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大半宿的,走吧。”
魏昱拿着他那布防图当宝贝似的抱着,便想赶紧离开此地。
步一悠看着他的背影,却提高了音量说道:“这院里应该还有更有意思的东西,将军这就走了吗?”
少年将军高扬的马尾便停下了。
魏昱转身,狐疑地看向步一悠的方向。
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可对于危险的预判他还是有的。
步一悠略微歪着脑袋,“那牡丹花,将军方才不是想拔掉吗?”
宋行知站在她身侧,听她提起牡丹花,便了然她想要干什么了。
“退之,我怎的感觉她要耍我?”
宋行知双手一摊,倒是没出言提醒。
“将军,难道是害怕了?这能有啥呀,万一挖到更多的宝物,将军的军饷不就更加充裕了?”
步一悠还主动靠近那牡丹花。
花一看便是料理的很好,虽只有三株,可每一株都有人大腿高。
在月光和院落灯笼的光亮下,这正红的牡丹花显得格外鲜艳。
“你们俩,挖!”
两士兵抡起铁楸便动手了。
没挖完,深埋在地底的气味便有些明显了。
宋行知将边上的步一悠拉着离远了些。
“你应该常见吧,毕竟皇城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对于步一悠的话,宋行知没反驳亦没赞同,只是说了别的,“死者为大,对于他们,不应该是你戏耍子谦的东西。”
宋行知难得有些严肃,可步一悠听过后却是嫣然一笑。
“王爷,没看出来,你还有白莲圣母之心啊?”
魏昱靠的近,看清后又大骂了吴刚一顿,“这腌臜的老东西,竟把这种埋在自家的宅院!”
“如此残忍,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步一悠倒是还有心情给他科普:“牡丹花本就是食肉的,有肉做肥料的开的变格外鲜艳。”
她靠近了些,又多来了几个士兵,将这地下埋的都挖了出来。
许是大多数都有些久远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些还未分解的骨头,可也有不少还未怎么分解的。
在那些未被分解的尸身上,能看出来都是被砍断了双手双脚的。
“去双手双脚,一是作镇魂,二是守财。”
步一悠对这些亦有过了解,只是没想到竟真能亲眼所见。
“吴刚那老家伙,便是死上一百回一千回都难以解气。”
魏昱向来对这些残暴、不择手段之人都是憎恶的。
步一悠并不觉得他能有什么手段来让吴刚受到相应的处罚,“将军,你那些皮肉之苦可没什么用,倒不如让我来,可好?”
“你,你能有什么好法子?”
魏昱明显动摇了,只是他还坚守着原则。
“对付这种人,难道就是打他几顿,最后来个株连九族,便能引以为戒了?”
面对步一悠的反问,魏昱心里很清楚。
不解气,不能。
“心月,你不该插手。”
宋行知在魏昱开口前打断了两人。
城中旅馆的雅间内。
步一悠躺在床榻上,好好整理一番突如其来的各种事件。
仅仅一个晚上,便比她生前的一个月还要精彩。
明明已经死了,却还是像活人般活着。
只是活着的世界不一样了,这里更像是古代,可方才她套问丫鬟话,得知这是一个叫西顺的国家,而如今是定楚十四年。
这样的朝代在步一悠的知识储备中确实没存在过,可这里的一切都与古代很像。
想来想去,她把这里理解成为平行世界。
许是大脑皮层兴奋了一整晚,她说服好自己后,便直接入睡了。
翌日被阳光晃醒的她,直到坐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还是她成年后第一次睡的这么沉。
“姑娘是醒了吗?”
门外是昨晚宋行知给不一悠临时找的侍女。
到楼下用膳时,才从宋行知身边的护卫忍冬口中得知,他们今日早早便已经去府衙。
而其他各州,亦由魏昱军中的将领前去抓拿了。
“这么大的热闹,怎么能少了我?”
步一悠拿起一包子便要往门外走去。
“王爷吩咐过,今日姑娘不可出门。”
这才起身,便被忍冬给拦下了。
“不可出门?”步一悠看着横在眼前的手臂,“那他有没有说过,若是我执意要出门,你要怎么做?”
“打晕,送回房间。”
忍冬的语气里全是一丝不苟的严肃,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步一悠有些被气笑了,“挺好的。”
虽不能出门,可这旅馆估计是位于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段,门口来往的人也不少。
还有不少的人会进店,这就少不了听到外面消息的机会。
“这喜州的人等了数十年才等来朝廷的公道,实属是不易啊。”
“谁能笃定新上任的就会是个好的。”
“起码之前的桩桩件件也算是有了个水落石出吧。”
“可依我瞧着,今日在府衙的人并不像是与朝廷一心的。”
步一悠在靠着窗边的那一桌,听着四周的议论声。
“谁知这喜州日后是平还是乱,还是趁早将手中的货转出去,早些离开的好。”
“也是,连根拔起哪是那么容易的。”
“道术招财,强占夺财,灵魂镇压,十年固财。”步一悠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吸引邻桌的注意。
“西南这数十年为何能成固若金汤的模样,不就是吴大人借这天运走的一步步好棋嘛。”
“姑娘是何意?”
步一悠看着他们霎时间安静后,有人壮着胆问,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
果然人心都是贪婪的,自己不过是说了两句没头没脑的话。
他们亦能联想到自己渴望的事上。
步一悠侧身,翘着二郎腿正打算好好与他们说说话,解解闷,却被忍冬给拦住了。
“姑娘,您还是回房间吧。”
忍冬的语气并不是商量,似乎只要自己拒绝,他就会直接动手。
但步一悠也不在意,便顺着他的意思走了。
经过邻桌时,那意味深长的笑意落到他人的眼中,却成了别的意思。
步一悠知道,自己现在离开只会将事情推向更有趣的方向,只是忍冬不懂,一味催促她赶紧回屋。
两天下来,步一悠都没有再见过宋行知二人,她更是在旅馆里睡醒了便在楼下吃东西,再顺便看看街上逐渐行色匆忙的人。
“姑娘,外头味道不好,要不还是关上窗吧?”
步一悠摇头,“不用,这样看的清楚些。”
外头飘在半空中的浓烟与纸钱屑越发的多了。
未烧完的一小块纸屑从窗外飘进,步一悠伸手接住了。
“这像不像冬日里的雪?”
像是从远处爆发了尖叫声后,越发多的尖叫声出现。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街上便已经乱了起来,旅馆中的人更是着急着要离开。
而此时的步一悠却还能淡定坐在窗边。
“姑娘,回屋。”
忍冬看着这越发不可收拾的场面,不敢冒险。
可步一悠却反问他:“忍冬,你确定回屋便是安全的?”
见他不语,“这喜州城估计都没有什么安全的了,我若是你,还不如将我送到你家王爷身边,好赶紧离开的好。”
对于步一悠的提议,忍冬亦是听进心里去了。
只还未等忍冬同意,宋行知便归来了。
“跟我走。”
宋行知拉着人便往外走,丝毫没说要干什么,是逃命还是去府衙。
马车行走的并不快,只是因为街上的人群很乱。
“娘亲,娘亲……”
一路上有不少小儿或是妇女或是男子的哭喊声。
“你可有想过,你随意的几句挑唆会变成如今的灾难?”
宋行知与步一悠是坐在彼此对面,他发声的那一刻,步一悠便看向了他。
“王爷想听我回答什么呢?”
步一悠自打头一次见到宋行知这人,便直觉这人与原主之间绝不是像他口中说的那样。
“心月,难不成你瞧着这些人都还能无动于衷吗?”
宋行知将帘布掀起,将路过的街上乱象展露在她眼前。
“怎会无动于衷呢,我可是很羡慕他们的,起码能感受到悲哀与痛苦。”
步一悠不是很懂宋行知这一副指责的口吻又是为何。
宋行知道:“可人的一生并不只是悲哀痛苦,更有喜乐怜悯。”
“那又如何?王爷若是想对我说教,那还是别白费口舌了。”
步一悠对这样的说教听了不下十遍,她很讨厌这样的说教。
讨厌?
步一悠蹙着眉头,她好像在这里能感受到别的情绪了……
可这样突如其来的情绪感受,却让她不适,更是让她心烦。
“他们如何又与我何干,既如你所说,人的一生有那么多的情绪要感受,那总得有主次深浅之分,既然能是乐为何不可是悲?”
宋行知道:“悲如同黑夜,它只会让人一直身陷其中无法挣脱,而乐如同白昼,给人生存的养分和希望。我并不认同人的一生只有乐,而是这种无妄的悲并非他们所应该遭受的。”
这段话让步一悠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又硬生生压制住了。
只是那一瞬间的冲动,她亦是不明白为何,明明她从未怀疑过自己所做,只要是她想做的、想说的,她都不会有顾忌。
可宋行知的脸,以及他说话的语气,让步一悠有了顾忌和迟疑。
“王爷,我真的是你表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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