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的视角
“托天主洪福,我加冕罗兰为南帝国皇帝、四境诸侯之首领、昂撒人民的庇护者、教会的保护者。”
谢奕将神庙般金碧辉煌,沉重繁复的冠冕压在我头顶上,我感觉排山倒海般的沉重。
七色光芒自穹顶倾泻,若天主的衣襟,它的圣光荣耀,伴随着唱诗班,缓缓降临在我的膝前。
我抬头,只见光辉缥缈,又若阶梯,仿佛有人正款款而下。
是你吗?
妹妹。
你是不是也为我感到骄傲,想必这时,你的翅膀会光环会因为喜悦而增色吧。
“天佑皇帝!”
我的封臣齐刷刷跪下。他们都穿着厚重的礼服,如同磐石一般稳,如古树一般静穆。
所有人都敛声屏气,不敢抬头看我,仿佛我的目光是燃烧的宝剑,会将他们焚尽。
我的确能。
我生杀予夺,决定有谁可以在我的领土上安居乐业。
我可以让百年豪门高楼塌,可以让沼泽森林平地起。
我可以遮蔽天空,我可以翻云覆雨,拨云见日。
我俯视他们,觉得有人正将我高高捧起。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高大过,山峦都会被我踩在脚下。
这就是权力呀。
我坐上四匹白马拉的金马车,窗棂以象牙和黄金装点——我专门吩咐过,还要有红玫瑰。
即使是在冬天,红玫瑰如烟霞般笼罩着威斯敏,它们被从温室搬出来,盛放在凛冬的寒风中,盛放在阳台,街角,每一个目光可及的地方,就连房顶和屋檐也全被涂上了红色。
天上飘落着红色的花瓣,在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中,翩跹如蝴蝶。
红色的海洋,红色的罗家。
威斯敏的居民挥舞着玫瑰花,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向他们挥手致意。
我想起,那一年,和妹妹并肩而行。
她在我的耳畔玩笑,称我为“太子”。
悲伤涌了上来。
“陛下?”罗柏作为骑士长,护卫在我的车窗外。
“我想妹妹了。”
“罗鸢公主喜欢热闹,她的灵魂一定也为你欢呼。”
我浅笑。
不久之后,谢奕回来了。
“我的功臣,欢迎。”我热情地拥抱了他。
谢郑忍不住问:“在北国过得习惯吗?国王和王后对你好吗?你瘦了好多,颧骨都凸出来了。”
谢奕笑道:“我一切都好,不然还能完完整整地回来吗?”
罗柏道:“待会儿再叙旧吧,谢奕应该还有事要说。”
我示意仆人都退下。
“朱赫死了,”谢奕道,“在我离开爱德温后不久。王后一心要宣战,国王但顾虑,但他不久之后肯定会支持妻子。”
哦……朱赫死了……就那样寿终正寝了?
我还没有用剑斩下他的头。
最起码,我应该用枕头把他闷死。
为我的父皇和妹妹报仇。
“他为什么不立刻为王后出兵?”我问,“他们关系不好?”
“是的。朱姝太过强势,但贵族不服她,国王又太软弱,夹在贵族和王后中间,烦躁不已。”
“这才三年。”我嗤笑。
“国王很喜欢我,他不开战,也有一部分原因在我身上。”
“他有多喜欢你?”我挑眉。
谢奕笑道:“可能比我哥对陛下你,少了那么一些。”
“谢奕!”谢郑红了脸。
罗柏脸色有些不好看。
散会后,谢郑拉着谢奕走出房间。
我叫住罗柏。
“公爵大人,威斯敏的豪宅住得满意吗?”我笑问道。
罗柏颔首:“是的,陛下。”
“你每天进宫出宫挺麻烦的,不是吗?”
“我不这么觉得,陛下。”
我摆手:“要不你住进皇宫来吧?就住……皇后的房间,如何?”
“我住皇后的房间?”罗柏很惊讶,“别人会如何揣测?您新登基,还没有坐稳皇位,千万不能闹出什么丑闻。”
“我现在是皇帝,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撇嘴道。
罗柏愣了愣,微笑道:“多谢陛下好意,但……我还是觉得不妥。等到彻底打败朱姝后,我再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
“行吧,”我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也不勉强,我上前几步,搂住他的脖子,“那你今晚不回去,行吗?”
“遵命。”
朱姝的视角
我终于怀孕了。
医生告诉我的时候,我很惊讶——尽管这是这段时间来我一直想要的。
我现在是母亲了,就像我母后那样。
我好害怕,害怕孩子出意外,害怕他出生的时候缺胳膊少腿。
我捂住自己的肚子,想感受他的心跳。
医生告诉说,现在孩子还没有成型。
侍女笑道:“应该尽快告诉国王。”
我抿唇,一想到孩子的父亲是个怂蛋,我就发愁。
炭火的爆裂声扰乱我的心绪。
要是孩子也软弱,怎么办?
他是我夺回皇位的重要筹码,我有继承人,而罗兰没有。
我的孩子,必须英勇善战,能文能武,所有贵族都会因他而向我臣服。
国王匆匆赶来,脸色像纸一样苍白,他似乎很怕我,不情不愿地挪近脚步,缓缓问:“真的吗?王后怀孕了?”
“是的。恭喜陛下。”
“哦……”国王简直像要被风吹倒了,“我……我会写信告诉全国的贵族……你们要好好照顾王后……”
“我们能开战了吗?”我问。
“南帝国来了使者,说愿意让出北方的十座城堡来……”
“你难道不为你的儿子打皇位?”我怒了,“哪有你这样的父亲,将儿子的帝国拱手让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国王缩了缩肩膀,“我会拒绝他们的要求。”
“我要的,是正式宣战!”
“好……我……我会正式向南帝国宣战……为了孩子……”国王快速瞥了我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也为了你。”
“待会儿我会去教堂,将这个消息告诉父亲。”
“要我请来你的继母照顾你吗?”
“不用,我身边不留贱民。”
罗兰的视角
朱姝怀孕了,势必会有墙头草倒戈。
我命北方的封臣封锁住前往北国的道路,同时命罗柏加大力度监督贵族们的动向。
“谢奕大人,”我叫来主教,“教会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施粥发炭,对吗?”
“是的,陛下。”
“下去准备,明天我会亲自向威斯敏的居民发放物资。”
“同时,我会减免威斯敏三分之一的税,其他地区四分之一。”
“罗柏,将南境界储存的粮食拉来,拉三百车小麦,一百车酒,一百桶腌鱼。我要稳住威斯敏的民心,让这座城市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个冬天。”
“谢奕,我要你作为外交官,去访问大陆的王国们,还有低地王国,尽量争取盟友。”
“是。”
“这段时间,我也会留意自己的言行,不给人留下把柄……”我想了想,道,“朱赫的遗体还有他的皇后是不是还留在北国?我会写信给安皇后,让她支持我,带回皇帝的遗体。我敢打赌,朱姝不会给她好脸色。”
第二天,寒风凛冽,乌云滚滚,石头大的雪块砸破了好多扇窗户。
谢郑问我:“陛下,是否还要出行?”
“当然,天气越恶劣,越能显得我关心群众,不是吗?”我拢紧斗篷。
“陛下仁慈。”
我敛眸,有些愧疚:“只是作秀罢了。”
“可你的确让群众受益了,不是吗?很多时候,政治都讲究论迹不论心。”
我浅浅一笑。
“这里真冷啊……”
居民穿得如此单薄,没有羊毛,没有呢绒,只有单调的、象征死亡的灰色。每个人的眉骨、鼻梁和颧骨上,都落满的厚厚的雪,仿佛行走的是雪人。
教堂前挤满了人。排队的人端着碗,溢出的滚烫的热粥落在他们的手指上,他们却仿佛感觉不到痛,反而慌忙地将手指上的粥舔舐干净。
我看到,裹着头巾的老妇将碗递给孩子。
男人将粥让给妻子。
神父为谢郑让开道路。
“威斯敏的居民们,承蒙天主的恩赐,我们度过一个又一个残酷的冬天。教会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支撑着彼此走到现在,”谢奕朝我微微一笑,“现在,皇帝陛下与我们共同努力……”
我问自己:“让百姓过的更好,是不是我作为皇帝的职责?”
大家都在看着我,都在等着我说话。
那一张张贫苦的面孔,像一本本书籍,我从来没有阅读过,但通过他们明亮的双眸,我能看到很多故事。
他们住在这里,以十倍百倍于贵族的数量,但很少有车马上的人将目光投向他们。
我忽然紧张起来,比阅兵时更加紧张。
我解开自己紫色的斗篷,走入人群,披在一个孩子的肩上。
“我会努力,让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我挥手,微笑。
本来,我准备了长篇大论,来鼓舞人心,来争取支持。
但我现在什么别的话都说不出来。
“天佑罗兰皇帝!”
他们欢呼着我的名字。老人,年轻人,男人,女人……这座城市在呼唤我的名字。
很多人都喊过我的名字,向我祈求恩赐,城堡或领土。
但是,这是第一次,我真的感受到爱戴——我能看到他们真诚的微笑和晶莹的泪水,在风雪下,瞬间凝结成霜。
温暖的热流盈满我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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