了。”
江韫觉着腿根隐隐有些作痛，迢迢望了眼不远处葳蕤繁茂的树林，不敢再想去林间狩猎的事了。
她颇为惋惜的收回视线，轻声对江槿说，“好。”
两人歇着的时候，江延他们三人又跑了次马。
江延自幼习六艺，为人温文尔雅，不知是多少京城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他跑马，自然也不会差。
此时，三人正是胶着状态，一人的马才越过旁的到了前面，剩下两人又紧紧的咬着他追了上去。
江韫看的着急，在藤椅上不由得坐直了探出身子看他们，两手紧紧的抓住团扇两侧。
眼看着他们到了另一头，又折身往来走，面对着自己便不太容易能瞧得出来他们谁更快些了。
等几人回来下了马，江韫与江槿便起身去迎。
“衍之此前是随谁学的骑艺？”江延颇为欣赏的问他。
褚昱：“未曾，不过之前随着师兄们常在山间野跑，力气定然是比表兄要多，论骑艺自然比不得表兄与柏凝。”
江延：“你谦虚了。”
岑凛熟练的拍他的肩头，“你真谦虚了，兄长他在京城一众公子哥里头，骑艺也是数一数二的，你今日胜他一次，方才又与他相差不多。褚衍之，此前未瞧出来，你是深藏不漏啊。”
褚昱微微颔首。
江韫与江槿正巧听了这一耳，两人对视一眼，江槿朝她眨眨眼，手箍起来放在嘴边，低低打趣道：“褚衍之真不错呢，芊芊可还满意？”
江韫嗔怪的看她一眼，“我不理你了。”
“别啊，怨姐姐话多，我的好韫儿可不能不理我。”
江槿搂着她的胳膊晃了晃，江韫便很快笑了起来。
几人歇着一阵子，江延才说去杏林里摘杏子。他吩咐庄子里伺候的下人准备几个篮子，每人拿了一个才一同往杏林里去。
庄子里的杏林有人打理，林里没有多余的杂草，摘起来很是方便，光是干巴巴的摘杏子委实是有些无趣了，岑凛便提议说是几人分开，一炷香时间，最后再比哪几人摘的多。
这样自然是增添了许多乐趣，众人都欣然同意，但只有他们五人，不便分组，便喊了几个庄子里的人一同来玩。
随意找几人在纸上写两句诗，再撕开揉成团放一起，众人再捡纸团。若那纸上写的诗为上下句，即为一组，若不能则放进去重新来，直到所有人都分好。
江韫拿到纸团便拆开看，一字一句念道：“昨夜星辰昨夜风。”
她说完，抬眸瞧着众人看是否有人同她一组。
片刻，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对面响起，“画楼西畔桂堂东，是我。”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李商隐《无题二首.其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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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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